王铎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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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 年初秋,弘一法师滞留宁波七塔寺,夏丏尊得知后前往拜访。
夏丏尊见法师只吃一道咸菜,便不忍心地问:“难道你不觉这咸菜太咸了吗?”弘一法师回答说:“咸有咸的味道!”
过一会儿,弘一法师吃好了,手里端着一杯水。夏先生又皱眉问道:“怎么喝这平淡无味的开水?”
弘一法师笑一笑说:“开水虽淡,但淡有淡的味道。”
1
《管子·轻重》:“炎帝作,钻燧生火,以熟荤腥,民食之,无兹胃之病,而天下化之。”炎与水的结体,表示用水蒸煮食物,去除腥臊。
株州炎帝雕像(雕塑大师雷宜锌先生作品)
2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说文》:“淡,薄味也。从水,炎聲。”许慎所说的“薄味”指味道不厚,味感不浓,味觉不重。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
“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程颢《春日偶成诗》)
薄,也表性态,形容浅,少。
“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张祐《集灵台诗二》)
“淡 ”与“咸”语义相反。咸中有“戈”,有“杀水”意;“淡”中含“水”,有减少盐分义。淡,指少盐分或无盐,不咸之食物曰淡。(参见拙作《千字文溯源|咸》)
《宋史·张根传》:“根性至孝,父病蛊戒盐,根为食淡。”
口语中常说的淡,如“粗茶淡饭”,指伙食简陋,转而指向清苦的生活,进而引申为恬淡、清净人生境界。
《庄子·应帝王》:“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汉,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淡泊,淡漠;安静、闲适,不热衷场名利禄。“淡”字告诉我们为人处世的道理。
“非淡漠无以明德。”(《文子·上仁》)“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诸葛亮《诫子书》)
“少欲则心静,心静则事简。”(明·薛瑄《读书录》)“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庄子·山木》)
曹植《蝉赋》:“实淡泊而寡欲兮。”此处的恬淡寡欲,不是迫于生计的生存状态,当是人生价值观的主动选择。
淡,淡化本义主旨之后,用于生意场,引为不兴旺,如“淡季”;用在艺术界,指“色浅”,与浓相对,如淡红、淡墨。

老子一生不慕名利,淡然处世。
“淡”字,水一半,火一半。原本不相容的自然现象,造字者却巧妙地将两者糅合在一起,揭示了“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王朔小说)的人生况味。
如果说火是反应堆,那么水就是降温剂,两者相安无事。老子在《道德经》中盛赞水之美德: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老子以水喻理,予水以承担卑下与淡泊的意义。“上善”即“以贵下贱”,像水一般澄静淡泊,随物赋形,和而不同,甘居卑下,几近于圆满。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一心” 指的是专注、纯净的修行之心,强调专心致志追求佛法真理,不被外界杂念的诱惑干扰。
“一境” 表示专注于无我境界,在修行中达到定境,从而更好地体悟佛法。
“一真法界” 则是佛教中对宇宙万有的真实本质的称呼,代表着最高的、绝对的真理境界。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庄子·外篇·山木》)段注:“醲之反也。酉部曰:醲,厚酒也。”
万物之中,水的味道最淡,唯有淡味最为持久、盛大。
《老子》第三十五章:“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汉书·扬雄传下》:“大味必淡,大音必希。”颜师古注:“淡,谓无至味也。”故“淡”从水炎声。
“淡”的谐音字为“单”。淡泊的人,往往是比较单纯的人,想得开,看得透。淡中蕴含的真滋味,《黄帝内经》称为“恬淡虚无”。淡如水的秉赋,融入“弘一”两字即是淡定,是内在心态修炼到一定程度所呈现出来的从容和优雅。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是对世事的淡定。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这是对生活的淡定。
“淡定”二字看似轻松,境界非凡。所以,弘一法师在《格言别录》中告诫说:“涵容是待人第一法,恬淡是养心第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