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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金秋是一年中水果成熟的季节，在众多的水果当中有一种颇为另类，属于植物的秸秆，人们通常称之为甜秆或者甜棒——产于赤峰当地的甜高粱秸秆称之为甜秆，产于两广地区的甘蔗秸秆叫甜棒。
一到甜秆上市季节，满大街都是扛着高粱秆晃荡的农民，市民们买上一根，随手掰成一节一节的，扒掉外皮嚼着吃，榨取汁液之后随口将渣子吐在马路上，搞的满大街都是甜秆渣子，可害苦了扫大街的清扫工们，甜秆作为应季水果成为了金秋时节水果家族中最受欢迎品种之一。
桥北夜市的甜杆摊位
甜秆是高粱的一个品种，但是种甜秆不是为了获取粮食，而是为了吃其秸秆而特意培育的一个品种，属于杂交高粱。甜秆没有大面积种植的，在人民公社化的时代土地都是集体的，不会种甜秆，只有社员在房前屋后的庭院内种上一小块，一是为了当水果食用，二是上街去卖换几个零花钱补贴家用，形成不了商业化量产。国营商店和供销社也不收，在市里副食品商店也没卖，因为产量实在是太少，农民自种自销也发不了大财。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村全面实行土地承包生产责任制，分田单干以后，农民想种什么农作物自己说了算，甜秆不以收高粱米为目的，卖的是秸秆，省去了不少人力还来钱快，一到秋初赤峰满大街上都是扛着一捆子甜棒叫卖的农民，赤峰人又终于吃上了久违的甜秆了。
沿街卖甜秆的农民
甜秆最佳的食用时间是8月中旬至9月上旬，那时的甜秆正值高粱穗灌浆时，为了给高梁种子以充分的营养，大量的水份和糖份通过甜秆茎的毛细作用向高粱穗输送，使秸秆饱含糖分和水分。这时的高粱秸秆正值青壮年期，外表呈青绿色，表皮比较嫩易于剥皮，所以在这一时节上市口感最佳。
农民将甜秆砍下后摘掉高梁穗和叶片光溜溜地只剩下秸杆，然后打成捆，加工好的甜秆约3米左右，一大早出发，上午赶到市区，扛着一捆子甜秆沿着闹市区叫卖，想吃甜秆的人顺手买上一根。学校大门口是卖相最好的地段，放学时的学校大门外往往聚集着众多卖甜秆的农民，孩子们花上五分钱买上根甜秆，放学路上边走边吃，到家时一根甜秆就吃完了，过了一把吃甜秆的瘾。
甜秆的散状穗
甜秆较细，最粗的根部也就像大拇指粗，越往上越细成了尖秆，但是越往上越甜，到根部就变得索然无味了，不过上部虽甜度高，水分却减少了，不那么多汁，所以嚼甜秆以中段为最佳。嚼甜秆要先一节一节地折断，顺着折成的茬口将外皮撕下来剥光，剩下了鲜嫩多汁的芯再放入嘴中压榨，将芯中的果汁榨干后将渣子吐出来。甜秆汁甜度没有甘蔗那么高，不那么甜的齁嗓子，还有一种秸秆的清香味，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在改革开放以前，糖一直是紧俏的商品，白糖每年在节假日每户才供应一斤，糖块又买不起，所以糖在当时属于稀缺品，而甜秆既满足了小孩子们对糖的渴望，又价格低廉，而且量大味足，吃起来过瘾，所以深受孩子们的喜爱。
甜秆芯
