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丸子的花轮 观大略 2025年10月28日 21:03 安徽
老祖宗留下一个成语，叫纸上谈兵。说的是战国时期赵括的故事。大致意思是赵国名将赵奢有个儿子叫赵括，自幼聪明好学熟读兵法。甚至在与赵奢的对谈和沙盘推演中都不落下风。
当时人们都把他当作天才，只有他的父亲赵奢说，赵括不堪大用，只会纸上谈兵，如果真上战场是要害死人的。结果真如赵奢所料，赵王重用了赵括之后，赵军在长平之战被秦军打败。
杀神白起直接坑杀了40万赵军，赵国从此一蹶不振。正因为这件事，赵括被列为“眼高手低”的典型代表。几千年来，被人们所诟病。但赵括真的只会纸上谈兵吗？
本文尝试跳出赵括来看赵括，从长平之战发生前后赵国的“国内国际形势”、秦赵两国的实力对比、将领pk等多个角度来分析一下，也许能看出一个不一样的结论。
01
大势
人们常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所以要分析赵括的长平之战就不能只局限于长平之战，还得考虑当时的“国际形势”。
我们都知道中华大地从周朝行分封之后，各路诸侯各自为政。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路诸侯实力不断发生变化。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那个时代没有中央集权制的约束，诸侯不仅有钱还可以有自己的军队。
实力的变化自然也就会带来心态的变化，有些诸侯发展的越来越好，逐渐就会心生不服：老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凭啥听那个远在天边的周天子的话？
尤其在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后，周朝的实力和威信到达了新低。历史正式进入了春秋时期，于是出现了春秋五霸。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出现了动荡的苗头，但大家好歹还有一些道德底线，哪怕是打仗都还讲究个礼仪，客客气气的。
可随着斗争日益白热化，啥道德底线、啥君臣礼仪都抛到脑后了。以田氏代齐和三家为标志，历史又进入了战国时代。这个时代混乱更加严重，斗争更加残酷，也越来越不择手段。
当时，周天子的力量日趋式微，以战国七雄为代表的实力派诸侯都产生了“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长平之战正是发生在这个黑暗而混乱的年代的末期。
公元前260年，秦国已经隐隐有了帝王之姿。
我们常说秦始皇统一中国是“奋六世之余烈”。这六世分别是：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和秦庄襄王。
当时的秦国正是秦昭襄王执政，也就是到了第四世，国力已经非常强盛。按照当时的史书记载，秦国常备军已经达到100万人，相比之下，赵国的常备军只有60万人，也就比燕、韩稍微好一点。
当然，也有一种说法，说古书记载的数字不准，这100万人，其实是军队加后勤人员的总数字，一般来说是4个后勤人员供给1名真正的战士。也就是说，号称100万人，其实真正的士兵只有20万人，还有80万人是负责粮草补给运送等后勤工作的。
无论那种说法靠谱，唯一肯定的是当时大家在记录史书的时候用的都是一样口径，如果秦军正式士兵的数量要打2折，那赵军数量也得打2折。最后的力量对比还是10比6。从绝对数字上来说，还是秦军占优。
更要命的是，赵军的地理位置不好，跟魏国相似，都是“四战之地”，东南西北都是敌人。赵国当时的地理环境是这样的：东边是齐国和燕国、西边是秦国、南边是魏国。
其实，除了这四国之外，赵国还要时刻提防北边的匈奴。赵国的名将李牧就长年被耗在北边对付匈奴。
由此可见，赵国的外部生存压力巨大，必须谨小慎微地处理每一个外交事件。长平之战其实就是因为一个外交决定导致的。
02
引线
公元前262年，秦国讨伐韩国，韩国国君想用土地换和平，于是决定把上党郡割让给秦国。这个时候上党郡的郡守不想把土地白白送给秦国，就作出了一个决定，把上党献给赵国。
这下轮到赵国犯难了，到底要不要接受上党郡呢？
当时赵国国内也有两种声音，一个声音就是“烫手的山芋不能接”，代表人物是平阳君赵豹。赵豹的分析很直接，人家秦国为了得到上党郡煞费苦心，调动巨量的资源，出动大部队、从水道运来大批的粮草，可以说是势在必得。咱这个时候截胡，人家能答应？这不是把祸事往自己身上引吗？
