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的书法,其争议远非仅局限于艺术范畴。有人如项穆,批其“妍媚纤柔”;傅山则贬为“软美媚俗”。这些批评,表面看似针对笔墨风格,实则暗含对书家人品的道德评判。这种将艺术与人品简单绑定的观念,无疑掩盖了我们对他书法真正价值的认识,以及对其笔法传承的深刻理解。
晚年时期的赵孟頫,所书行书《明肃楼记》,被誉为行书之“巅峰佳作”,让众多书友赞叹不已,直呼这才是大众喜爱的字体。细品此作,如“明”字,左半部轻如蜻蜓点水,右半部则力透纸背,宛如刀刻。赵孟頫在笔墨间,展现了一场精妙绝伦的平衡艺术——既平衡了笔锋的尖与中,也平衡了身为文化传承者在政权更迭中的微妙立场。
赵孟頫,身为宋朝皇室后裔,却在灭其家族之敌的朝廷为官,这一特殊身份使他的人品气节备受质疑,也间接影响了人们对其书法的评价。然而,这些评价真的能全面、公正地反映赵孟頫的书法艺术吗?当我们聚焦于《明肃楼记》时,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明肃楼记》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是赵孟頫行书的杰作。此作创作于至元十六年,全卷尺寸适中,字数颇丰。赵孟頫在此作中,用笔之精妙,堪称一绝。他既藏锋又露锋,提按分明,多以尖锋入纸,为整幅作品奠定了清逸俊秀的基调。
如“明”字之左“日”,尖锋轻点,灵动飘逸;右“月”则转中锋,笔力雄浑,圆润中见筋骨。这种“尖入中行”的笔法,巧妙融合了王羲之的灵动与李北海的雄健。此外,作品中还透露出魏晋书法的韵味,同时融入了赵孟頫个人的创新元素,字迹既雄浑有力,又流畅自然,秀丽柔美中不失翩翩风度。
乾隆皇帝对《明肃楼记》钟爱有加,受其影响,清代书风由董其昌转向赵孟頫。在此作中,赵孟頫将李北海的雄健与王羲之的飘逸相结合,创造出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观此作,即便有人认为赵孟頫本人或许有些“俗”,但绝不能说这幅字“俗”。
赵孟頫在《明肃楼记》中,完美体现了其“学书有二,一曰笔法,二曰字形”的书法理念。他用笔清晰明了,为后世学者提供了易学的典范。其书法外观圆润,内藏筋骨,刚柔相济,堪称书法艺术的瑰宝。在楷书方面,他借鉴钟繇、王羲之的小楷和李邕的碑体,摒弃险峻之势,塑造出苍劲雄浑、雍容端庄的行楷风貌。这种风格特点在《明肃楼记》的行书中也有所体现,成功解决了“楷书难于飘扬”的难题,引领了一代书风,对后世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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