赤峰街上的回民小贩也在甜秆上市季节去四乡收购一些甜秆，拿到电影院门前与瓜子等零食一起卖，针对的也是随大人们一起看电影的小孩子。甜秆的收获必须赶在高粱秆青翠欲滴的时节砍了卖，一旦过了这个时节当高粱秆变成黄绿色的时候水分就会降低，表皮也变的干硬了，吃起来就不那么水灵了，必须赶有限的时间内砍了上市，吃甜秆的季节性很强，成了应季水果中最短命的品种之一。
看到甘之如饴的甜秆，人们就会联想到同类高棵秸秆植物也同样有像甜秆一样好吃。小的时候见到玉米地和高粱地就主观的认为其秸秆也是甜的，总是弄几棵掰开尝尝，偶尔还真能碰上有带甜味的的秸秆，尽管有的秸秆芯是甜的，但是皮较厚，秸秆瓤子质地不细腻，嚼起来特别硬，水分也不足，应是未经培育和驯化的结果，只因为一年到头也吃不到糖的缘故，知青们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不管玉来秸秆皮糙瓤粗，就为了那么一丁点甜味，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无论是甜秆还是甘蔗都是因为含糖量较高才变成水果供人们食用的，但是在自然界中高秸秆植物含糖的并不少见，赤峰当地种的粘高粱、粘玉米秸秆都不同程度的含有糖的成分，只不过没有上述两种植物多而已，像甜秆的穗呈散状与高粱团团抱在一起的穗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与高粱的另一个杂交的品种粘高粱的穗却非常相似，很显然甜秆属于通过粘高粱杂交选育培养出来专门食用其秸秆的新品种，培育者正是发现了粘高粱秸秆中含有较高的糖分而培育出来的。
大凡含糖量较高的带秸秆农作物都有一个普遍性的特征，那穗呈散状，如甜高粱、黍子等，只有从中美洲传过来的玉米除外，但是玉米秸秆含糖量较高的品种都是粘的，推测大凡带有粘性较大的农作物果实都是属于单链淀粉，转化成糖的成分高，特别适合制作糖类食品，其秸秆的含糖量就比其它的农作物高出许多。
记得我当知识青年时，为了改善知识青年天天吃玉面一年也不换样的单调饮食结构，我下乡的五七干校在农田里种了一片粘高粱做切糕、豆包吃，当粘高粱长成青纱帐以后，我们发现其形态与甜秆非常相似，于是便打起了吃粘高梁秸秆的主意，尝过之后还真有淡淡的甜滋味，经常在半夜潜入高梁地偷秸秆吃。后来农业队发现粘高粱秸秆被盗就派人值班严守，才制止了这一行为。
到了高粱灌浆季节，引来了大量的麻雀专门吸吃灌浆的高粱粒，而且专门吸食向阳的一面。高梁穗阴面是红的，向阳的一面却被吸食了果浆变成黑的，看来麻雀也爱喝带甜味的粮食汁。看见即将丰收的果实被麻雀被糟蹋，只好派知识青年在白天担任轰麻雀的任务，见到麻雀大群飞来便摇着衣服呐喊轰赶，空闲的时候就偷吃高粱秸秆，并且将吃剩下的残渣和叶埋起来。
知青点还种了大片的玉米地，选了好几种优良的品种种植，有白色的玉米和黄色的玉米，其中粘性较大的一种黄玉米的秸秆就是甜的，由于平时吃不到糖，知识青年们也只好在庄稼地找带甜味的植物打牙祭，在玉米秸秆在青绿时钻到玉米地里专找结黄玉米的秸秆吃，吃掉一个秸秆也就同时毁掉了两颗玉米棒，在“谁知盘中餐，颗颗皆辛苦”的艰苦岁月里，浪费了粮食是一种遭人蔑视的罪过。
甘蔗主要是生长在两广地区，属于热带植物，主要是用于制糖，但是作为一种亚热带水果也大量输送到北方地区，每逢深秋赤峰市场上便有甘蔗上市，因为甘蔗的秸秆又粗又壮像个木头棒子，赤峰土话称其为甜棒，以示与甜秆之间的区别。
