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市茶糕,据目前可靠资料的发现,在清乾隆年间的新市方志史料上有记载。按常理判断,一项事物能够被公众认可,并且能够被史学家载入方志的,需要有一段非常长的形成与完美成熟的时间,如此我们就可以推定,新市茶糕至少应该在明朝就有了。至于究竟是哪一年,创立人是谁,目前已无法溯源,我们也只能透过这一现象的历史背景,以及本地饮食文化的特征,来探求“新市茶糕”这一文化现象渐次形成的可能性。

一、 起源于嘉湖农业特点及“茶食”“茶点”等饮食古风

据考察,湖州及嘉兴一带农业植物特色的重点,在稻、桑、麻三个品种上,这些植物与人类的生活密切相关,几近生命攸关,是生命存活的第一需要,稻米是维持生命的重中之重,桑、麻则是人类遮身蔽体、取暖御寒的需要,也是重要的生活资料。浙北稻米种植的发展,为人类生活的丰富多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稻米产量的提高,稻米加工产生的食物品种便呈现多元化。就湖州来说,稻米的副食品种主要是糕团类形式的层出不穷,这些糕团主要依凭于形态、馅料、颜色、调味以及主料与其他植物的掺和等形式,发展出不同的糕团。被文人誉为嘉湖细点,兼具米香、花香、肉香与药香,讲究糯软不粘、酥油不腻,荤素兼有,甜咸相宜“茶食”“茶点”饮食文化便不胫而走,在浙北各地如春花烂漫遍地开放。

二、自本地肉糕形式嬗变而来

既然是新市茶糕起源于湖州农业特点及“茶食”“茶点”等饮食古风,它就带有强烈的嘉湖肉糕特征,软糯香鲜,兼具米香与肉香之味鲜,巧夺天工,美味妙生。但在工艺上进行了适度改良,让它从“肉糕”家族中凸现“文化身份”,下表是“新市茶糕”与一般“嘉湖肉糕”的比较:

新市是德清县辖范围,冬笋来源相对较多,嘉湖一带的冬笋资源,相对于其他浙北东部及北部,新市更具有优势。另外,新市人生意经精明,茶糕因与冬笋、韭芽结缘,故仅做一季,这也在浙北糕团圈里,为“茶糕”量身定制了它的贵族身价。

浙北新市:从“肉糕”到“茶糕”的食文化嬗变

三、自本地茶楼风行应运而生。

嘉湖一带的肉糕便是嘉湖细点的重要代表,而“新市茶糕”的出现,宛如一个普通人经过文化熏陶成为一位学者,被推上了嘉湖细点艺术平台,而后成为舞台明星,在浙北糕团领域的星空上熠熠生辉。在这个环节上,新市茶楼如火如荼的兴盛形式,便成了“新市茶糕”的文化环境根源。

根据研究,嘉湖一带的“茶食”“茶点”起源于两宋时期官族饮茶奢靡之风,而饮茶得益于湖州为好茶佳茗产地,陆羽《茶经》便是记载浙北茶业之书。浙北之地草市毗连,大小集市散落于溪河的流经处。新市是杭州通往乌程各地的要塞,又是唐宋时期漕运官河的重要管理区域。新市被纳入朝廷重兵镇守之地后,随着防盗缉匪活动的加强,集市场地得到自由活跃的发展,茶楼在纵横街巷中竞起,食铺鳞次栉比。“茶食”“茶点”在茶楼中表现的形式为饮茶与品食糕点的结合。“茶糕”之名便是在“茶食”“茶点”的基础上应运而生。

据相关资料查阅,民国时期新市的茶楼近三十家之多,茶楼经营是一项风险职业,客源杂,是非多,是一处真正的江湖深水之地,因此,茶楼老板需要有坚厚的社会背景,人脉广,人缘善,八面玲珑,方能立足于江湖。民国时期的新市渚香楼”名噪百里,生意极好。新市茶楼的稳定经营、规模盛大,对茶食、茶点的要求便趋精细、完美,“新市茶糕”便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逐渐从“嘉湖肉糕”的传统圈子中,华丽变身走出来的。

四 、来自本地追求雅食文化的客观需求

历史上民间有吃在新市口头语在浙北流传较广,新市人注重美食,主要基于美食观念的时尚前瞻性,从新市茶糕这一美食上看,也可一窥豹斑。新市饮食受到两宋时期理学文化风格的重大影响,理学讲究“格物致知”,宋人强调对事物穷极至理,对饮食讲究原味与闲趣,食材精到,饮食环境平淡恬适,烹饪要有特色,追求至味、至趣的谐美。南宋时期的程朱理学中的“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之说,对新市饮食风雅影响很大,新市人对每一道美食的品味,都透出“格物致知”的理学美食文化,通过对本地传统肴馔的有效改造,赋有美学形态与文化灵魂,食物力达至形至味,“新市茶糕”便是一款理学美食文化的代表性成果。

嘉湖肉糕新市茶糕相比,差异的是文化品味,文化境界大小与高度造就了“新市茶糕”的贵族气息,追求风雅是新市古镇饮食经年不衰的灵魂。“新市茶糕”不仅是从形体上追求至美,更是与茶茗搭配,无尽展现欲语还休的情怀。同时,“新市茶糕”客观上也对进食者提出饮食行为的风雅要求,需要借助筷箸优雅进行,而非粗俗付之于手指直取。如此慢节奏进食,心灵中有深流静水慢慢逸出,与茶饮十分协调,可以消除商务谈话中诸多冷场尴尬,获得惬意的内心丰盈。

如此,“新市茶糕完成了从肉糕茶糕的食文化嬗变,让一座古镇市廛繁华,士贤鳞集,游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是的,新的文化元素悄然登陆。小小的我,在古运河的某个时间点上降临于此,而面前的一幅画景让我惊艳:风卷去最后一丝雨雾,一轮红日缓缓东升,“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我随万物心照不宣屏住呼吸,注视着这一片与其他古镇不一样神奇的优沃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