另一种声音则来自平原君赵胜。赵胜的核心观点就是富贵险中求。他劝赵王，平时咱发兵百万也未必能攻下一座城池，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上党郡17座城，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如果能接得住可就赚翻了。
赵王内心是多么的煎熬和纠结，史书没有记载，我们只知道赵王最终作出的决定是接受上党郡。
按照一般传统的观点，认为赵王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如果不接这个山芋，秦国不会攻打赵国，也不会有长平之战，赵括也不会上场。
可是如果把这件事放到更长的时间维度来看，也未必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秦国的虎狼之心是尽人皆知的，哪怕这次赵国不接受上党郡，等秦国消化掉上党、灭掉韩国之后，迟早也还是要跟赵国开战的。
后来的历史也证明，秦国吞并韩国之后，很快就将矛头指向了赵国，赵国是第二个被秦国灭掉的七雄。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赵孝成王做这个决定也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贪心，而是已经看透了秦国的终极目标是什么，看透了秦赵必有一战，与其这么煎熬着、等待着还不如来一个痛快的。
用现在一句流行语来说，就是“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况且，这场豪赌万一赌赢了呢，那赵国的国力就会瞬间飙升一大截。所以如果客观公允一点来评价，我们不应因为长平之战的失败去回溯否定赵孝成王的决策。
历史上许多大事，决策时都是顶着巨大风险的。比如朱元璋和陈友谅的鄱阳湖大战，从战前的纸面数据来看，朱元璋是必败无疑的。可朱元璋就是赌赢了，而且就从那一战彻底翻盘了。还有官渡之战、赤壁之战都是类似的情况，政治家、军事家有时候就得有赌的勇气。
此时赵王的赌注已经下了，秦昭襄王跟不跟呢？答案显而易见，怒不可遏的秦昭襄王直接对赵国的宣战。
03
算计
赵王并不是毫无准备。在派人去接收上党郡的同时，立即按照平原君的建议，派出老将廉颇去长平负责守备，随时准备迎击秦军。
事实上，赵王在与平原君的讨论中已经考虑到了秦国可能的反应。
平原君赵胜认为，秦军是很厉害，但哪怕秦国派出最厉害的白起我们也不用担心，因为白起最擅长的就是打运动战。我们赵国现在不需要跟他打运动战，只要把城守好，稍加时日，把上党郡消化掉，那就可以国力大增。
而赵国此时恰好有作战风格非常稳健、最擅长守城的廉颇。所以，只要把廉颇用好，把最难的时期熬过去，那就算成功了。
不得不说，赵胜作为战国四公子之一，确实见地非凡。但他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国力差距，这点我们后文会详细介绍。
赵王采纳了赵胜的建议任用廉颇为守将之后，秦军确实推进的非常缓慢。
在刚开战的几个月内，廉颇依靠地理优势，挖深沟、垒高墙，一门心思要死守到底，无论秦军如何引诱，他就是不出门。即便如此，秦军虎狼之师的风范还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廉颇负荆请罪
廉颇虽有地利之便可还是屡屡吃败仗，秦军虽然推进的缓慢，但也在不断向前。当时战场的整体情况基本上就是秦军用人头来换取战线的缓慢前移。
这种状况其实是廉颇最希望看到的，因为秦军实在太强，难以正面迎敌，不找到绝佳时机，他宁可缩着，用工事去换秦军的有生力量，这其实是非常划算的。
但此时远在国都的赵王坐不住了，因为送到他手里的战报全是廉颇败了，廉颇又败了，廉颇又双叒叕败了。恰在此时，秦国又使出了反间计，一方面在赵国民间散播谣言说，秦国一点不怕廉颇，只怕赵括，另一方面又派出间谍买通了赵国的权臣，让这位权臣不断说廉颇的坏话，最终促使赵王做出了换将的决定。
04
换将
上面这段标灰的文字，是一般历史叙事中对长平之战换将的描述。在这种叙事中，似乎是因为赵王听信了谗言，才决定换将的。可实际情况可能并非如此。
以下是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个人以为，哪怕没有人进谗言，赵王可能也要打算换将了。原因很简单，赵军后勤快撑不住了。因为按照廉颇这种打法从微观上算确实很划算，用地理优势换人头。但从国力整体情况来算总账的话，赵国无法长时间支持廉颇的这种消耗战。最直接的一个问题就是缺粮。
当时秦赵两国粮食的产量相差很大。老实说，我没有查到关于秦赵两国粮食产量的直接记载。但我们可以明确知道的是，长平之战时，秦国已经攻占了号称天府之国的巴蜀粮仓，郑国渠也已经修好，关中地区也变成沃野。按照耕地面积估算，粮食的年产量大约在2000万石左右。
