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离完这么空，我当初就忍他袜子乱扔了。”——这话我上周听小区保洁大姐说的，她一边收纸板，一边跟另一个阿姨叹气。俩人都是去年领的离婚证，一个56，一个49，现在搭伙搭饭，晚上轮流去跳广场舞，跳完回家对着黑窗户，说笑声一停，屋里就剩冰箱嗡嗡响。她们不怕穷，怕的是没人听你咳嗽。
我好奇，跑去找了民政局的同学，薅来一份内部统计：今年前四个月，我们这座三线小城有1277对夫妻散伙，其中45岁以上占42%。追问下去，超过七成在“后悔栏”里写过“好像也没啥大事”。就是吃饭没伴，生病没人倒水，双十一凑不够满减。爱情早磨平了，可习惯像老茧，撕掉才见血。
我加了几个刚离的微信群，潜水一周，发现 nightly 固定节目是晒晚饭：男的泡方便面加蛋，女的煮速冻饺子配红酒，互相点赞，然后集体哀嚎“图个啥”。最戳我的是一位大哥，连续五晚发同一张图——两瓣剩月饼，配文“她不爱吃，我没舍得扔”。第六天他退群了，头像灰掉，像拔掉一根插销。
我把这些碎片拼给心理咨询师老李，他见怪不怪：婚姻里多数人把“不爽”打包甩给对方，离了才看见自己那包垃圾也在里头。人最怕的不是失去一个人，而是失去那个“每天有人替我证明我活着”的位置。空下来，镜子就摆面前，照出自己有多懒、多倔、多会甩锅，于是悔意爬上来，像回南天的霉斑，擦不掉。
更无力的是后面那关。数据说，同样带孩，男人再婚机会比女人高1.7倍；女人学历越高，越不想再婚，可夜里越孤独。我表姐就是，985硕，年薪40万，离婚三年，一个人把娃送进小学，灯泡自己换，马桶自己修。她说不后悔离，只后悔没趁婚内把“软”的一面用掉——比如示弱、撒娇、让老公修灯泡。如今她身边也有人追，可她怕再当免费项目经理，干脆单着，单到第二杯半价都自己喝。
听得我后背发凉。婚姻这玩意，原来是“使用时请同时保养自己”的易耗品。把责任推给对方最轻松，也最容易破产。想不后悔，其实就一个土办法：吵到想杀人的时候，先写十条自己的烂毛病，写不完不准提离婚。能写完，基本气也消一半。我试了，上周跟老公杠到深夜，我老老实实写了八条，包括“总嫌他洗碗慢，其实是我急性子”，写完把纸递给他，他笑到打嗝，碗也洗了，还顺手给我倒了杯热水。
所以谁最后悔？不是男也不是女，是那个在婚姻里一次都没认过怂、把错全推给对方的人。离完婚，热水要自己烧，袜子要自己捡，咳嗽没人递止咳糖浆，才想起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惜，这堂课学费太贵，退不了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