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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水木史记

编辑：水木史记

——《前言》——

提起湖南近代名人，首先想到谁？曾国藩？左宗棠？

在这些响当当的名字背后，有一个被严重低估的人物，他死后60年，湖南才开始真正’牛’起来。

没有他，就没有后来那些改变中国的湖南人，这个人叫陶澍。

——《壹》——

一个被遗忘的’源头’

1779年，湖南安化县一个叫陶家湾的地方，一个农家孩子呱呱坠地，父亲给他取名’澍’，雨水的意思，希望儿子能润泽苍生，这听起来像是痴人说梦。

安化县有多穷？清朝260多年，这里连一个进士都没出过。

读书人要去长沙考试，得翻山越岭走几百里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县城，但陶澍7岁就被父亲带到了长沙，岳麓书院，湖南最高学府。

一个农村娃，凭什么进去？答案只有一个：天赋异禀。

岳麓书院不是一般的学校，这里讲’经世致用’，什么意思？读书不是为了考试，是为了解决现实问题。陶澍在这里待了好几年。

同窗都是富家子弟，他穿得最破，吃得最差。

但有一点不同：他读的书最杂，别人啃四书五经，他看史书、地理、兵法，老师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些才有用。’

1795年，陶澍中秀才，1800年，中举人，1802年，中进士。

安化县第一个进士，就这么诞生了，进士及第，进翰林院，按常理，这就是人生巅峰了，编修、侍读，一路升上去，老死京城，但陶澍不一样。

他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发现一个问题：这里的人只会纸上谈兵。

国家的真正问题，没人关心，1805年，父亲去世，陶澍回乡守孝三年，这三年，他做了一件’不务正业’的事：在澧阳书院当老师。

翰林院的编修，跑去当中学老师？

同僚们都笑话他，但陶澍有自己的想法：培养人才，从源头开始。

——《贰》——

官场上的’异端’

1821年，朝廷派他去安徽当布政使，管钱粮，安徽有个大问题：账上缺了1000多万两银子，什么概念？相当于国库年收入的四分之一。

前任布政使查了5次，都查不清楚。

为什么？牵涉的人太多，关系太复杂，陶澍到任第一天就明白了：这不是技术问题，是腐败问题，他的做法很简单：建立清查局，专人专事，不看关系，只看账目。

结果呢？30多年的糊涂账，三个月理清，该追责的追责，该赔偿的赔偿。

安徽官场震动，有人上书弹劾他’不通人情’，陶澍的回复只有一句话：’国法如山，谁敢徇私？’1825年，洪泽湖决口，大运河断流，京城的粮食运不上去了。

皇帝急了，调陶澍去江苏当巡抚，专门解决这个问题。

漕运，帝国的生命线，几千年来都是走大运河，现在河道断了，怎么办？大臣们吵了几个月，没结果，陶澍到任后，提出一个’疯狂’的想法：走海路。

从来没人这么干过，反对声一片：海上风浪大，船会沉，海盗多，粮会丢。

陶澍不管这些，他亲自跑到上海，找船，谈价格，定路线，1825年冬天，1500艘沙船从上海出发，160多万石粮食，全部安全运到天津。

这是清朝第一次大规模海运，比大运河便宜一半，时间快一倍。

从此，海运成为常态，1830年，陶澍升任两江总督，兼管两淮盐政，盐政是什么？帝国财政的支柱，盐税占国家收入的三分之一。

但有个问题：盐商垄断，官吏腐败，老百姓吃不起盐。

传统的’纲盐制’是这样的：朝廷把盐的专卖权给几个大商人，他们垄断市场，定价权完全在他们手里，结果是什么？盐商发大财，官吏分红利，老百姓受苦。

陶澍决定改革：废除纲盐制，实行票盐法。

什么意思？任何人都可以卖盐，只要交税拿票，市场竞争，价格下降，盐商们急了，他们在朝廷有关系，有靠山，各种弹劾、攻击铺天盖地。

陶澍顶住了，改革推行下去，老百姓吃盐的成本降了30%。

——《叁》——

伯乐的眼光

1814年，陶澍在京城组织一个诗社，有人推荐一个福建青年参加，名叫林则徐，当时还是个小京官，第一次见面，两人就聊了一夜。

不是聊诗，是聊天下大事，林则徐说：’鸦片泛滥，国将不国。’

