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月塘 月塘藏玉 2025年03月24日 19:46 北京

  秦王方还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王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    

——《战国策·荆轲刺秦王》

       面对荆轲的突然行刺,恐怕秦王也一时忘了自己腰间佩戴的玉具鹿卢剑除了是天子威仪的象征之外,紧要关头也是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的。在群臣的提醒下,才想起“负剑”拔出,并且成功的实施了正当防卫。

       通过前几年考古发掘出土的佩剑武士俑可以清晰地看到秦时长剑的佩戴方式,天子以至诸侯、士大夫,无非也就是把长剑上的装具由金属换成玉而已。

       前文已经提到,一件完整的玉具剑包含剑首、剑格、剑璏、剑珌四个部分。

  剑首:《释名·释兵》曰:剑“其末曰锋”。在顶端者自然为剑首,古今皆然。最初是作为配重使用,平衡剑的重心,以方便握持。

  剑格:剑格又称镡(xìn),珥。《说剑篇》释文引司马云:“镡,剑珥也。”《楚辞·九歌》:“抚长剑兮玉珥。”,王逸注曰:“玉珥谓剑镡也。”剑格位于剑柄与剑刃之间,防止手在握持时被剑刃所伤,至今日本刀的护手部分仍称为镡。

  剑珌:剑珌位于剑鞘末端,用来装饰和保护剑鞘。

  剑璏(zhì):剑璏位于剑鞘的中上方,用来穿系佩戴,可以把长剑固定于器主身侧。《说文·玉部》:“璏,剑鼻玉也。”

玉剑饰是如何使用的?

《后汉书·王莽传》:“后莽疾,(孔)休侯之,莽缘恩意,进其玉具宝剑,欲以为好。休不肯受,莽因曰:’诚见君面有瘢,美玉可以灭瘢,欲献其耳。’即解其,休复辞让。

颜师古注:“瑑本作璏,从玉彘(wei)声,后转写讹也。”郭宝钧《古玉新诠》谓:“彘、卫非仅同音,实为古今字吾人发掘卫侯墓,卫正作彘,少一ji)首耳。”

             青铜人物灯台 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藏

       在很多等级较低的墓葬中,常常仅见一件剑璏陪葬,这是因为璏式佩剑法是两汉时期最为流行的佩剑方式,如果玉料紧缺,其他部分的装饰或可用玛瑙、水晶抑或金属来代替,系于腰带最显眼处的剑璏却不能糊弄了事。

河南辉县赵固1号墓玉剑璏

       目前发现最早的剑璏是洛阳中州路春秋早期墓葬出土的象牙鞘铜剑,剑鞘和剑璏用象牙一体雕成,与后来外装剑璏的方法有别,但系佩方式并无不同;最早的玉剑璏发现于河南辉县赵固1号墓。

 春秋象牙鞘铜剑

       经统计,截止至2021年底,我国考古出土的玉剑璏共347件,年代横跨春秋至魏晋时期,其中301件有相对精确的年代信息。

       剑璏不仅在中国境内广为流行,其影响力甚至辐射到了整个欧亚大陆。1970年保加利亚发掘了一处公元三世纪的色雷斯贵族墓葬,其剑鞘上装有一枚高浮雕双螭玉剑璏;1977年青海孙家寨汉墓曾出土一件青玉剑璏,墓中还有铜印“汉匈奴归义亲汉长”,证明墓主为匈奴贵族;

       2019年蒙古国高勒毛都2号墓地也曾出土一件白玉素面玉剑璏,此处曾是匈奴疆域腹地,看来两《汉书》中汉家天子多次赐予匈奴单于“玉具剑”的记载诚非虚言也。

      跟随匈奴勇士的铁蹄,璏式佩剑法在欧亚大陆传播开来。无论是萨尔马特人还是贵霜的国王,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种远东传来的佩剑方式;当罗马皇帝瓦勒里安向沙普尔一世屈膝投降的时候,这位骑在骏马上的萨珊雄主的腰间赫然系佩着一柄长剑。然而有趣的是,这种穿越无数国度与岁月,直抵西方文明中心的佩剑方式,却仅仅只是强汉开疆的副产品,从里海到爱琴海,每一枚出土的剑璏都无意间成为了汉文明曾经站在世界顶点的最佳明证。

【作者介绍】
药道人,红药山房主人。
负笈清华大学、中国美术学院。
月塘社群学术顾问,负责学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