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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信息：汪龙鑫、闵学勤，2025，《打造共同体：内生型社会企业参与社区治理的驱动因素与实现路径研究》，《社会发展研究》第3期。

从田野困顿到理论突破：

一篇关于内生型社会企业的写作手记

汪龙鑫 闵学勤

拙作《打造共同体：内生型社会企业参与社区治理的驱动因素与实现路径研究》有幸刊发于《社会发展研究》2025年第3期，我们倍感荣幸。文章的顺利发表离不开匿名审稿专家与责任编辑吴老师所提出的宝贵意见。从研究初具雏形至最终见刊，历时三年有余，我们要衷心感谢所有给予指导的师长与朋友，以及接受访谈的各位受访者。同时，感谢编辑部的邀请，让我们有机会以手记的形式回顾研究历程，并分享写作心得。

2021年暑假，我在成都参与社区调研时，偶然了解到一类社会企业——它们并非购买外来服务的社会组织，而是由社区自己创办、自主运营，并广泛吸纳社区居民参与的组织形式。这一发现令我深受启发：该类组织模式不仅是社区治理的一项创新，更可能为破解外来社会组织扎根难的问题提供可行路径。随后，我多次访谈了社区书记与社会企业负责人，并通过微信保持联系，持续关注其朋友圈发布的社会企业相关动态。

2021年9月，我进入南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经过一学期的理论学习，我尝试运用组织社会学与基层社会治理的相关理论，剖析社区创办社会企业这一现象。回顾既有研究，学者大多关注社会企业以专业化方式嵌入社区治理的过程，却普遍忽视了社区自创社会企业、发展社区集体经济这一类新兴实践；又或强调社会企业在面对新的基层治理机遇采取的组织转型路径，却忽视了不同组织类型采取的差异化转型策略。究其原因，是现有研究多将社会企业预设为外生于社区的组织，未能揭示内生于社区的社会企业在组织发展过程中，多元行动主体及其行动策略如何共同作用于社区集体经济的发展。因此，我决定将研究聚焦于“社区创办社会企业”的行动逻辑，并在期末论文中初步整理前期的访谈与观察资料，形成文章初稿。

随后，我向闵老师汇报了初稿内容。闵老师敏锐地指出，该稿缺乏明确的问题意识，多为碎片化经验的堆砌，且过度侧重于对“组织创新”的现象描述。在研究问题尚未明晰之前，我们决定暂将稿件搁置，进一步深化思考。

2022年上半年，我读到侯利文老师与文军老师探讨“居委会主动行政化”的论文。与以往聚焦“被动行政化”的研究不同，该文立足社区居委会本身，剖析其在治理实践中展现出的积极行政化倾向。这一理论视角与清晰的问题意识给予我很大启发。经与闵老师深入讨论，我们将研究问题明确为：在基层减负的背景下，倡导社区居委会将职责重新转向居民自治。这似乎不能解释为什么社区居委会愿意创办社会企业并主动承担社区集体经济的责任？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它们在社区经济领域推动合作的集体行动背后，存在怎样的动机与机制？

带着这一问题，我于2022年暑假再次前往田野点开展调研。与上一年相比，该社区社会企业已规模扩大、形态更趋成熟。我们将研究聚焦于以下三方面问题：第一，在基层减负的政策背景下，是什么驱动社区居委会主动承担经济责任、创办社会企业？第二，这类社会企业如何实现可持续运营并保持组织活力？第三，在多元利益交织的治理格局中，如何实现不同主体的共生共融，从而构建稳定的社区治理共同体？此次调研也将访谈对象扩展至社区书记、居委会主任、社会企业负责人、社区自组织骨干、辖区商企及普通居民等多元主体。在此基础上，我与闵老师多次讨论，对文章进行近乎重构的修改，形成了第二稿。历经多轮修订，我们于2024年6月底将稿件投至《社会发展研究》编辑部。

稿件很快进入外审阶段，两位匿名审稿专家与编辑部老师提出了详尽而中肯的评审意见，尤其在理论框架与机制分析方面给予重要启发。围绕这些意见，我与闵老师对文章进行了深入的斟酌与修改。例如，初稿曾将内生型社会企业的驱动因素简单归为“行动逻辑”，导致机制讨论缺乏理论深度。经闵老师指导，我们重新将分析聚焦于社区多主体集体行动背后的合作机制，最终提炼出“权力—利益—情义”三重交织的联结关系，并将运作机制概括为“联权联利联情”的内生合作模式。

具体而言，社区居委会凭借行政权力与政策资源，通过政策支持与权力联结路径，主导社区内外资源调配，体现权力逻辑的整合作用；社区居民通过社会企业享受公益服务、社区商企依托客源链接获取商业收益，二者经由利益联结通道与社会企业实现资源交换，社区居民通过购买社区服务形成消费驱动、商企则通过公益反哺回馈社区，构成闭合式利益循环，彰显市场逻辑的利益互惠机制；社区自组织以情感认同为纽带，通过搭建关系向社会企业注入社会资本，强化社群凝聚力，体现了情义逻辑的动员价值。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不断强化与相关理论的对话，以提升文章的学理深度。正是一次次的推敲与打磨，使得论文得以进一步完善。

最后，我们衷心感谢《社会发展研究》编辑部提供宝贵的学术发表平台，特别感谢责任编辑吴老师为本文提出的深刻意见与认真的编校工作。也向所有支持本研究的师友与受访者，致以最诚挚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