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精选

93岁的黎宣走了，8月28日，在美国。很多人第一反应是：谁？但一说《大时代》里丁蟹他妈，那句“你班契弟雷劈都唔死”，瞬间脑内语音就响了。

她其实一辈子都在演别人的妈。霍元甲的妈、盲婆的妈、市井里任何一个唠叨却心软的妈。镜头里她骂人、护犊子、掉眼泪，镜头外她连生孩子那天都没请假。TVB三十年，打卡记录干净得像新员工。

出身不算寒酸，爸爸是早期电影导演黎民伟，妈妈林楚楚也是演员，可家里并没余粮。她十几岁就跑广东省话剧团，下乡演小人物，把街坊的碎嘴、菜贩的算盘全装兜里。五十岁回港，别人嫌老，她直接签丽的，一签三十年。

观众记得她，多半因为像黎姿的姑姑。两人站一起像复制粘贴，可她们从不拿这层关系做话题。戏里她演穷妈妈，戏外她住公屋，领奖那回已经卧床，硬让女儿扶上台，只为说一句“多谢大家记得我”。

临终前她嘟囔没赶上爸爸的葬礼。护士递来菠萝油，她咬一口，没吃完就走了。骨灰按她意思撒维港，面朝黄大仙——小时候她就在那一片跑巷子，学大人说话，学大人皱眉，后来全搬进戏里。

有人统计她演过上百个母亲。不是圣母，是会为五毛钱骂街、转头又偷偷塞零用钱的妈妈。她说演戏像海绵，先吸水再吐水。她吸的是香港街市的味道，吐出来就成了几代人的集体记忆。

现在海绵干了，但那些水还在我们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