陶澍说：’光说不行，得想办法。’从此，两人成为莫逆之交，后来陶澍当了两江总督，林则徐当了江苏巡抚，两人联手治理水患，配合默契。

1838年，林则徐被派去广州禁烟，临行前，专门来向陶澍告别。

陶澍已经病重，但还是挣扎着起身：’则徐，此行凶险，但事关国运，不可不为。’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三个月后，陶澍去世。

1820年，陶澍回益阳老家探亲。

当地一个富商请他吃饭，席间，富商的8岁儿子给客人倒酒，陶澍仔细观察这个孩子：眼神灵动，举止有度，吃完饭，陶澍拉住富商：’这孩子不错，我有个女儿，年龄相当，不如结个亲家。’

富商愣了，陶澍可是朝廷大员，他只是个生意人。

这门亲事太高攀了，但陶澍坚持，他看中的不是家境，是人品，这个8岁的孩子叫胡林翼，后来的事实证明陶澍眼光独到。

胡林翼成为湘军重要将领，官至湖北巡抚。

更重要的是，胡林翼继承了陶澍的经世思想，成为’中兴四大名臣’之一，陶澍的儿子要娶媳妇了，按理说，总督公子，什么样的千金小姐娶不到？

但陶澍偏偏看中了一个穷举人的女儿。

这个穷举人叫左宗棠，当时还在家乡教私塾，穷得叮当响，陶澍为什么选他？因为左宗棠有一篇文章，论述西北边防。

观点新颖，见解独到，陶澍看了，大加赞赏：’此人必成大器。’

1837年，左宗棠入赘陶家，在陶澍家里住了三年，这三年，左宗棠饱读陶澍的藏书，经史子集，兵书地理，应有尽有。

他后来说：’我在陶家最大的收获，是读到了那些’有用之书’。’

其中就包括’沙漠寻水’的方法，30年后，左宗棠收复新疆时，这个知识救了他的命。

——《肆》——

幕僚中的巨擘

陶澍手下有个师爷，叫魏源，魏源不是一般的师爷，他在陶澍幕中待了14年，是陶澍的主要智囊，《皇朝经世文编》，魏源主编，《海国图志》，魏源原创。

这两本书有多重要？前者被称为’经世派圣经’，后者是中国人’睁眼看世界’的第一本书。

更关键的是，这两本书都是在陶澍的支持下完成的，陶澍不仅提供资料，还亲自审稿，他对魏源说：’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就是为后人铺路。

鸦片战争前，中国历代名人词典收录3005人。

湖南籍23人，占0.77%，可以忽略不计，鸦片战争后，近代名人750人，湖南籍85人，占11.33%，从0.77%到11.33%，这是一个什么概念？15倍的增长。

这种井喷式的人才涌现，绝不是偶然，背后一定有推手。

这个推手就是陶澍，1851年，太平天国起义，朝廷军队连连败退，这时候，一个叫曾国藩的湖南人站了出来，组建湘军，力挽狂澜。

曾国藩的成功，看起来是偶然，其实是必然。

他的思想基础，来自陶澍的经世之学，他的人才网络，源于陶澍的培养体系，他的改革理念，继承了陶澍的实用主义。

左宗棠收复新疆，胡林翼坐镇湖北，李鸿章洋务维新。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都直接或间接受到陶澍影响，所谓’中兴将相，什九湖湘’，根源就在陶澍这里，为什么陶澍的名声不如曾国藩、左宗棠响亮？

原因很简单：他死得太早了，如果陶澍再活10年，中国近代史可能要重写。

以他的能力和威望，完全有可能主导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但历史没有如果，陶澍像一颗启明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闪耀了一下，就消失了。

但他点燃的火种，照亮了整个湖南，照亮了整个中国。

1839年6月，陶澍在两江总督府病逝，死前，他留下一句话：’愿后人不负此生所学。’他做到了，在他身后的100多年里，湖南人才辈出，群星璀璨。

这就是陶澍的历史地位，一个被严重低估的历史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