相比之下，赵国的耕地面积只有秦国的三分之一。咱们假定秦赵两国的单位土地粮食产量相同，那么赵国的粮食年产量应该也只有秦国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不到700万石。这还是按照最好的情况估算。为啥这么说？
首先巴蜀之地和关中地区的土地质量很高，单位产量肯定是要高过赵国的。其次，秦国的老百姓在商鞅变法之后，被彻底改造。他们最热衷的就是两样事，打仗和种田。因为这两件事做的好，都是可以加官进爵的。
好的土地，再叠加上农民那可怕的积极性，秦国的单位粮食产量肯定稳超赵国。所以咱们刚刚提到的按耕地面积比估算秦赵两国的粮食产量比，已经算是“料敌从宽”了。
除了粮食生产能力，运粮能力的差距也很大。
先看赵国。从地图上看，长平似乎离赵国都城并不远，按道理说粮草调度应该不会太难，可实际这两者之间隔着一个太行山脉。粮食的运送非常耗时。
而秦国运粮比赵国要轻松的多，大体说来，运往长平之战主战场的粮食主要来自两个地方：关中和巴蜀。
巴蜀自古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说法，但秦国当时已经由李冰主持修好了栈道，克服了蜀道艰难的地理障碍，再结合水运，巴蜀地区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
关中地区的粮食运往前线则更加便利，通过渭水、黄河、汾河等水系，几乎可以直抵战场。顺便说一句，关中地区的开发得益于郑国渠。而郑国渠原先是韩国想出来，打算坑秦国提出的损招，想通过这个大型工程拖垮秦国。
万万没想到的是秦国动员能力超强。郑国渠的修建不仅没能拖垮秦国，反而大大提升了秦国的国力。韩国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回主题。
我们在以往的文章里曾介绍过，水运的成本是最低的。因为水运只需要几个船夫就可以将一大船的粮食运到前线，最大限度降低粮食在运输过程中的消耗。
相比之下，陆运靠的是人和骡马，路稍微远一点的话，一名马夫加上一匹骡马就能把这一车粮食吃掉个七七八八。
长平主战场背后，秦国几乎是在以每日百船的速度向前线不停地输血，而赵国的粮食运送就像得了肠梗阻，运粮队伍只能在太行山的羊肠小道上缓慢地前行。
除了生产、运输，粮食储备方面，两国也是差距巨大。
秦国当时在全国各主要城市都建有大型粮仓，比如咸阳的大型粮仓可以供十万大军半年的军需。而赵国在邯郸建立的最大粮仓仅能供应十万大军半个月的军需。两国农业能力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聊到这里，您可能也看出来了，赵国是耗不过秦国的。这也就是前面咱们所说的，平原君算漏的那一点：赵国的综合国力比秦国差一大截，短期内能守住，但如果秦国下定决心要跟赵国硬刚到底，赵国肯定是耗不起的。
个人以为，哪怕没有外力，赵王应该也是希望能尽快决战。只要能彻底击败秦军一次，那么至少能够再给自己多争取一段喘息的时间，这段时间不需要太长，只要够赵国能将上党郡彻底消化，那赵国就是焕然一新了。
于是，赵王决定换掉打消耗战的廉颇，那么谁能来接手这个烂摊子呢？
05
选择
当时赵国内部还是有不少名将的，除了廉颇之外，还有乐毅、田单和李牧，当然还有赵括。
乐毅原来是燕国名将，在长平之战前24年，曾带领五国联军讨伐齐国，接连攻克七十多座城池。田单则是终结了乐毅连胜的齐国将领。
两者都可算是老一辈的名将，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后来都各自被自己的君主猜忌，最后都投奔了赵国。
这两位虽然名气大，战绩卓著，但毕竟都是半路投奔的赵国，所以赵王很难完全相信他们。
剩下的只有李牧和赵括了，而李牧此刻正在北边防御匈奴而且因为此时年龄还小，还没有出名，赵括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那么赵括到底有没有能力担起这场战争呢？
传统的观点一般认为他不配。因为他的父亲赵奢给他的评价不高，说他不懂得体恤下属，把战争看的太轻松，虽然精通理论，但缺乏实践（也就是纸上谈兵），再加上他在长平之战中最后战败，更是进一步反向强化了这种观点。
可是我们看问题，不能只看片面之词，更不能事后诸葛亮的上帝视角去判定一个人。
我们不妨听听赵括自己是怎么说的。赵王决定换帅之前，曾经与赵括有过一番谈话。赵王问赵括“与秦军对垒，是否有取胜的把握？”
赵括是这样回答的：“若是白起领军，结果不好说。可若是王龁领军，那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
