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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寻踪（403）
含有“虎”字文化含义的成语典故
朱英贵
前两篇分别谈过了“虎”字的构字理据及其含有虎字头“虍”这个构件的一些字的形体讹变，接下来我们不妨感知一下含有“虎”字的相关成语典故。这一类显示老虎雄壮威猛的成语很多，其内含的文化典故也很丰富，不屈不挠地张扬着丛林之王的英雄本色。
至于对这一类成语的内部分类，由于“虎”字从古至今所用的基本上就是它的本义，故成语中的“虎”字也基本上保留的就是它的本义，故不变按成语中“虎”的字义加以类分，现仅按“虎”字在成语中的位置分类，举其要罗列一些如下：
一是成语的第一个字为“虎”字的。诸如：
【虎视眈眈】眈眈指注视的样子。像老虎那样威猛凶狠地注视着。形容如同猛虎般凶狠贪婪的注视姿态，暗含伺机攫取的意图。语见《周易·颐》：“六四，颠颐，吉。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咎。”意谓像老虎要扑食那样，专心注视，随时准备捕捉猎物，形容一种警觉和准备的状态，孜孜以求，没有灾祸。周易颐卦的卦象就像张开的口，牙齿可见（参见下图））。下卦为震，象雷，象咀嚼时运动的下颚；上卦为艮，象山，象咀嚼时静止的上颚。此卦原本阐释养人养己的正道。颐卦中的六四爻，为以上养下之象，如老虎般威严地注视著在下的人，希望自己的心敦实守正。这样做就不致产生灾祸。后来“虎视眈眈”演变为成语，多被用来比喻心怀不轨，伺机掠夺。语见清・曹雪芹《红楼梦》第四十回：“你看这里这些人，因见老太太多疼了宝玉和凤姐姐两个，他们尚虎视眈眈，背地里言三语四的，何况于我？”
【虎啸风生】猛虎长鸣，则大风四起。比喻英雄人物顺应时代潮流而出现，并且对社会产生极大的影响；亦指豪杰奋起，大展宏图。原本作“虎啸生风”，后来在被习用为成语的过程中，为了照顾“虎啸”与“风生”两个联合结构的内部都是主谓关系，于是便将原文的“虎啸生风”改易为“虎啸风生”了。源自《北史·张定和传论》：“虎啸生风，龙腾云起，英贤奋发，亦各因时。”意谓猛虎长鸣，则大风四起，借以比喻豪杰奋起，大展宏图。语见前蜀·杜光庭《虬髯客传》：“虎啸风生，龙吟云萃，固非偶然也。”
【虎口逃生】老虎嘴里幸存下来的生命。比喻逃脱极危险的境地侥幸活下来。源自《庄子·盗跖》：“孔子曰’然，丘所谓无病而自灸也，疾走料虎头，编虎须，几不免虎口哉。”孔子和柳下季是朋友，柳下季的弟弟盗跖是天下大盗。孔子对柳下季说：“你是鲁国贤人，弟弟却是盗贼首领，你不觉得羞耻吗？我愿意替你去劝说他。”柳下季对孔子说：“盗跖个性残暴，容易发怒，根本不受教，我劝你不用去了！”孔子不听，还是去见了盗跖，后来被盗跖用言语羞辱了一顿，讨了个没趣，垂头丧气地回去。回到鲁国东门外，刚好遇见柳下季，柳下季问孔子：“几天不见，是不是去看盗跖了？”孔子说：“是啊！盗跖果真不受教，顺他的意就让人生，逆他的意就要人死，此行的危险，真有如’料虎头，编虎须’，我差点被老虎吃掉啊！”后来“虎口逃生”这句成语就从这里演变而出，用来比喻冒大险而不死。语见元・无名氏《朱砂担滴水浮沤记》第一折：“我如今在虎口逃生，急腾腾再不消停。”又作“虎口余生”，源自唐・刘长卿《按复后归睦州赠苗侍御》诗：“羊肠留覆辙，虎口脱余生。”语见清・李汝珍《镜花缘》第四十七回：“况我本是虎口余生，诸事久已看破。”
【虎头蛇尾】头大如虎，尾细如蛇。比喻开始时声势很大，到后来劲头很小，有始无终。语见元·康进之《李逵负棘》第二折：“则为你两头白面搬兴废，转背言词说是非，这厮敢狗行狼心，虎头蛇尾。”元代康进之所著的《李逵负荆》这出戏剧，内容是写梁山泊好汉李逵，误会宋江和鲁智深强抢酒店老板的女儿，经过酒店老板的指认，知道自己弄错了，就负荆上山请罪，并且捉到两个冒名作歹的恶人，将功赎罪。典源这里节录的内容是写李逵回到山上，怒气冲冲的向宋江、鲁智深质问的情节。他骂道：“你们的行为卑鄙，心肠狠毒，做的时候声势浩大，人尽皆知，现在却不敢承认，虎头蛇尾。不是我事外再生事端，也不是找你们麻烦，谁要你们强夺别人的女儿事情被我知道了。”后来“虎头蛇尾”可能就是出自此处，被用来比喻做事有始无终。或亦用来比喻文章开始写得很好，结尾极差。
二是成语的第二个字为“虎”字的。诸如：
