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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小熊讲历史

编辑| 小熊讲历史

邯郸城里的月光，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公元前 260 年前后，吕不韦在自家相府宴客，席间那个跳舞的女子，腰肢软得像没骨头，眼神却亮得惊人。

“此女何人？” 吕不韦眯着眼问管家。

“回老爷，是赵女赵姬，刚从乐坊赎回来的。”

那天过后，赵姬成了吕不韦府里的姬妾，没人想到，这个在邯郸城烟花巷里讨生活的女子，日后会成影响秦国命运的女人。

那时的秦国还在跟赵国死磕，长平之战刚过，赵国四十万降卒被坑杀，邯郸城里家家户户挂白幡。

吕不韦是卫国商人，却总琢磨着更大的买卖，他看中了在赵国当质子的秦国王孙嬴异人，觉得这是笔能翻千倍的投资。

嬴异人第一次见到赵姬，是在吕不韦安排的酒局上，赵姬一曲舞罢，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鬓边的金箔花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嬴异人盯着她手腕上的玉镯，那玉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像极了他记忆里咸阳宫里的月色。

“公子尝尝这邯郸的酒？” 赵姬的声音软绵，带着点本地口音。

嬴异人接过酒杯，指尖碰到她的手，烫得像火烧，后来他才知道，这把火会烧遍整个秦国。

吕不韦把赵姬送给嬴异人的时候，只说了句 “此女能助公子成事”，这话里的意思，嬴异人过了很久才想明白。

公元前 259 年正月，赵姬在邯郸的质子府里生下个男孩，眉眼像她，哭声却洪亮得像头小狼。

嬴异人给孩子取名 “政”，心里却总犯嘀咕 —— 这孩子来得太快了。

邯郸城破那天，乱兵闯进质子府，赵姬抱着三岁的嬴政躲在柴房，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把孩子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她从发髻里摸出块碎金，那是吕不韦临走前塞给她的，说 “遇乱可凭此脱身”。

后来果然有个秦兵认出这金子的样式，跪地磕头时，赵姬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嬴政的后背。

回到咸阳的路上，嬴政总问 “爹去哪了”，赵姬牵着他的手，沿着漳水往前走，水面上的冰正在融化，咔嚓咔嚓响得吓人。

“你爹在前面等我们，” 她指着西边的落日，“过了那座山，就是咱家了。”

嬴异人当上秦王那年，赵姬成了夫人，可没两年，嬴异人就病得下不了床。

弥留之际，他拉着吕不韦的手，又看看站在床边的赵姬，嘴唇动了半天，只说出 “善待她们母子” 五个字。

赵姬抱着嬴政，看着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咽气，指甲又掐进了孩子的手心 —— 这次嬴政没哭，只是死死盯着吕不韦腰间的相印。

公元前 247 年，十三岁的嬴政坐上王位，赵姬成了王太后，咸阳宫里的人都说，太后年轻守寡，怕是耐不住寂寞。

这话传到赵姬耳朵里，她正对着铜镜描眉，闻言只是笑了笑，把眉黛扔在妆台上。

她开始频繁召见吕不韦，有时候是讨论国事，更多时候只是坐着喝茶，吕不韦看着她鬓边新插的孔雀石簪，想起邯郸城里的月光，后背直冒冷汗。

“太后，” 他放下茶杯，“臣给您推荐个人。”

嫪毐是个市井无赖，却有项过人的本事，赵姬第一次见他，是在雍城的行宫，嫪毐穿着武士的衣服，却跳着滑稽的舞，逗得殿里的侍女都笑。

赵姬没笑，只是让他走近些，伸手摸了摸他腰间的佩剑 —— 那剑是吕不韦送的，剑鞘上镶着假宝石。

“你会打仗吗？” 赵姬问。

嫪毐挠挠头：“小人只会打架。”

赵姬突然笑了，那笑声在空旷的殿里回荡，惊飞了檐下的鸽子。

公元前 238 年，嬴政亲政的第二年，嫪毐在咸阳宫发动叛乱，赵姬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厮杀的士兵，突然想起多年前邯郸柴房里的那个夜晚。

嬴政一身铠甲，提着嫪毐的人头走到她面前，血顺着甲胄往下滴，在台阶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要杀了我吗？” 赵姬问。

嬴政盯着她，眼神像极了当年那个在漳水边的孩子，“我不会杀你，” 他说，“但你得去雍城住着。”

雍城的甘泉宫冷得像冰窖，赵姬每天坐在窗前，看院子里的槐树叶子落了又长，嬴政偶尔会来看她，带着些咸阳的点心，母子俩坐着，谁也不说话。

有一次嬴政拿起块杏仁酥，突然说：“当年在邯郸，你总把这个塞给我。”

赵姬的手抖了一下，那块酥饼掉在地上，滚到桌腿边。

吕不韦被贬蜀地的消息传来时，赵姬正在纺线，她把纺锤放下，走到门口，望着咸阳的方向。

远处的终南山在雾里若隐若现，像极了她刚到咸阳时看到的样子。

“太后，该吃药了。” 侍女端着药碗进来。

赵姬接过碗，褐色的药汁里映出她的脸，鬓角已经有了白发，她一口气喝下去，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

公元前 228 年，赵国灭亡，嬴政派人给赵姬送来邯郸的地图，用朱砂标着当年质子府的位置。

赵姬把地图铺在地上，用手指沿着漳水划到邯郸，突然笑出声来，侍女进来时，看到她趴在地图上，已经没了气息，嘴角却还带着笑。

后来的史书里，赵姬成了淫乱后宫的代表，司马迁写《史记》时，说她 “绝好善舞”，却又说她 “淫不止”。

可那些竹简上没写，在嬴政清除吕不韦势力的三年里，是赵姬暗中联络老臣稳住朝局，没写她用自己的嫁妆资助边防军。

咸阳宫的地砖换了多少回，赵姬住过的宫殿早就塌了，只有考古队在雍城发现的那枚玉镯，还留着当年的温度。

玉上的裂痕像极了她一生的轨迹 —— 从邯郸的烟花巷，到咸阳的王太后，最后在史书里变成个模糊的影子。

嬴政统一六国那天，站在泰山之巅，突然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样式，跟当年赵姬送给吕不韦的那块碎金一模一样。

山风吹起他的衣袍，远处的云海翻涌，像极了多年前邯郸城上空的那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