这里要说明一下，前面这几个月廉颇的对手压根就不是白起，而是赵括刚刚提到的王龁。
赵王听到赵括这样说，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啥也甭说了，主帅就是你了！赵括昂首挺胸走向了长平战场，年轻气盛的他即将开始他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战役指挥！
06
惨败
赵括上任之后，按照自己的设想对军队进行了改造，先是更换了一批将领，又改变了军中一些管理制度。整个军队颇有些新气象。在随后的几场战斗中也证实了这一点，赵括在与王龁的几次对战中均能将其击败。
于是，秦昭襄王请白起出山，并且严令保密，让赵括一直以为自己在与王龁对战。您可别小瞧保密这件事。高手过招，不仅仅要求能针对战场形势随机应变，更要能推演随后对手可能的应对措施，以及我方对敌方应对措施的反制措施，以及敌方对我方反制措施的第二轮应对措施……
如此循环好几轮，就好像下棋，要能往后看五步甚至十步，谁能看得更远、看得更准，谁就能取胜。
如何能看得准？首先就得清楚你的对手是谁，这样才能根据其性格特征、作战习惯作出准确判断。不同的将领对同一个战场的判断和反应可能完全不同。也就是说，如果把对方的主帅搞错了那么上面说的那个推演循环结果就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正因为秦国保密工作做的好，赵括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在跟王龁交战。白起不愧是老江湖，充分利用这一优势，接掌帅印之后，继续保密，还让秦军不断去挑战赵军，且败且退，诱敌深入。
赵括率主力不断追击，越追越上头，一直追到秦军大本营附近。眼见赵军战线已经拉得很长，白起果断出击，派部队截断了赵军主力与赵军大本营之间的联系，把赵军隔断为两支孤立的队伍。同时，派小股精锐袭击并切断了赵括军的粮道，战场形势瞬间反转。赵括危险了！
另一方面，秦王在接到白起的战报后，敏锐地察觉到，决战的时刻就要来了。于是他亲自到河内郡调度后勤，加封当地的百姓爵位一级，征调当地15周岁以上的青壮年，确保长平战场兵力充沛。这批有生力量，有效地拦截了其他五国的援军和粮草支援。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赵括及其主力部队在被困并断粮46天后突围失败，赵括战死沙场，赵军被坑杀40万，长平之战以赵国的惨败而告终。
07
复盘
以上就是长平之战的主要经过，不过我们在本文开头说过，这篇文章是想以一个不同的视角来重新解读一下长平之战，所以下面想重点再介绍几件事，以此来说明赵括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不堪大用。
首先，兵、粮对比。
前面已经提到，秦国常备军大约有100万人，而赵国只有60万人。在长平之战中，秦国投入了60万人，而赵国则投入了50万人。人数上，秦国占优。
粮草补给方面，秦国坐拥关中、巴蜀两大产粮基地和水陆两线提供补给。后勤保障方面，秦国占优。
在军力、保障都不如秦国的情况下，初出茅庐的赵括能将王龁打的节节败退，已经是非常傲人的战绩了。
要知道，王龁虽然不如白起、王翦、蒙恬等人有名，但也不是一个善茬。按照史书记载，他是从大头兵干起的，一路靠着战功升上来的，可谓是身经百战。
其次，军事策略与指挥方面。赵括表现的也是可圈可点。在发动与秦军的最后决战时，赵括并不是一股脑的凭着一股血气向前冲，而是想到了要多路出击。
按照赵括的原定计划，有两路奇兵：第一路是皮牢的赵军在决战时出动，与自己的主力一道夹击秦军。第二路则是晋阳的赵军南下，一方面掩护皮牢的赵军，另一方面也可直接威慑秦军所控制的河西地区，拖住一部分秦军。
有人曾经推演过，按照当时赵括的指挥，只要有一点能攻破奏效，那么秦军必定满盘皆输。
可惜的是，秦军兵力实在太富余了。前面咱们才提到，秦军100万，投入长平战场的只有60万，理论上还有40万可机动调配，再加上秦王从河内临时征调的军力，其作战力量可想而知。赵括的两路奇兵，被秦军富余的兵力轻松阻击，无法发挥原先设想的作用。
您可能会说，作为主将没能考虑到自己的奇兵无法奏效的后果，这种指挥就是一种赌博，这就是主将的失职和无能。我们作为一个事后的旁观者确实可以这么理解，但如果站在当事人的角度，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因为赵括走上战场本就带着赵王的指令—— “出击并与秦军决战”。他所有的指挥都必须围绕决战来设计、来推动，可供赵括回旋的余地非常小。
