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征夷洲的详细过程

东吴对夷洲(学界普遍认为即今台湾)的远征是中国历史上中原政权首次有明确记载的对台湾地区的军事探索。这一事件发生在三国时期的东吴黄龙二年(230年),由孙权主导,卫温、诸葛直率军执行。以下是此次远征的详细过程:

一、历史背景与动机

  1. 东吴的战略需求

  • 三国鼎立时期(220—280年),东吴偏居东南,面临曹魏和蜀汉的军事压力。孙权为增强国力,试图通过海外扩张获取资源(如人口、物资)并巩固海上霸权。

  • 孙权

  • 台湾(夷洲)因地理位置临近东吴统治的会稽郡(今浙江一带),被视为潜在的势力拓展目标。

  • 对“夷洲”的认知

  • 夷洲之名最早见于《后汉书·东夷列传》,描述其“土地无霜雪,草木不死,四面是山溪”,符合台湾的地理特征。

  • 东吴通过沿海渔民和商人的零星传闻,得知夷洲有“数千家”部落,但对其社会形态和资源缺乏深入了解。

二、远征筹备与决策

  1. 孙权的决策

  • 掠夺人口补充兵源和劳动力(东吴长期面临山越叛乱,人口损失严重);

  • 探索海上航道,扩大势力范围;

  • 震慑沿海地区,巩固孙权称帝后的威望(孙权于229年正式称帝)。

  • 黄龙二年(230年)春,孙权召集群臣商议海外经略,最终决定派遣卫温、诸葛直率军“浮海求夷洲及亶洲”(亶洲可能指日本列岛或琉球群岛)。

  • 目的

  • 军队规模与准备

  • 史料记载卫温、诸葛直率“甲士万人”,出动数十艘大型海船,携带兵器、粮草和贸易物资。

  • 东吴水军以擅长航海著称,但远洋航行仍依赖季风和经验导航,技术风险极高。

三、航行与登陆过程

  1. 航线推测

  • 从东吴的军事基地**章安(今浙江台州)句章(今浙江宁波)**出发,向南穿越台湾海峡,登陆台湾西南部(今台南、高雄一带)。

  • 东吴疆域及卫温航线

  • 学者根据季风规律推测,船队可能选择春季出发,借助西南季风航行。

  • 不过,也有人认为,始发地是吴都建业(今南京),关于出海口,学者们普遍认定是章安(今浙江省台州市)。早在汉代,会稽郡东部都尉即迁入章安,三国初期,东部都尉则一直在章安,至公元257年,以会稽郡东部(都尉)置临海郡。而临海郡以南,今福建的大片土地尚未建郡,迟至孙吴景帝永安三年(260)才于西部山区设置建安郡,而沿海的今泉州、厦门、漳州一带尚未开发,亦还处于荒蛮之地,故章安时为孙吴最南端的地域政治中心和军事重镇,也是向南拓展的桥头堡。三国时期交通条件还极为落后,大山往往是天然的屏障,大河是天堑,沿海地区水路交通成为主要形式。

  • 吴国的造船技术在三国处领先地位,《南洲异物志》载,“大者长二十余丈,高去水面三二丈,望去如阁道,载六七百人,货万斛。”而《水经注》载,大船能载3000人。章安的灵江两岸有多个造船基地,拥有章安湖这个理想的水军屯驻地,而原章安地,时属永宁县,但仍归东部都尉管辖的横屿船屯(今温州平阳县)是吴国最大的船场。章安港是我国东南沿海最先崛起的古港,是北起辽东,南至琼崖(海南岛)的海上航运枢纽。客观的地理位置、优越的航运条件和军事设置决定了卫温、诸葛直从建业出发,到章安会集水军出海远航夷洲(台湾)。因而在其他州郡方志中鲜见夷洲的介绍,而《临海水土异物志》及以后的《临海记》《初学记》直至南宋的《嘉定赤城志》皆以临海统称夷洲。

  • 与原住民的接触

    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兵台湾——东吴征夷洲
  • 登陆后,东吴军队遭遇台湾原住民(属南岛语族)的抵抗。

