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1254—1322)的《玄妙观重修三门记》(简称《三门记》)是其楷书代表作之一,融合晋唐法度与个人创新,被誉为“天下赵碑第一”。

玄妙观位于苏州,原名“三清观”,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敕命更名为“玄妙观”并赐匾。观内殿堂修缮后,因资金不足,三门(山门)仍破败不堪。道士严焕文筹款未果,幸得胡氏妙能夫人捐资,于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动工重修。为纪念此事,特邀宋末元初文人牟巘撰文,赵孟頫书丹并篆额。作品完成于大德六年(1302年),时赵孟頫48岁,任江浙儒学提举,艺术风格已臻成熟。纸本墨迹为碑刻底稿,后刻石立于玄妙观正山门内。原碑已失落,1990年苏州重刻;纸本真迹则流藏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

全文共550余字,以楷书书写,前附篆额“玄妙观重修三门记”八字。内容分三部分:
1. 以宇宙秩序喻建筑之门户:“天地阖辟,运乎鸿枢,而乾坤为之户;日月出入,经乎黄道,而卯酉为之门”,强调三门象征道观“神观”,破败则“强弱弗侔”。

2. 记述胡氏捐资修缮过程,描绘新门“檐牙高矗于层霄”“铺首辉煌于朝日”的壮丽景象,赋予其“通九关之奏”“受百灵之朝”的宗教意涵。

3. 由建筑引申至道家玄理:“夫始乎冲漠者,造化之枢纽;极乎高明者,中庸之阃奥”,点出“众妙之门”的深层主题。

此作取李邕(太和)之“朗健”而去其“佻”,采徐浩(季海)之“厚重”避其“钝”,含颜真卿精神而自出新意。中锋行笔为主,藏露兼施,线条圆润遒劲(如“臣”字减笔仍筋骨贯通),楷中带行,流动而不失法度。字形方阔,横向取势,疏密匀称(如“守”字空间虚实呼应);通篇布白严谨,行距宽绰,静穆中见灵动。

纵观全幅,赵体楷书在《三门记》中的核心特点及主要展露,一是削繁就简、变古为今。起笔运笔不含混,收笔清晰。二是外圆内刚、筋骨遒劲。点画华滋遒劲,结体宽绰秀美;外似柔润而内实坚强,形体端秀而骨架劲挺。三是笔圆架方、楷行交融。点画圆润华滋,结构方正谨严;横直相安、撇捺舒展、重点安稳;楷书中略掺行书笔法。

与《妙严寺记》并称赵楷双璧,赵孟頫《玄妙观重修三门记》欣赏

后世评价推高了作品艺术价值。李日华评:“有太和之朗而无其佻,有季海之重而无其钝,不用平原面目而含其精神——天下赵碑第一也”。陈继儒称其承李邕《岳麓碑》精髓,“精彩可照四裔”。

作品成为元代书法“复古出新”的典范,融合儒家“中庸”秩序与道家“玄妙”哲思,对后世楷行过渡影响深远。同时还被列为“楷书四大家”(颜、柳、欧、赵)代表作,2013年入选中国教育部《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推荐范本,与《妙严寺记》并称赵楷双璧。

作品现状:真迹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纸本,纵35.8cm,横284.1cm),墨色清润,偶露行草笔意。仿刻碑现存苏州玄妙观山门,为1990年据拓本重刻。

《三门记》如星河垂野,其文以玄理映世情,其书化古法为天机。赵孟頫一笔落下,苏州道观的木石尘埃,就此凝成千年不坠的云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