即便说赵括的指挥是一种赌博，那这个责任也不该有赵括来担，起码不该由他一个人来担。因为从赵王决定采纳平原君的建议接受上党郡开始，赌局的轮盘就已经开始转动了。赵括在战场指挥上的赌博只是赵王赌局的延续，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硬着头皮赌下去。
再次，长平之战期间，两国君主的表现也完全不同，给战场带来的影响也非常大。秦昭襄王的头脑始终清醒，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该用什么人。
长平之战初期，两国所争无非是上党这一个郡的利益而以，都没有想到最后会上升到国运级别的战争。所以秦国刚开始派出的是王龁这样的将领，可随着战争的深入，双方不停追加筹码，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秦王当机立断做了两件事：一是将王龁换成白起；二是通过反间计促使赵国将廉颇换成了赵括。这两件事算是战略层面上的考量。
在战术层面上，秦王做得也非常好，一是在换帅之后，要求严格保密，谁泄密就直接杀头。二是在得知战场情况之后，立即到河内郡亲自调度后勤。这两件事可以说在整个战争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支持作用。
反观赵王，在整个事件过程中，被秦国牵着鼻子走，而且昏招频出。比如在廉颇战败的时候，他居然想着去求和，当时有一个谋臣就提醒他，不能求和。
如果去求和，秦国必定会作出愿意议和的姿态，以麻痹其他五国，这样一样，当赵国需要五国伸出援手的时候，五国一定会手忙脚乱，来不及作出有效的反应。
赵王根本不听，最后事情的发展走向几乎与这个谋臣预料的一样。其他五国根本来不及去救赵国，匆忙派出的支援部队和粮草也都被秦王从河内郡临时征调的部队阻击。
战争的最后关键时期赵王和整个赵国朝廷更是几乎处在失声状态，甚至在赵括主力被围的紧急状态下都看不见赵王的任何动作。可见，两国最高领导之间的差距也是造成战争最后结果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最后，赵括似乎并没有像他父亲所说的那样不够体恤下属，把战争当儿戏。相反，他似乎很会激励士卒。决战时，赵括所率领的赵军主力在面对兵力上占绝对优势，且号称虎狼之师的秦军时，并没有任何退缩，英勇战斗，让秦军主力伤亡过半。
白起在战后说到：“（自己）亲率50万大军包围赵括20万大军，却需要伤亡过半才能取胜，实在是前所未有之事。”可以这么说，秦军在长平之战也是惨胜。
08
评价
最后，让我们来看看赵括的对手是怎么评价他的，因为有时候敌人往往比朋友更了解一个人。
白起对赵括的评价是“此子若不死，必成秦国大患”。需要注意的是，这是在长平之战后白起对赵括的评价，此时赵括已死，并不存在什么战前故意散播谣言忽悠人，想让赵括轻敌之类的小心思。
据说白起在战后还嘱咐士兵要把赵括的尸首找出来打算厚葬，可惜的是那场战都太惨烈的，根本找不到赵括的尸首。最后白起用铠甲代替赵括下葬，还把赵括的佩剑留下自用。
可见赵括这一战已经赢得了“战神”白起的尊重。
当然，白起认为赵括也有不足之处，说赵括缺乏战场应变能力，过度自信，轻敌冒进最后导致惨败。
可也正因为白起对赵括的不足之处作了点评，更能说明白起对赵括的评价是全面的，真实的，是极富参考价值的。
除了白起，秦王对赵括也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正如前面所提，本来讨伐赵国的是王龁。可当王龁被打得节节败退，秦王发现将领已经从廉颇换成了赵括，便毫不犹豫地请白起出山，换掉了王龁。
更重要的是，战后秦王还说了这样一句话：“长平之战，秦军损失惨重，但赵括死而白起存才是秦军之大胜。”可见秦王已经把赵括放在和白起一个等级来评价、衡量了。历史学家吕思勉先生也认为，赵括的能力被严重低估了。
最后咱们来总结一下，打仗打的是综合国力，把长平之战的失败全算在赵括一个人头上是不公平的。
首先，赵王的压力让赵括的军事指挥回旋余地很小。而且赵王所作的赌博性的决策注定战场上最后也必须要赌到底。
其次军力和后勤保障上的差异，让秦军显得更加从容，赵军更加的狼狈和局促。赵括所面临的基本盘情况就很糟。
最后，主帅方面。赵括初出茅庐就遇到了百战封神的白起，在不知道对方是白起的情况下，他见招拆招，给了白起极大的压力。也最终赢得了秦王和白起的尊重。
如果赵括能够有更多的实践机会，也许战局会不一样；如果赵国的国力能再强一点，让赵括有更坚实的后勤保障，让赵括有更大的战略战术选择余地， 也许结果也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