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允明(1460-1526),江苏苏州人。明代文学家、书法家,字希哲,号枝山,弘治五年 (1492) 举人,因右手有六指,自号枝指生,与文征明、唐寅、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又与文征明、王宠、陈淳并称“吴门四家”。
明代史书《名山藏》:“允明书出入晋魏,晚益奇纵,为国朝第一。”
明顾璘:“(祝允明)书学自《急就》以逮虞、赵,上下数千年,罔不得其结构。若羲、献真行,怀素狂草,尤臻笔妙。一朝书品,不知合置谁左。”
明王世贞《艺苑卮言》有评曰:“天下书法归吾吴,祝京兆允明为最”。
明文震孟:“(祝允明)书法魏晋六朝,至欧、颜、苏、米,无所不精诣,而晚节尤横放自喜。一时名声大噪,索其文及书者接踵。或辇金帛至门,辄辞弗应。”
明朱谋垔《续书史会要》评其“狂草本朝第一”,说当时评者赞其书法“顿挫雄逸,放而不野,如鹤在鸡群,风格迥绝”,其中草书“以豪纵者胜”。
清王澍盛赞祝允明的书法:“有明书家林立,莫不千纸一同,惟祝京兆书变化百出,不可端倪,余见京兆书百数,莫有同者,信有明第一手也。”
清朱和羹《临池心解》评:“祝京兆大草深得右军神理,而时露伧气;小草则顿宕纯和,行间茂密,亦复丰致萧远,庶几媲美褚(遂良)公。”
启功认为:“其各体中,应推草书为最。”
▼
祝允明生于吴门望族,祖父祝颢、外祖父徐有贞皆为饱学之士。祖父祝颢正统四年(1439)中进士,时列二甲第五名。外祖父徐有贞是宣德八年进士,选庶吉士,在英宗复辟时有功,曾受英宗重用,进华盖殿大学士,封武功伯。徐有贞是明代中叶正统、景泰年间政坛风云人物,也是祝允明、文徵明等吴门书家群体在书坛崛起的先导。祝允明幼承内外二祖怀膝,加之聪颖早慧,其在孩童时代就有不一般的表现。明陆粲《祝先生墓志铭》中记其“少颖敏,五岁作径尺字。读书一目数行下,九岁能诗,有奇语”。
成化十四年(1478),祝允明娶吴门前辈、南京太仆少卿李应祯的长女为妻。
成化十五年(1479),祝允明入学为生员,力攻古文辞,受学官赏识,得补廪生。当时祝允明深得御史司马垔和侍郎徐贯赏识推崇,一时间祝允明名声远播,享誉南北二京。
成化十六年(1480)二十一岁的祝允明,赴应天乡试,不第。
经过四次乡试之后,祝允明终于于弘治五年(1492)中举,时年三十三岁。中举后的祝允明文名更盛,沈周赋诗:“君今文名将盖代,踪迹所至人争迎。”然而,他的科举之路并未因此而顺遂,反而是挫折连连。
从弘治六年(1493)到正德九年(1514),祝允明七赴会试,皆未见录。反而是他的长子祝续,比他还早考取进士,看见儿子这么争气,祝枝山干脆放弃考试,以举人的身分等待朝廷的候补分发。祝允明虽仕途坎坷,但在江南文人雅士圈子里却是大名鼎鼎。他性情疏放,不拘小节,结交宾朋,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他和唐寅、文徵明、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祝枝山的书法狂放不羁,让唐伯虎相当折服,因为唐伯虎虽然性格狂放,书法却相对娟秀,因此,唐伯虎常在画完一幅画后就请祝枝山题字,“唐伯虎的画,祝枝山的字”便成为一绝。
