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避寒
编辑|避寒
提起秦灭六国，大多数人会说赵国最惨，为什么？一场长平之战，四十多万人的性命。
这个数字放在今天，相当于一座中等城市的人口全部消失。更残酷的是，这些人不是战死，而是投降后被坑杀。
上党的诱饵——一场无法拒绝的陷阱
公元前262年，韩国上党郡守冯亭收到了一个命令。
国王让他把上党17座城池献给秦国，秦军攻下了野王，切断了上党和韩国本土的联系，献地求和，这是韩国唯一的活路。
冯亭不干。
他想了个主意，把上党送给赵国。使者带着地图到了邯郸，见到赵孝成王。“上党十七城，白送，您要不要？”
赵王心动了，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平时打仗抢一座城都费劲，现在一下子送来17座。
朝堂上吵翻了天。
平阳君赵豹站出来：”大王，这是陷阱，秦国辛苦打下来的地盘，我们坐享其成，秦王能咽下这口气？“
平原君赵胜立马反驳：”不要白不要，机会难得。”
你猜赵王听谁的？
他选了赵胜，派平原君去接收上党，还封冯亭为华阳君，一夜之间，赵国版图扩大一大块。
冯亭接到任命书，流着泪说：”我不忍心卖主人的土地还吃它的俸禄。”
这话听着高尚，可他已经把祸水引向赵国了。
咱们今天看这事，会觉得赵国贪小便宜，其实当时的人怎么想？上党这个位置太关键了。它卡在太行山要道上，是秦国东出的门户，赵国不要，秦国拿到手，下一个目标就是赵国。
这就像你家门口有把刀，敌人说要拿走，你是让他拿，还是自己先抢过来？
拿，可能惹祸；不拿，早晚挨刀。
赵王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错，只有两种死法。
相持三年——廉颇的防守与赵国的困境
公元前260年4月，战争打响了。
秦军左庶长王龁率军进攻长平，赵国派廉颇迎战，老将军打了几仗，发现不对劲，秦军太猛，硬碰硬占不到便宜。
廉颇做了个决定——守。
他下令修筑工事，沿着丹河东岸，从丹朱岭到羊头山，修了一道长达百里的石墙，这就是”百里石长城”。赵军龟缩在工事里，任凭秦军如何挑衅，就是不出战。
秦军也没办法，强攻赵军防线，损失太大，双方就这么耗着。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转眼到了第二年。
邯郸的赵孝成王坐不住了，他一天要收到好几份战报，内容都一样：”双方对峙，无战事。”
粮食一车车往前线运，士兵的军饷一笔笔往外发，国库的存粮在快速减少。
有人可能会说，打仗不就是这样吗？拼的是耐心。
问题是赵国耗不起。
秦国有四大粮仓：关中平原、成都平原、江汉平原、河东地区。史书记载，”秦富十倍天下”，秦国的财富，占天下三分之一还多。
赵国呢？
耕地主要在冀州，多数是盐碱地，产量低。前线几十万大军，每天消耗的粮食是个天文数字，廉颇守了一年多，赵国已经快撑不住了。
赵王急了，多次派人责问廉颇：”你到底打不打？”
廉颇回话：”秦军正盛，不可硬拼。”
这话没错，可说这话的人，手里得有粮，赵国没有。
赵王派使者去齐国借粮，齐王摇头，周子劝他：”赵国是您的屏障，唇亡齿寒啊。”齐王还是不答应。
没粮了怎么办？只能赌一把，速战速决。
这时候，秦国丞相范雎派来的间谍开始散布谣言：”廉颇不敢打，快投降了，秦国怕的是赵奢的儿子赵括，那才是猛将。”
赵王听到这话，心里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公元前260年7月，赵括接到任命，他带着援军赶到长平，接替廉颇。
蔺相如听到消息，闭门不出，他知道，赵国的命运转折点到了。
长平绞杀——白起的包围与赵括的突围
赵括一到前线，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
他撤换了中层军官，改变了军中制度，所有的防御工事调整为进攻阵型，老将士们看着新来的统帅，心里打鼓。
秦国那边，也在悄悄换人。
秦昭王秘密调武安君白起到长平，接管指挥权，军令下得很明确：”有敢泄露武安君行踪者，斩。”
