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这地方，起初听着以为山高路陡，实际到了现场，没什么塔，也看不见啥山，只不过是锦西和锦州之间一块百出头人家的小村子。它的特别在于，靠东边临着锦州湾，西边接着白台山，正好卡在山和海之间那段最窄的咽喉。凡是要去锦州，谁都绕不过这里一步。这样的位置摆在那，谁都懂它的重量。有人偏说如果东进兵团10月12日不停战，一口气往上冲就能突破。是真的吗？那些说法，大多还是受影视剧、尤其《大决战》那一句“我不要伤亡数字，只要塔山”影响，觉得塔山命悬一线，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你或许会觉得惊讶，塔山守防远比电影里演的还要狠。冷兵器也罢，现代火炮也行，到了塔山，全都成了压榨钢铁与血肉的絞肉机。每一个据点后面都是一块从尸骨下抢来的土地。即使东进兵团兵力全到位、连续进攻，不歇气按下去，也一样不会有戏。谁要真闯进这工事密布、重炮齐射的防线里来，那叫以卵击石。有人不信，说打仗不就是靠人命堆？但东野的准备不是用“人命”二字能形容的。
程子华管着这里的兵，跟那些电视剧里的形象一点儿不一样。他性子不燥，布防极细。塔山的兵力分布，正面上吴克华的4纵顶着，两个独立师配角。4纵12师和11师某团担一线，死死推住塔山堡、塔山桥、白台山。后有10师和部分预备队紧贴，等着顶缝补隙。铁桶一样的队型。东野连炮兵旅、纵队都给4纵用上，大炮足足百门，炮弹装满壕沟，怎么打都不缺。1纵也驻在旁边盯着，就是怕出纰漏。
光看纸面，东进兵团号称11万，热闹是挺热闹。可真刀真枪一算，海上漂着的是王伯勋的103、147两个师，压根没落地。扣掉这支“水军”，实际上也只有9万，还都是五湖四海拼凑来的，哪像东野那样老兵油子配熟练火力。有人说东进兵团美械多，打起来肉搏有优势？可前线的4纵装备一点不输，机枪一千多挺，各类火炮百门，论火力密集恐怕更强一点。
东进兵团从10月10日一攻，三天没歇。阙汉骞带着三个师，后面空军轰炸，海军配合。阵地上的尸体堆起来像土包。东野4纵12师34团，愣是顶了一整天。伤亡谁也不怕，敌人一日丢了两千，这边也伤了千把，可阵地没让人挪地一步！
夜里前线更忙，防偷袭、补工事，壕沟里人睡着能摸到冰冷的弹壳和泥泞。其实塔山并不容易守，地方太小，没高地易失守，夜黑风高，哆哆嗦嗦，谁不是把命捏手里？但吴克华天天转阵地，临时把哨兵往前线推，枪眼子密如蜂巢。兵的精神头拼究竟，死了的也没声音。
11日阙汉骞顶着蒋的命令，再加一把劲，用整师的兵力硬怼。结果呢？阵地还是没变。两天攻下来自己伤亡惨烈，动弹不得。那天下午侯镜如带兵赶了上来，部队大多坐了船，甫一上岸气喘吁吁，听罗奇的意思，兵累得不行，地形也陌生，索性歇一天。于是12日正式停火。你说要是这天继续打会怎样？情况未必就能翻盘，总觉得休息对谁都一样，防守者反而能喘口气，东进的攻势更难起势。
东野方面，4纵赶紧利用这窗口期大修工事，炮位换新，掩体加固，所有一线预备生力军上前支援。13日“赵子龙”师成主力，对着塔山阵地搞“人海”冲锋。敌人始终跨不过火力的覆盖圈，进退两难。傍晚阵地几番转换，还是让4纵反扑夺了回来。那些抱着必胜信念的官兵，大多数连锦州城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埋进了壕沟里。有人还觉得，如果12日不停战，局势就是另一种样子，有理吗？
其实你细看数据，答案就很明确了。塔山一役，东野伤亡三千，东进兵团更惨。11纵和独立两师基本没怎么打，预备队一兵未动。主守的4纵，手里还有10师没有投入正面冲锋。始终动用不到全部兵力。这种情况即便东进兵团团结一致、不停休息轮番猛攻，能不能取胜？几乎不可能。
再有一点，东进兵团怕的未必只是前沿阵地。炮兵的威力让他们尝到了苦头。每一次集群进攻之后，对方火炮精准覆盖，阵型全散，后续兵力跟不上，人心先散。没人愿意当这个“炮灰”的试验品。也许攻到阵地前，看见前面躺着那些曾经的同袍，半夜冷汗都出一身。
锦州城近在眼前，可“咫尺天涯”这种感受，又有几个人真的体会过？打到15日，消息传来——锦州解放。各路东进兵团官兵心气顿失，像漏气的充气娃娃，16日进攻就彻底停了。有士兵在壕沟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冲出去，指挥官已经丢了盔甲。
如果说塔山这关只差一口气？不太对。无论停战不停，优势在东野这里。防线铁桶一般，轮换作战余量充足。对面的装备、路线、补给、士气，缺一而不可用，根本不构成整体威胁。或者说，塔山不是谁能打破就能打破的地方。这不是人多就有用。反正数据、现场环境都是这个结论。有人也许不服，说不是所有决定都那么绝对，总有偶然吗？但这一次，没留下侥幸空间。
真要说哪里有遗憾，那就是阵地上的土，都是用命堆起来的。每一个坐在壕沟里、脸抹泥浆的普通士兵，都是真正撑起整个防线的主角。他们未必像影视里光鲜，却一个动作、一个紧咬的牙关，把塔山牢牢搂在怀里。这种细节，没拍出来，也没人愿意多聊。
所有所谓的必胜方案、调整建议，在绝对兵力部署和火力优势面前成了一句空话。有人说东进兵团若不休战可能真能冒险成功？仔细想想又觉得荒谬。但战场从没什么一成不变，运气往哪边偏？谁也说不准，万一出个意外，变数难说。反正事实是，阵地没挪动过。
书里说的、电影里的、传言的，全都没塔山夜以继日的炮声更真实。那几天谁都睡不好。地下室、壕沟、废墟，都是命悬一线的地方。士兵爬在泥水里，迷糊的时候都分不清东西南北，反正脑里唯一一句话，塔山不能丢。一幕幕，像走马灯，有躲不过去的，也有硬撑到底的。
塔山胜了，胜在哪里？应该说，是小地方撑起大格局，兵不过几万，手里工事成了铜墙。故事讲完了，还是有人信东进兵团有奇迹也未可知。不过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塔山，命里安排到谁，谁都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