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中国传统艺术的星河中,吉祥文化始终是绕不开的璀璨明珠。萧朗,以一支画笔,绘制造十二幅斗方小画,十二种祥瑞意象,在方寸之间构筑起一座流动的文化殿堂。
萧朗的《十二吉祥画册》诞生于2003年岁末,本是为2004年设计的“画历”,却因匠心独运的创作成为艺术经典。画册题名直指传统吉祥符号:“鸡鸣富贵”以雄鸡昂首引吭的姿态,暗合“鸡”与“吉”的谐音,牡丹花丛的簇拥更添富贵气象;“比翼双飞”中,两尾锦鲤并游于青莲之间,鱼尾摆动似云霞舒卷,既喻夫妻恩爱,又含“连年有余”的祈愿。
尤为精妙的是“安居乐业”一画:鹌鹑立于菊丛,草地上三片落叶轻覆,鹌鹑谐音“安”,菊花象征“居”,落叶暗扣“乐业”之“叶”。这种“以物喻意,以形传神”的手法,将汉字的音韵之美与绘画的视觉语言完美融合。正如萧朗所言:“汉字的表述讲究,画面不能含糊其辞。”他以画家之眼,为每个汉字赋予了鲜活的视觉生命。
萧朗的小写意画法,以“简”为骨,以“雅”为魂。在“世世清白”中,两枚红柿、一棵白菜、一根青萝卜并置画面,红柿谐音“事事”,白菜喻“清”,萝卜取“白”,色彩浓淡相宜,笔触疏密有致,将“清廉自守”的品格化作可观可感的艺术形象。
其用色之道,堪称一绝。在“群仙祝寿”中,仙鹤的羽翼以淡墨勾勒,松针用花青点染,寿桃以胭脂敷色,背景虚化的云雾则以留白处理,整幅画作层次分明,既有“淡而不薄”的清透,又有“洁净明艳”的华彩。这种色彩哲学,既源于对自然的观察,更融入了文人画的书卷气息。萧朗对吉祥画的革新,体现在对“时宜”的深刻理解。他直言:“马上封侯”“官上加官”等题材已过时,吉祥画需“与时俱进”。在“君子之风”中,他以翠竹与兰花入画,竹节挺拔如君子风骨,兰花幽香喻高洁品格,既延续了传统“四君子”的母题,又赋予其现代审美意趣。
这种创新,源于他对艺术本质的坚守。他画“喜上眉梢”,必让喜鹊立于梅枝顶端,而非枝干中部,因“梅梢”方扣“眉梢”之题;他绘“锦上添花”,必以工笔细描牡丹花瓣的褶皱,以写意泼洒锦鸡尾羽的斑斓,在工写之间寻求平衡。正如其自述:“重复的构图不愿画,避庸俗避毛病。”萧朗曾将艺术生涯比作“笔墨写人生”。《十二吉祥画册》的创作历时一年有余,其间反复推敲、数易其稿,足见其对待艺术的虔诚。画中每一笔墨色,皆是他对生活的凝视:画鸡时,他观察公鸡昂首的弧度与尾羽的张力;绘草虫时,他捕捉螳螂前足的锐利与蜻蜓薄翼的透光。这种对细节的苛求,最终凝结成画册中跃动的生命力。在“大吉大利”中,公鸡的冠羽以朱砂点染,鸡爪以焦墨勾勒,背景的篱笆则以淡墨皴擦,虚实相生间,一只活灵活现的“报晓神鸟”跃然纸上。
萧朗的《十二吉祥画册》,既是一部传统吉祥符号的视觉词典,亦是一曲现代文人画的抒情长歌。他以小写意之笔,解构并重构了吉祥文化的深层密码,让“安居乐业”“世世清白”等抽象概念,化作可触可感的艺术形象。在全球化浪潮席卷的今天,这份对传统的敬畏与对创新的追求,恰似一盏明灯,照亮了当代艺术传承与发展的道路。当观者驻足于这些画作前,看到的不仅是雄鸡的昂扬、锦鲤的灵动,更是一个艺术家对文化根脉的深情回望,以及对美好生活的永恒期许。这或许正是《十二吉祥画册》超越时空的魅力所在——它以笔墨为舟,载着千年祥瑞,驶向每一个向往美好的心灵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