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一场无法形容的野蛮暴行中,德军士兵摧毁了整个村庄。平民要么被烧死,要么被枪杀;肆虐的大火吞噬了奥拉杜尔的所有房屋和公共建筑,使它们永远化为焦黑的废墟。
1944年6月10日,奥拉杜尔-苏尔-格拉讷迎来了它的灭顶之日。德军武装党卫队的士兵以莫名其妙的理由选中了这个被纳粹占领的法国村庄,对这里的居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奥拉杜尔-苏尔-格拉讷的废墟(左)与村中一所学校的男学生班级(右)。图中所有的人都在1944年6月10日的大屠杀中被党卫军杀害。
这场悲剧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两点,来自党卫队第二装甲师“帝国师”的“元首团”士兵包围了奥拉杜尔,封锁了所有出入口,随后进入村庄。
他们命令村民(包括六名外来者)在集市广场集合,进行所谓的身份证检查。村民们毫无戒心,谈笑着走向广场。随后,男人们被强行与妇女和儿童分开,关进六座早已布置好机枪的谷仓中。士兵们在他们被困后,立即进行残酷的扫射。倒地的伤者又被纵火焚烧,许多人在火焰中仍然活着。接着,党卫军士兵又将矛头指向被锁在教堂内的妇女和儿童,以防她们逃跑。
这一次,士兵们没有使用枪械,而是向教堂投掷手榴弹。烈焰迅速吞噬了整座建筑,教堂的墙壁在高温下弯曲坍塌,融化的铜钟从塔上坠落。少数试图从窗户逃生的妇女和儿童,也被当场枪杀。
然而这仍未结束。士兵们在奥拉杜尔的街道上搜寻幸存者,将他们一一处决,最后纵火焚毁整个村庄。此次屠杀共造成642人遇难——其中包括190名男子、245名妇女和207名儿童。
罗贝尔·埃布拉(Robert Hébras)是一名幸存者,他讲述了那天所见所闻。
罗贝尔·埃布拉于1925年出生在奥拉杜尔,是少数几位在惨案中幸存下来的人之一。据他回忆,这场屠杀是以冷静而有条不紊的方式进行的。逃离子弹和火焰几乎不可能,埃布拉在屠杀中失去了母亲、两位姐妹以及许多朋友。他说,自己之所以幸存,是因为藏在尸体堆下,假装已经死亡——士兵会射杀任何还在动的人。
事实上,子弹也击中了埃布拉,只是被压在他身上的尸体挡去了大部分冲力。
当谷仓被点燃后,埃布拉趁乱从后门爬出,逃进树林,直到危险过去。确定纳粹军队离开后,他前往亲戚家中避难。不久之后,他与当日外出而躲过屠杀的父亲重新团聚。
纳粹不仅疯狂屠杀村民,还将这场大屠杀视为一次“胜利”,甚至还举行了庆祝。
大火席卷整个村庄,摧毁奥拉杜尔的目标轻易达成。到当晚七点半左右,村庄几乎完全被火焰吞噬。尽管烈焰焚尽一切,士兵们仍趁机掠夺了残存的贵重物品。傍晚,他们聚集在镇上布商迪皮克先生(M. Dupic)的豪宅中庆祝——这座房子在屠杀中是唯一被保留下来的建筑。执行屠杀命令的党卫军少校阿道夫·迪克曼(Adolf Diekmann)早已觊觎这栋房子,因为这里汇聚了财物、美食和酒水,足以供他们纵情狂欢。
6月11日星期天,士兵带着掠夺来的物资和牲畜离开了奥拉杜尔。
奥拉杜尔-苏尔-格拉讷的废墟,至今仍诉说着那个夏日午后所经历的惨烈与野蛮。

七十多年过去,奥拉杜尔的模样几乎与被纳粹摧毁后的情景别无二致。如今,原址上留下的,是倒塌的房屋、商店与教堂,残破的车辆、支离的墙体,以及被高温灼烧的断壁残垣。
对游客而言,这片土地带来的震撼令人难以承受。
火焰的高温扭曲了屋内的灯具,锅碗与缝纫机也被烧得变形。屠夫铺的遗迹上仍残留着肉钩,秤砣摔碎焦黑。锈蚀破裂的水管和悬垂的电线,更让人触目惊心。大火的威力如此强烈,以至于许多尸体完全无法辨认。
据记载,这场屠杀中仅有六人幸存,这足以说明士兵对村民的残忍与冷酷。
奥拉杜尔-苏尔-格拉讷成为当时最严重的纳粹屠杀现场之一,但至今仍无人能确切解释,这场残酷的战争罪行为何会发生。
据阿道夫·迪克曼所说,这场屠杀是为了报复一名被法国游击队绑架并杀害的党卫军指挥官赫尔穆特·肯普夫(Helmut Kämpfe),也被认为是对法国抵抗力量在图勒(Tulle)袭击德军的报复。然而,人们不禁质疑:为何要灭绝整个奥拉杜尔村,连同无辜的妇女和儿童一同杀害?
遗憾的是,至今没有任何理论能令人信服地解释这场惨剧背后的真正原因。
法国政府为保护这片废墟设立了专项资金,却没有修复这些破败的遗址。
战争结束后,法国政府在奥拉杜尔附近重建了一个新村,而旧村奥拉杜尔则遵照当时总统戴高乐的命令,保持原貌、禁止修复。法国政府每年拨款约15万欧元,用于遗址的维护与保护。
此外,为方便参观与纪念,人们在原址附近修建了一座名为“奥拉杜尔记忆中心”(Centre de la mémoire d’Oradour)的纪念博物馆。
如今,奥拉杜尔-苏尔-格拉讷被称为“殉难者之村”,是欧洲重要的纪念与旅游胜地之一,每年吸引着大批游客前来参观。
这处保存完好的遗址每年接待约三十万名游客。每逢6月10日纪念日,前来悼念遇难者的人数都会明显增加。
当天中午,纪念活动从新村教堂开始,最终抵达废墟。参与者先在教堂集会,然后前往公墓,举行献花仪式,以缅怀无辜的亡灵。
在正义方面,奥拉杜尔仅获得了部分的公道。由于其它原因,有一半的凶手未能绳之以法。
1953年,也就是奥拉杜尔被毁近十年后,法国波尔多军事法庭对参与1944年屠杀的200名士兵中的65人进行了审判。其余涉案人员要么身份不明,要么已经死亡。而那些被强迫加入党卫军的法国士兵最终被释放。
几十年过去,虽然屠杀已成为历史,但无论是法国还是德国,都难以完全摆脱这场悲剧的阴影。如今,德国方面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而法国也选择放下过去。自1963年以来,两国建立起一种被称为“法德友谊”的特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