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当了83天皇帝，却铸造了近11亿枚“袁大头”，还能流通40年

1916年3月23日，袁世凯在举国声讨中宣布取消帝制。这位只当了83天皇帝的’洪宪皇帝’恐怕想不到，就在他忧愤成疾病逝后，印着他侧脸头像的银元却在中国流通了整整40年，前后铸造近11亿枚。老百姓嘴上骂着’袁逆’，手里却紧紧攥着’袁大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洋钱横行下的货币困局

要说清楚袁大头的来历，得从晚清混乱的货币市场说起。我爷爷那辈人常说，以前市面上流通的银元能开’万国博览会’。洋西班牙的’本洋’、墨西哥的’鹰洋’、英国的’站人’…各种外国银元在中国大行其道。

各种外国银元在中国大行其道

最让朝廷头疼的是，这些外国银元实际含银量只有七钱二分，却按中国的一两银子等价流通。洋人用机器造的银元成色标准、做工精美，老百姓都爱用。结果就是中国的真金白银像流水一样往外跑。有记载说，光是1905年一年，因为这种’货币差价’流失的白银就值两千多万两。

清政府不是没想过改革。宣统二年颁布的《币制则例》想统一货币，可当时大清已经风雨飘摇，新币还没造出来，王朝就先倒台了。等到了民国初年，市面上同时流通着前清的龙洋、各省自造的银元、外国银元，还有各式铜钱、纸币，乱得跟一锅粥似的。

1914年，当上大总统的袁世凯干了一件实事。他颁布《国币条例》，规定新国币以’圆’为单位，重七钱二分，含银九成。这个标准比当时流行的外国银元略高，就是要用良币驱逐劣币。

天津造币总厂请来意大利雕刻师乔奇设计新币。这位外国师傅给袁世凯雕的侧面像特别传神：脑门宽、下巴圆，老百姓一看就说这是’袁大头’。背面是嘉禾图案，取’五谷丰登’的好兆头。第一批试铸的样币，袁世凯亲自验看时还打趣说：’我这脸能值一块钱喽！’

刚开始主要在天津造币厂生产，后来南京、武昌、广东的造币分厂也开足马力铸造。到1917年，全国已经造出1.8亿多枚。有意思的是，虽然官方叫’国币’，老百姓还是习惯叫’大洋’或’袁大头’，这称呼一直延续到今天。

袁大头能迅速打败外国银元，靠的是真本事。第一招是成色足。每枚含银89%，比鹰洋还高出4个百分点。当时钱庄验银元，都爱听袁大头那声清脆的’嗡——’，说明银子纯。

第二招是工艺精。采用进口机器冲压，边齿整齐清晰，很难仿造。我见过一个老银匠说，当年有人想私铸袁大头，结果边齿总也做不利索，一验就露馅。

第三招是数量多。到1920年代，全国每年能造七八千万枚。东南沿海的鱼市、西北的驼队、东北的粮行，到处都用袁大头结算。连反袁的革命党人也得承认：这钱确实好用。

最说明问题的是兑换比例。原先外国银元比中国银两贵10%左右，袁大头流通三年后，反而比鹰洋还贵2%。这就是经济学上说的’劣币驱逐良币’反例——当良币足够多时，劣币自然就被淘汰了。

1916年袁世凯死后，接任的黎元洪、冯国璋都发行过自己头像的纪念币，但谁也不敢废掉袁大头。有个段子说，黎元洪曾问财政部长：’咱们也造新币？’部长直摇头：’老百姓认准了袁大头，新币造出来也没人用啊！’

北伐成功后，南京国民政府想用孙中山头像的’孙小头’取代袁大头。可新币数量太少，成色也不如袁大头稳定。到1935年法币改革前，市面上七成交易还是用袁大头结算。老辈人记得，那时候娶媳妇要’三大头’：袁大头、金镯头、木头（家具）。

最讽刺的是1948年。国民政府发行金圆券，结果恶性通货膨胀，物价一天涨几回。上海滩的商人们偷偷在柜台底下交易，只认袁大头。有老上海回忆：’买一石米要背一麻袋钞票，还不如三块袁大头实在。’

在井冈山革命博物馆里，收藏着几枚盖着’苏维埃’红戳的袁大头。这是红军时期的特殊货币。1928年红军缴获了一批袁大头，为区分敌我资金，就在币面加盖戳记继续使用。

据老红军回忆，当时群众看到带戳的袁大头反而更放心，知道是’红军钱’。有个药材商特意留着带戳的袁大头当护身符，说：’白军来了看见这戳子，就知道我给红军供过药，要杀头的！’

新中国成立初期，东北地区还短暂恢复铸造过袁大头。因为当时人民币还没全面推行，而苏联红军在东北发行’红军票’又引发通胀。1951年，沈阳造币厂奉命铸造最后一批袁大头，成色比民国时期的还要高。这些’新袁大头’直到1955年才彻底退出流通。

现在古玩市场上的袁大头，品相好的能卖到上千元。特别是民国三年的’签字版’，就是币面有雕刻师乔奇英文签名的试铸样币，2018年在北京拍出过120万元高价。

搞收藏的老李告诉我，判断袁大头真假有个土办法：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银元中心，对着边缘猛吹一口气，真的会发出悠长的’铮——’声。他店里收过最特别的是一枚被子弹打穿的袁大头，据说曾是抗战时期八路军的护身符。

银行退休的王科长说，直到1980年代，偏远山区还有老人藏着袁大头。改革开放后银行收兑旧银元，有个老汉扛来半麻袋袁大头，全是土改时埋在地下的，数了数有三百多块。

袁世凯当年铸造新币，本意是想解决军费问题，顺便给自己脸上贴金。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倒台后，最得民心的’政绩’居然是印着自己脸的银元。这就像个历史开的玩笑：皇帝梦做了83天就碎了，可’袁大头’这个外号却流传了百余年。

说到底，货币信用不在于上面印的是谁，而在于它本身的价值。袁大头能流通40年，靠的是实实在在的含银量和稳定的铸造标准。现在的收藏热也证明，真正的好东西经得起时间考验。

下次要是在古玩市场见到袁大头，不妨仔细看看那个圆脑门。它见证的不仅是一个军阀的皇帝梦，更是一段中国人自己摸索货币自主的曲折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