【风虎云龙】虎啸生风，龙起生云。指同类事物相互感应。旧时也比喻圣主得贤臣，贤臣遇明君。源自《周易·乾》：“云从龙，风从虎。”语见宋・王安石《浪淘沙令》词：“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袛在笑谈中。”
【画虎类犬】画老虎不成，却像狗。比喻模仿的效果不好，反而不伦不类。源自《后汉书·马援传》：“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也。”东汉初年伏波将军马援对子侄后辈教育十分严格，希望他们成为有用的人才。他不喜欢侄子马严和马敦在别人后面说长道短，他写信《诫兄子严敦书》告诫他们，让他们学杜季良、龙伯高。如果学不成就像画不成老虎反而画得像一头狗一样。语见《歧路灯》第十一回：“端福不甚聪明，恐画虎类犬。”
【骑虎难下】骑在老虎背上不能下来。比喻做一件事情进行下去有困难，但情况又不允许中途停止，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源自《晋书·温峤传》：“今之事势，义无旋踵，骑猛兽安可中下哉。”永嘉之乱后，晋室南迁，天下仍不太平，各地均有叛乱。晋成帝时，苏峻起兵叛乱，进逼京师，情势十分危急。那时以陶侃为首，联合温峤等人共同讨伐叛军，却一直无法取胜。陶侃感到势不可为，想要退兵，温峤便说服他，说：“天子受到小人逼迫，社稷动荡不安，正是臣子报效国家的时机。如今的情势，已经不容我们退缩，就好像骑上了老虎，难以下来啊！”陶侃无法反驳，便留下来继续领导众人，终于平定了苏峻之乱。语见《明史・袁化中传》：“惧死之念深，将铤而走险，骑虎难下。”
【如虎添翼】好像老虎长上了翅膀。比喻强有力的人得到帮助变得更加强有力。源自三国·蜀·诸葛亮《将苑・兵权》（据《诸葛亮集》卷四引）：“夫兵权者，是三军之司命，主将之威势。将能执兵之权，操兵之要势，而临群下，譬如猛虎，加之羽翼，而翱翔四海，随所遇而施之。若将失权，不操其势，亦如鱼龙脱于江湖，欲求游洋之势，奔涛戏浪，何可得也。”《将苑》一书，内容主要论述用兵领将的谋略与技巧，《兵权》为其首篇，主要谈论将领掌握兵权的重要性。所谓兵权，就是将帅统率三军的实际权力。军队中的将领若能执管兵权，掌握操控军队的威势，如此统兵驭将，将如猛虎插上双翅，可以翱翔于天下各方，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能灵活而充裕地因应。反之，则如鱼、龙离开了江海湖泊，再也无法遨游嬉戏于浪涛之上。诸葛亮文中以“譬如猛虎，加之羽翼”比喻将帅掌有兵权，能依自己的意志指挥军队，使军力发挥到极限，使战力更加强盛。后来“如虎添翼”这句成语就从这里演变而出，用来比喻强有力者又增添生力军，使之更强。语见《三国演义・青梅煮酒论英雄》：“郭嘉曰：’备有雄才，又得民心，关张皆有万人之敌。……今以兵与之，如虎添翼也。’”
【为虎作伥】伥指伥鬼，古时传说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变成伥鬼，专门引诱人来给老虎吃。意谓替老虎做伥鬼。比喻充当恶人的帮凶。源自《太平广记》卷四百三十：“伥鬼，被虎所食之人也，为虎前呵道耳。”宋·孙光宪《北梦琐言逸文》卷四：“凡死于虎，溺于水之鬼号为伥，须得一人代之。”传说被老虎咬死的人变成鬼后死心塌地地听从老虎的指使，去引诱别人让老虎来吃。老虎出行，伥鬼在前面引路，帮助老虎逃避陷阱，如发现人，伥鬼就上去抓住那人，脱掉他的衣服让老虎来吃，老虎吃后，新的伥鬼产生，旧的伥鬼可以自由。语见清・筱波山人《爱国魂》第五出：“尔等父子兄弟，受国厚恩，不能以死报国，乃反合族为逆，为虎作伥，无复生人之气。”
三是成语的第三个字为“虎”字的。例如：
【豺狼虎豹】泛指危害人畜的各种猛兽。也比喻凶残的恶人。语见清·刘鹗《老残游记》第八回：“实在可怕的是豺狼虎豹。天晚了，倘若出来个把，我们就坏了。”
