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的红叶还没红透，蒋福山已经烧起来了。
”10月25日，三河市段甲岭镇蒋福山红叶谷，三万亩火炬树一夜变色，整条山谷像被倒进一桶滚烫的铁水，红得发亮，从北京国贸开车半小时就能撞进这片红色海浪，不收门票，不收停车费，连厕所都免费借用村口小学。
老刘头早上七点从通州出发，导航“蒋福山红叶谷营地”，轿车顺着水泥路一直开到山顶，车窗摇下，风带着红叶的甜味灌进来，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比电视里的光雾山还邪乎。
”老刘头今年七十二，爬香山要歇五次，在这儿不用爬山，水泥路修到山顶，十分钟慢慢晃上去，一面是刀劈似的峡谷，一面是着了火似的树林，红得晃眼。
山谷原本是废弃铁矿，挖空的矿坑留下几十座三角山包，像谁把玛雅金字塔搬进了河北，山顶寸草不生，山腰却长满火炬树，红叶把棱角全包起来，铁锈红配秋阳金，无人机升上去拍一张，朋友圈直接炸了，点赞三百条，评论就一句：“这地方真不收费？
”
不收。
停车场是原来矿车调头的空地，能停二百辆车，周末最高峰也就停七十辆，空得可以打羽毛球。
山脚有当地村民摆的三轮车，矿泉水两块，烤肠三块，比景区便宜一半，老刘头买了五根烤肠，坐石头上吃完，塑料袋揣兜里，山上连个垃圾桶都没有，全靠自觉。
红叶最红的时间只有二十天，10月15日到11月5日，错过就要等一年。
去年霜降早，红叶一周掉光，今年冷空气来得晚，现在正当时，树叶像涂了蜡，太阳一照透亮，风一吹整片树林沙沙响，像下红雨。
老刘头带老伴来，老伴穿白色风衣，往红叶前一战，手机随便一拍就是桌面，她笑得直捂嘴，“比拍婚纱照那天还好看。
”
山不高，海拔三百米，却能把国贸三期、中国尊一起收进镜头，天气好能见度高，无人机飞三百米，东边是北京钢筋水泥，西边是红色峡谷，一张照片两种世界，年轻人说这叫“赛博秋景”，老刘头听不懂，他只觉得“比看升旗还带劲”。
想过夜也行，山顶平地随便扎帐篷，晚上看得见国贸灯光，听得见风吹红叶，温度比市区低五度，得带羽绒服。
村民李庆海去年摆了两顶帐篷出租，五十块一晚，送热水，今年又加五顶，还是五十，他说：“不来钱，就图个热闹。
”夜里最静，银河像泼出去的牛奶，红叶变成黑影，风一过哗啦啦响，像有人在耳边说悄悄话。
下山时老刘头遇到一队骑摩托的大学生，后座上绑着相机支架，他们说下周还来，“人少景野，比坡峰岭香一百倍。
”老刘头提醒他们早点出发，八点前到能抢到最好机位，太阳升高红叶反光太强，照片容易过曝。
大学生递给他一瓶能量饮料，他摆摆手，“我喝不惯那甜水，回家泡壶高末儿，比啥都强。
”
回城路上导航显示全程三十七公里，油耗不到半箱，老刘头算了一笔账：香山门票旺季十块，停车一小时二十，俩人吃碗泡面三十，加起来够在蒋福山吃二十根烤肠。
他冲老伴乐，“明年咱不跟人挤了，就这儿，年年都来。
”
红叶还剩最后十天，天气预报说下周有小雨，树叶一沾水颜色更亮，却也更易掉，想看的抓紧。
李庆海在微信朋友圈发视频，红叶像火浪往镜头扑，配文只有四个字：再不来，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