正德九年(1514),祝允明五十五岁时赴京谒选之举,最终得授广东兴宁知县,也算是圆了仕宦之梦。他在兴宁约五年,于该地兴水利,办学校,缉捕盗匪,推广礼学,亲讲经学,提拔后进,将兴宁县治理得相当好,也因县官的才气高,惠州兴宁的文风也跟着改变。尽管政绩卓著,但是在天灾人祸影响下,每年田赋的征收依然无法达到朝廷规定,他第二年便被罚停给俸米,因而萌生归去的念头。
正德十二年(1517),祝允明在广东修《广省通志》,并摄南海县令。
嘉靖元年(1522),因其在任期间,政绩显著,得以升为南京任京兆应天府通判,终于从偏远荒凉之地回来,故后人称他为“祝京兆”。可是在任未满一年,祝允明便借故辞官归家。
嘉靖二年(1523),祝允明修建外祖父徐有贞旧宅,名为“怀星堂”。
嘉靖三年(1524),挚友唐寅逝世,年仅54岁。祝允明悲愤不已,恸哭再三并赋诗悼念,为唐寅撰写了墓志铭。
祝允明在晚年,一边读书著述,挥毫自娱,一边与友人纵情于山水之间,诗酒为乐,放浪形骸,仿佛又回到了科场失意的狂放状态。而且由于不善理财,又好六博,负债累累。嘉靖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1527),祝允明在贫病交加中离世,终年六十七岁。好友王宠为其写行状,陆粲为其撰墓志铭。
“六指”、“神童”、“才子”、“明代草圣”、“嗜酒”、“好赌”、“好色”、“轻财重义”……这都是他的标签,祝允明的草书风格如同他的人格特质,颠狂潇洒。祝允明书法出入魏晋诸家,各体俱有成就,以“楷法精湛和草法奔放”著称,其楷书早年师法褚遂良、赵孟頫,并从欧、虞而直追“二王”,笔法精谨,有晋唐古雅之气息;而草书师法李邕、怀素、黄庭坚、米芾,受怀素与黄庭坚的影响最大,其潇洒于节奏以及开合,以三角与扁形的字形呈现取法诸家特色之表现。晚年尤重变化,在草书上做减法,呈现出独特的书法风貌,狂草大作更见其功力深厚,不见明显方圆分际,信手挥笔即跃然而现,风骨烂漫,尤臻神妙。明人谓其书:“出入晋魏,晚益奇纵,为国朝第一。”祝允明是明代中期引领吴门书派崛起的重要领袖,在整个明代书法史上有着承前启后、举足轻重之地位,让原本走向衰落的明代草书峰回路转,有了新的跨越。
《祖允晖庆诞记》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是幅为庆贺友人祖允晖三十岁诞辰作。楷书而带有行草笔意,笔致轻松自如,有圆润秀逸的韵味。
《草书前后赤壁赋卷》上海博物馆藏
书于金粟山藏经纸,笔精墨妙,体势多变,深得张旭、黄庭坚狂草笔意,为祝允明生平杰作,被学界视为祝允明草书风格的典型样式(标准件)。
《祝允明临黄庭经卷》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此卷以小楷临《黄庭经》,此经是道教修习养生的重要典籍,主旨在服气以养精神。以韵语描述人体五官、脏腑等形象作用,谓存神内观,固精练气,填满黄庭,久之可得长生。王羲之的《黄庭经》是影响祝允明小楷很重要的经典作品,据考从他二十七岁开始,到去世前一年,每一时期都有临本。此册用笔圆润,结字扁方,字态端庄,笔意沉着,空间布列疏密有致,笔势的抑扬顿挫与运笔的轻重缓急都蕴含着丰富变化。
《楷书东坡记游》辽宁省博物馆藏
此卷用笔清健沉雄,通篇错落自然,神形俱备,稳重端庄,妙得钟王遗意。
《草书北郭访友诗》南京博物院藏

此轴为祝允明55岁时任兴宁县知县期间写的一首物候诗,笔墨淋漓,使转精妙,是其晚年的书法精品。