【狐假虎威】狐狸假借老虎的威势。比喻依仗别人的势力欺压人。源自《战国策·楚策一》：“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虎以为然，故遂与之行。兽见之皆走，虎不知兽畏己而走也，以为畏狐也。”“狐假虎威”最早的典源出自于《尹文子》，后来有多本文献引用，其中最能表示“狐假虎威”意思的是《战国策》。《战国策》所记载的故事是这样的：战国时，昭奚恤是楚国有名的大将，威震四方。楚宣王便问群臣：“我听说北方国家都很怕昭奚恤，是这样吗？”群臣都无言以对，只有江一打了个比方说：“老虎专门捕猎各种动物为食，有一天抓到一只狐狸，狐狸说：’你敢吃我吗？天帝已命我为百兽之王，你若吃我就是违逆天帝的命令。如果不相信，可以走在我后面，看看其他动物见到我有什么反应。’于是老虎便半信半疑的跟在狐狸后面，所有动物看到都吓得逃走。老虎以为牠们真的是怕狐狸，而不知道其实野兽们怕的是牠自己。今天大王您有五千里的领地，有超过百万的大军，但统御军队的是昭奚恤，所以北方诸国其实怕的不是昭奚恤本人，而是您的军队啊！犹如野兽们怕的是老虎，而不是狐狸一样。”语见元・方回《梅雨大水》诗：“狐假虎威饶此辈，鼠穿牛角念吾民。”
【龙蟠虎踞】如龙之环绕盘伏，如虎之蹲踞守卫。形容地势雄伟险要。晋・吴勃《吴录》：“刘备曾使诸葛亮至京，因睹秣陵山阜，叹曰：‘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 汉朝时的鲁恭王得到一块文木，中山王刘胜替这块文木写了一篇《文木赋》，用“龙蟠虎踞”来形容文木的美姿，就像神龙盘曲、猛虎蹲坐。又根据《吴录》的记载，东汉末年刘备曾经派遣诸葛亮到金陵（今南京）。诸葛亮到了南京后，看到那里的地势，东边有座像巨龙盘曲的钟山，西边是像猛虎蹲坐的石头城，地势雄伟险要。他称赞南京是：“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所以后世常用“龙蟠虎踞”这句成语来形容地势雄伟险要。语见唐・李白《永王东巡歌》：“龙蟠虎踞帝王州，帝子金陵访古丘。”又作“虎踞龙蟠”，语见北周·庚信《哀江南赋》：“昔之虎踞龙蟠，加以黄旗紫气；莫不随狐兔而窟穴，与风尘而殄悴。”
【龙争虎斗】龙与虎之间的争斗。形容斗争或竞赛十分激烈紧张。源自汉·班固《答宾戏》：“分裂诸夏，龙战虎争。”语见元・马致远《汉宫秋》第二折：“文武每我不信你敢差排吕太后，枉以后龙争虎斗，都是俺鸾交凤友。”
【羊质虎皮】质的意思是指本性。羊虽然披上虎皮，还是见到草就喜欢，碰到豺狼就怕得发抖，它的本质没有变。比喻外表装作强大而实际上很胆小。源自汉·扬雄《法言·吾子》：“羊质而虎皮，见草而悦，见豺而战，忘其皮之虎矣。”汉朝扬雄的《法言》有一段记载：有人问扬雄说：“有一个自称姓孔，字仲尼的人，他到孔子的家里，趴在孔子的桌上休息，穿著孔子的衣服，那这个人可以算是孔子吗？”扬雄回答说：“他虽然外表模仿孔子，但本质绝对不是孔子。”那人又问扬雄说：“什么叫作本质？”扬雄回答说：“就像一只披上虎皮的羊，它虽然假装老虎，但本质还是羊，改不了羊的本性，看到草还是很高兴，看到豺狼还是害怕得全身发抖，终究还是一只假老虎。”语见《三国演义》第三二回：“空招俊杰三千客，漫有英雄百万兵。羊质虎皮功不就，凤毛鸡胆事难成。”
四是成语的第四个字为“虎”字的。例如：
【藏龙卧虎】隐藏着的龙；睡卧着的虎。比喻潜藏着未被发现的人才或英雄。也比喻隐藏着未被发现的非凡人物。源自北周·庾信《同会河阳公新造山地聊得寓目》诗：“暗石疑藏虎，盘根似卧龙。”
【如狼似虎】像狼和虎一样凶狠。比喻非常凶暴残忍。语见《尉缭子·武议》：“一人之兵，如狼似虎，如风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惊。”《尉缭子》最早见录于《汉书・艺文志》，是古代一部重要的兵书，书中既有战略、战术的运用，同时强调部队的训练及管理，并重视优秀将帅的选拔；另外还揭示了以权谋为核心的用兵之道。这段引文的意思是：作战时将帅所要做的，便是让全军兵士如同一人一样，全体一心，步调一致，行动起来像狼、虎那样迅速勇猛，像风、雨般的急骤，像雷、电般的暴烈，声势浩大，行动神秘莫测，使天下人都感到惊惧。
【降龙伏虎】原是佛教故事，指用法力制服龙虎。比喻有极大的能力，能够战胜很强的对手或克服很大的困难。语见元・马致远《黄粱梦》：“出家人长生不老，炼药修真，降龙伏虎，到大来悠哉也呵。”
（就此打住，余论后续）
【下一篇预告】 “虐”字的字形解读及其造字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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