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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骋羲书阁熊猫

墨苑耆英，楷法通神：文徵明84岁小楷《原道》赏鉴

“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此句喻文徵明晚年书艺，恰如其分。文徵明以84岁高龄挥毫写就的小楷《原道》，恰似历经霜雪的古松，苍劲中见秀润，老辣里藏精微，在明代小楷史上立起一座不朽丰碑，尽显“人书俱老”的至高境界。

文徵明一生笃守书道，尤精小楷，晚年更臻化境。84岁时，他虽已“齿摇发苍”，却仍“笔耕不辍”，这份执着正如《荀子·劝学》所云“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原道》为韩愈名篇，阐发儒道精义，文徵明择此作书，既是对经典的致敬，亦是借文字抒发“士志于道”的胸襟。他曾言“人品不高，用墨无法”，故其书作始终贯穿着文人的清正风骨，《原道》一字一句，皆如“清露坠素辉，明月满华池”，澄澈高洁，不染尘俗。

观此卷小楷，笔法精妙绝伦，堪称“穷微入圣”。起笔藏露相间，如“锥画沙”般劲挺；行笔稳健从容，似“屋漏痕”般自然，无丝毫颤栗之态，反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昂扬气脉。“道”字首笔侧锋切入，转锋中锋行笔，收笔回锋藏韵，一笔之内轻重徐疾，变化微妙；“德”字左窄右宽，竖画如柱，撑起整个字的骨架，点画间呼应紧密，似“珠联璧合，环环相扣”。其用笔深谙晋唐法度，取钟繇之古拙、王羲之之俊逸，又融入自身“温厚平和”的气质，形成“秀而不媚，刚而不厉”的独特风貌。

结体上，此作疏密有致，端庄典雅。字形略呈扁势，宽博舒展，如“汉隶融楷，古意盎然”。“天”字横画排布均匀，撇捺开张如翼，尽显开阔气象；“地”字竖弯钩圆转流畅，似“曲径通幽，意蕴悠长”。字字独立却气脉贯通，如“众星拱月，相映成趣”，恰合韩愈《原道》“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的庄重语境，书与文相得益彰。

章法布局更是“一气呵成，浑然天成”。字距行距疏朗如“秋水长天，空阔无垠”，墨色浓淡匀净，无枯笔败墨，宛如“春云舒卷，明月清风”，给人以宁静致远之感。整幅作品虽为小楷，却有“小中见大”的气势，每一字皆如“君子立身，不偏不倚”，尽显儒家“中庸”之美。

文徵明此作，不仅是小楷技法的极致展现，更承载着“发圣贤之幽思，传文化之薪火”的使命。它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一位老文人“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精神，亦为后世学书者指明“学书在法，其妙在人”的真谛，堪称“墨宝中的经典，经典中的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