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评论也要从“土壤”里“生长”出来
今天我们探讨“当代文艺评论的方向与路径”，这是一个关乎文艺创作生命力、关乎社会精神建构的重要课题。我们的文艺评论，肩负着阐释、引导、启迪乃至重塑文化风尚的重任。它不应是随波逐流的浮萍，也不能是故步自封的堡垒，而应成为有方向、有路径的灯塔与耕耘。
根据这些年写作评论的经验，结合我写的其中一篇评论《探究文化生长的土壤》，谈谈我的一些想法。
何大新先生的著作《文化土壤论》，为我们提供了极具启发性的视角。我在《探究文化生长的土壤》一文中指出，这部著作“运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对文化、文明、文化和文明的起源、文化土壤等重要概念进行了阐述”，并特别强调“从优化文化土壤的角度，提出振兴中华文化需要夯实基础”。这启示我们，文艺评论不仅要对作品本身做出评判，更应关注作品得以生长的深层文化机制。
先来谈谈当代文艺评论的基本方向。
首先是立足文化土壤的根基。我在评价《文化土壤论》时，特别赞赏其中“从文化学的角度来看，人是植物”的生动比喻，强调“有什么样的文化土壤，就有什么样的人”。植物的生长依赖土壤的肥力，文艺作品的诞生与生长，也离不开特定的文化环境、历史传统和审美习惯。当代文艺评论必须首先认识到这种根基性，避免脱离文化语境，孤立地评判作品的价值。我们需要追问的不仅是“作品好不好”，更是“作品为何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这个时代”“它植根于怎样的文化土壤”。
这就需要首先确定评论的方向。方向是评论的灵魂，决定了评论的格局与深度。
正确的价值导向。以人民为中心、坚守中华文化立场的民族认同；正常的人性价值。追求真善美相统一的审美理想，引导公众辨别美丑、区分高下，弘扬那些蕴含真诚、传递善良、创造美丽的艺术作品，抵制低俗、媚俗、庸俗之风；秉持开放包容的全球视野。既要立足本土，也要放眼世界。放低身段能虚心，抬头远方有目标。说接地气的话，使用传统的东方智慧，评论自然就会出彩。
在全球化语境下，文艺评论容易陷入两种误区：要么是盲目追随西方理论，用外来概念剪裁中国作品；要么是故步自封，拒绝对话与交流。真正的文化自信，在于既深植传统，又胸怀世界。我们的文艺评论，应当能够揭示文艺作品中的中华文化基因，阐释其独特的民族审美特征，同时又在与世界文化的对话中，展现中华文化的开放性与包容性。
文艺评论不能沦为纯粹的技术分析，也不能蜕变为商业营销的工具，而应当引导创作者与受众共同向往更高的精神境界。如同植物向光而生，文艺评论应当成为引领文艺创作向真、向善、向美的力量。
《文化土壤论》体现了“拥抱世界文化，振兴中华文化”的开放态度。我们的评论应当能够在比较的视野中发现差异、启迪智慧，而不是简单地进行价值排序。
再谈谈当代文艺评论的实践路径。
明确了方向，就需要寻找一条适合的有效路径。
第一是敢说真话的态度。评论不能停留于泛泛而谈，必须直面当代文艺创作中存在的真问题、新挑战。评论应成为创作者与接受者、理论与实践之间深度对话的桥梁，在交锋与碰撞中激发思想火花，推动创作进步；
第二是能说真话的资本。评论要有思想深度和理论支撑，但不能陷入生硬晦涩的术语堆砌；评论需建立在对作品细致研读和背景充分了解之上；同时，评论要注重文采与表达，追求逻辑清晰、文字精准、富有感染力，让评论本身也成为可读的“美文”；
第三要创建真话有人听的平台。当代评论必须适应全媒体传播环境。除了传统的学术期刊、报纸副刊，要善于运用网络平台、社交媒体、视频音频、有深度的公众号（比如省委宣传部主办的《天府新视界》）等多种媒介，拓展评论的传播渠道。当代优秀的评论工作者，需要具备深厚的理论素养、敏锐的艺术感觉、广博的文化知识、娴熟的媒介运用能力以及坚定的价值立场。
文艺评论既不能是脱离实际的理论独白，也不能是缺乏深度的印象式点评。当代文艺评论需要在理论资源与批评实践之间，建立动态平衡。
中央宣传部等五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文艺评论工作的指导意见》明确要求“构建中国特色评论话语”。当代文艺评论要在汲取中国古代文艺批评理论精华的基础上，结合当代文艺实践，创造出一套既有民族特色，又具当代意义的评论话语，从而更准确地诠释中国文艺的美学价值和精神内涵。
文艺评论应当与作品构成细腻、敏锐的互动关系，应当成为连接作品与文化语境的桥梁，既要深入文本内部，解析其审美特征和艺术成就，又要将文本置于更广阔的文化背景中，揭示其与社会、历史的复杂关联。这样的评论才能既贴近作品，又超越作品。
当代文艺评论的方向与路径，归根结底是要建立一种有根系的评论：它要根植于中华文化的深厚土壤，根系触及人民生活与现实关怀，根脉连接传统文化与现代精神。俄国文学评论家别林斯基说：“人民是土壤，个人是土壤上的花朵与果实。”我们今天的文艺评论，也要从“土壤”里“生长”出来。如同《文化土壤论》所启示的，文化的生机源于“土壤”的肥力，而文艺评论的重要使命，就是参与文化土壤的改良与优化。
我们今天的文艺评论应该既有文化的自信，又有批判的自觉；既有理论的深度，又有实践的温度；既有专业的标准，又有包容的胸怀。唯有如此，我们的文艺评论才能真正成为文化生长的助力，才能在中华文化振兴的大业中，贡献自己独特而重要的力量。
冯俊龙
2025.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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