甘蔗和橘子是赤峰人仅能吃到的两种亚热带水果之一，都是经过国营副食品行业通过按计划供应调拨过来的，所以甘蔗只能在国营副食品商店水果柜台上购买，个体小商贩很少经营。卖甘蔗也是成根的销售，买回家后用菜力剁成一节节的，甘蔗的甜度分布与甜秆相似，越往上部越甜，根部就仅带点甜了，但是越往下汁水越足，往上虽然甜度高但含水量就少了。
甘蔗的含糖量较高，主要是用于榨糖，在中国人食用的糖主要是蔗糖和甜菜糖，北方人以食用甜菜糖为主。赤峰是中国甜菜的主产地，像赤峰县糖厂、宁城县糖厂、林西县糖厂等都属于产糖大户，曾经是几代人的集体记忆。
在我童年时代第一次蔗糖叫古巴糖，也是第一次吃进口食品。古巴是社会主义国家，又是世界第一大蔗糖生产国，蔗糖主要是用于出口，是古巴的支柱产业，美国等西方国家为扼杀古巴这个新成立的社会主义国家，对古巴实行贸易封锁，中苏等社会主义国家伸出援手大量进口古巴蔗糖，使中国北方人才尝到了蔗糖的滋味，而且还是进口货。
古巴蔗糖属于原料糖，即现在人们通常所说的红糖，吃起来口感并不好，又苦又涩，而且含有杂质，外包装都用粗麻袋，麻袋的纤维都混在了糖里。但是在全世界社会主义国家都声援古巴的政治大环境下，中国人民还是踊跃购买古巴糖作为自己应尽的国际主义义务，中国人一边吃着古巴糖，一边唱着“美丽的哈瓦那，那里有我的家，明媚的阳光照新屋，门前开红花”，没过几年古巴投靠了苏联，恩将仇报，反目成仇敌视中国，古巴糖也不再进口了。
甘蔗含糖量在百分之十二至百分之二十之间，可比甜秆甜出许多，嚼起来甜得齁的慌，但是甘蔗在食用时特别费劲，甘蔗秆高达四米，甘蕉皮呈紫红色特别的厚，而且秸秆又粗用手是掰不断的，只能用菜刀剁成一节一节的才能食用，甘蔗瓤虽然含汁量较高，但是瓤却较粗结构密实，没有个好牙口跟本就咬不动嚼不尽糖汁，所以在南方吃甘蔗大多数榨计，卖甘蔗的小摊床边摆着一台手摇榨汁机，顾客称好甘蔗后摊主将甘蔗榨成汁放在杯里喝，但是过去北方卖甘蔗的地方都没有那个设备，人们都是买一根甘蔗扛在肩上拿回家剁成段后用嘴压榨着吃。
鲜榨甘蔗汁
甘蔗有个最大优点就是耐贮存，秋天上市之后一直吃到冬天，秸秆也不怕冻，但是伤热之后瓤会变成红色口感变的很差就不能吃了，所以在赤峰漫长的冬季里，甘蔗是仅能见到的区区可数的水果之一。
改革开放以后，水果市场全部放开，甘蔗也由过去的国家统购统销变为市场经济的自由买卖，每年入秋以后，赤峰街头都会出现许多个体卖甘蔗的摊位，服务态度那叫一个好，给你称好甘蔗以后用刮刀将表皮刮掉，然后剁成一节一节的，你不用扒皮就可以嚼着吃，哪像过去的国营商店的售货员，甘蔗堆在地上爱买不买，即使卖的再多也不多挣一分钱，服务态度那叫一个恶劣，将顾客视为犯人一样训斥。
现代卖甘蔗的小贩
现如今每当甘蔗上市季节还是有许多人购买应应节气尝个鲜，但用嘴嚼着吃的似乎少见了，在鲜榨果汁大流行的年代，卖甘蔗的也与时俱进，都用上了榨汁机，逛街的红男绿女们买上一杯鲜榨的甘蔗汁用吸管吸着喝，也再不用鼓着腮帮子嚼甘蔗棒了。
作者：张松柏，供职于赤峰市博物馆研究室，现已退休，多年从事考古、地方史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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