释文:风物幽妍上郭宽,访朋因得一回看。家家黄土墙三尺,处处清潭竹数竿。欲雨欲晴云半密,如秋如夏汗微干。苦吟应得山人句,却笑笼头少鶡冠。岩访友一首书幽仪轴子 枝山
《草书杜甫秋兴八首》日本京都目黑氏藏
此卷为祝允明五十七岁所书,笔力雄强,气脉流畅,功力浑厚。引首为明代陈鎏所题“枝山草书”,后附晚明嘉兴名士洪邦基、高松声、释智舷题跋,以及日本长尾甲题跋,近代罗振玉题签。此卷笔法精严,神采超然,风格鲜明,鉴藏脉络清晰,为重要的祝允明草书珍迹。
《祝允明临魏晋唐宋各家书册》之《临蔡襄澄心堂纸帖》上海博物馆藏
《祝允明临魏晋唐宋各家书册》之《临米芾元日明窗帖》上海博物馆藏
《祝允明临魏晋唐宋各家书册》之《临王献之廿九日帖》上海博物馆藏
《祝允明临魏晋唐宋各家书册》之《临褚遂良山河帖》上海博物馆藏
《祝允明临魏晋唐宋各家书册》之《临虞世南大运帖》上海博物馆藏
《宋儒六贤传志》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此卷带有浓厚的唐人楷书意味,结构方整,行笔刚健清劲,兼具欧阳询的瘦劲与虞世南的秀润。其中的钩、捺及部分结构,还可以关联到颜真卿、柳公权的书法特征,显示出祝允明对于唐代书家的广泛涉猎。
《祝允明 草书诗轴》福建博物院藏
此幅书轴是祝允明晚年的代表作品,以狂草入书,笔势颈健豪放,大量使用侧锋,重在用“点”,无画不能点,无处没有点。
《祝允明 草书牡丹赋卷》上海博物馆藏
此卷笔法精熟,恣肆纵逸,夺人心魄,是为记园内牡丹盛开而书即兴之赋。祝允明中年行草居多,至晚年则喜作大草。由于涉猎广博,才分自高,祝允明所书下手便直接晋唐宋元。尤其是他五十岁之后的草书之作,更是吞吐腾挪,出神入化。他的此类创作显然得法于唐代张旭、怀素两家,同时也受“宋四家”中黄庭坚的影响,但相形之下愈加狂放烂漫。
《祝允明杂书诗帖(局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此卷为祝允明晚年狂草集大成之作,草书魏曹植乐府四首,分别为《箜篌引》《美女篇》、《白马篇》、《名都篇》。通篇纵横烂漫,锋势劲锐,轻重徐急变化大,结体攲正疏密,化线为点,以简驭繁,加上笔势的纵横使转,大大强化了画面的变化性与节奏感。全卷率意自然,不加修饰,狂放的外观下却有着严谨的法度与高度的掌控,凭借着收放自如的书写技巧与丰富的书学修为,此作确实达到了神融笔畅的书写境界。
《杜甫秋兴八首诗之一》辽宁省博物馆藏
此幅结构参差错落,交相呼应,下笔深沉,行笔迅捷,放而有势,收而有度,一气呵成,线条极具动感。
祝允明66岁所书,全卷落笔迅速,字势跌宕,行间时而穿插,时而放笔纵横,有“密不通风,疏可走马”的强烈视觉效果。尽管为狂草作品,却能狂而不乱,点画间处处合乎规矩法度,展现出高超的用笔技巧与深厚的书学涵养。书写时,今草与狂草交替使用,笔势连绵不绝,气势纵横,为其狂草书之杰作。
▼
书法是一种空间的艺术。祝允明打破了古人传统之行序空间,在空间中造势,狂疏任恣的走笔,连绵纵横的笔势,甚至将线条简化为点,任线条点画自由展现,形成外放不受拘束的姿态,构造出简约的空间之美,同时又充满了狂放的生命力。祝允明将简约与狂放的极致合二为一,“明代第一好手”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