  • 《三国志·吴书》记载:“夷洲人分散山谷,无君长,土地肥沃,既生五谷,又多鱼肉。”卫温等人试图通过武力迫使部落臣服,但因地形复杂、部落分散,难以实现有效控制。

  • 远征军似乎还修筑了要塞准备长期戍守。台湾学者李天鸣在《中国疆域的变迁》一书中明确指出“夷洲就是台湾,这是中国经营台湾的开始。”台湾省文史委员会编的《台湾史》亦强调:“以会稽之方位而言,其近海大岛,所谓夷洲,似除台湾莫属。”上世纪初,台湾日治时期,日籍考古学者在台北新店溪古亭庄河畔(现为古亭河滨公园)进行考古作业时,挖掘到4块古砖,由松延英雄先生于1924年7月2日寄赠台北博物馆。连横作于1933年前后的《雅言》云:“三十年前台北新店溪畔,有人掘地,得古砖数块;现藏台北博物馆,砖色黝而坚,重三斤许,长尺有三寸,宽五寸,厚二寸,底有纹,与《吴中金石录》所载赤乌砖相似;岂吴人之所遗欤?”

  • “吴人之来也,当由淡水溯江而上至于新店(溪)流域,筑垒驻兵,以镇蛮族;故有此砖。”从考古角度佐证了此次军事行动。林惠祥先生在《中国古书所载台湾及其番族之沿革略考》一书中明确指出“夷洲之方向、地势、气候、风俗与台湾极相似,舍台湾外无所指。且近时日本人曾在台北发现指掌印之古砖,推其时代即属三国,故夷洲之为台湾绝无疑义”。

  • 张崇根先生在《三国孙吴经营台湾考》一文中亦明确指出:“从台湾高山族社会发展的情况看,不要说当时(指三国时期),即便到了明清时期,他们的房屋建筑主要仍是用竹、土、草、木,无需砖一类的材料。显然在台湾与大陆的交换中是用不上砖这类商品的。”联系吴国在新控地盘一贯增设郡县,筑城据守的做法,“我们可以推断孙吴军队带了砖到夷洲去,其目的是为了在那里筑城置守”。这4块现藏台湾“国立博物馆”古砖,是卫温远航台湾的重要实物佐证。

  • 《三国孙吴经营台湾考》中关于吴古砖的分析 

  1. 疫病与补给危机

  • 台湾气候湿热,东吴士兵水土不服,军中爆发疫病(可能是疟疾或痢疾),死亡数千人。

  • 长期驻扎导致粮草短缺,原住民采取游击战术袭扰,进一步削弱了吴军战斗力。

四、撤军与结果

  1. 撤军决策

  • 远征持续近一年,卫温、诸葛直因损失惨重(“士卒疾疫死者十有八九”),于231年被迫撤军。

  • 撤军时掳掠了数千名夷洲人返回东吴,但多数俘虏因疾病或适应问题死亡,实际补充人口的效果有限。

  • 孙权对将领的惩处

  • 卫温、诸葛直因“违诏无功”(未找到亶洲且损失惨重),被孙权以“违节度”罪名处死,成为政治牺牲品。

  • 此次远征的失败导致东吴短期内放弃了对夷洲的进一步行动。

五、历史意义与争议

  1. 首次官方记载的台湾探索

  • 卫温、诸葛直远征是中原政权对台湾最早的军事行动记录,证实了三国时期大陆与台湾的接触。

  • 现代台湾史学界将此事件视为两岸关系史的重要节点。

  • “夷洲”是否为台湾的争议

  • 《临海水土志》(东吴丹阳太守沈莹著)详细描述夷洲风物,如“土地肥沃,种植稻谷”“猎头习俗”“用骨角为矛”,与台湾原住民文化高度吻合。

  • 地理方位与航行时间符合从浙江至台湾的航程。

  • 少数学者认为“夷洲”可能指琉球群岛或菲律宾北部,但主流观点支持台湾说:

  • 水兵作战使用的楼船

  1. 对后世的影响

  • 此次远征为隋朝、南宋对台湾的后续行动提供了地理和人文信息。

  • 失败教训(如疫病、补给困难)影响了后世对海外用兵的策略。

总结

东吴远征夷洲是一次充满冒险色彩的军事探索,反映了孙权时代的海洋野心,但也暴露出古代远洋作战的技术局限。尽管未能实现长期控制,却为后世留下了关于台湾的珍贵记录,成为中国古代经略海洋的重要历史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