王龁从主将变成副将，一句怨言都不敢有。
赵括不知道对手已经换成了白起，他按照既定计划，率军出击，秦军一交手，立马败退，赵军乘胜追击，一路追到秦军营垒前。
赵括以为要大胜了。
这时候，秦军营垒突然坚守起来，赵军猛攻，攻不破，正打得激烈，赵括收到了后方的紧急军报——
“大王，我军后路被断！”
白起派出了2.5万精锐，翻越发鸠山，绕到赵军后方，占领了长平关和故关，这两个关口，是连通晋城盆地和长治盆地的咽喉。
关口一丢，赵军退路没了。
白起又派5000骑兵，切断了赵军主力和辎重部队的联系，赵军被分割成两部分，困在丹河谷地的三角地带。
赵括这才反应过来，中计了。
他立即组织反攻，试图夺回关口，秦军死守。双方在故关激战数日，赵军没能打开缺口。
这个消息传到咸阳，秦昭王亲自赶到河内督战，他下令全国15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开赴长平前线。
赵军被围了。
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
粮食吃完了，战马杀了吃，战马吃完了，士兵开始互相残杀，人吃人，这是史书里明确记载的。
到了第46天，赵军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赵括把剩余士兵分成四队，组织突围。第一队冲出去，被击退；第二队冲，还是被击退；第三队、第四队，都一样。
最后，赵括亲自率领精锐部队突围。
秦军万箭齐发，赵括身中数箭，倒地而亡。
主将一死，赵军彻底崩溃了，剩下的20万人，放下了武器。
四十万冤魂——坑杀真相与历史疑云
赵军投降后，白起召集将领商议。
他说了一段话：”赵国人反复无常，之前秦军攻下上党，那里的百姓全跑回赵国，这些降卒要是不杀，留着是祸患。”
当天夜里，秦军动手了。
关于这场坑杀，史书记载各不相同。《史记》说：”乃挟诈而尽坑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
“挟诈”两个字很关键，白起用了欺骗手段。
具体怎么骗的？秦军先把20万降卒分成小股，分别关押，然后告诉他们要移送后方，安排生活。降卒们以为真的能活命，乖乖听从安排。
结果秦军把他们带到谷口村一带，那里地形像个口袋，四面环山，只有一条路进出。
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1995年，山西高平市永录村的一个农民挖地时，发现了大量骸骨，考古队赶到现场，开始发掘。
这就是长平之战的一号尸骨坑。
专家在尸骨上发现了砍、射的痕迹，有的胳膊大腿明显是被刀砍断的，有的胸腔内还插着箭头，还有的只有躯干，头颅不见了。
这说明什么？这些人是先被杀死，再被掩埋的，不是活埋。
古汉语里，”坑”这个字有多重含义，它可以指活埋，也可以指欺骗、杀害。白起的”坑杀”，准确说法应该是先用计谋骗降卒放松警惕，再动手屠杀，最后挖坑掩埋。
关于人数，也有争议。
史书说”四十五万”，这个数字包括了整个长平之战的伤亡总数，真正投降后被杀的，学者推测在14万到20万之间。
这个数字已经够恐怖了。
秦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白起后来说：”秦卒死者过半，国内空。”秦军死伤超过一半，国内已经空虚了。
长平之战后，秦昭王想乘胜灭赵，白起拒绝了：”邯郸不好打，现在秦国也没兵了。”
秦王不听，强令白起出征，白起称病不去，秦王大怒，把白起贬为士兵，驱逐出咸阳。
走到杜邮这个地方，秦王派使者送来一把剑，白起明白了，这是要他自尽。
他拔出剑，说了最后一段话：”我有什么罪，落到这个地步？”
停了一会儿，他自己回答：”我本来就该死，长平之战，赵国降卒几十万，我用诈术全部坑杀了，这就是死罪。”
说完，自刎而死。
今天去山西高平，你还能看到长平之战的遗迹，谷口村又叫”杀谷””省冤谷”，村里有白起台、骷髅山、骷髅王庙。
唐玄宗路过这里，看到白骨遍野，头颅成山，下令修建骷髅王庙。庙里塑的是赵括夫妇像。
每年都有人去那里祭奠。
不是祭奠赵括，是祭奠那几十万冤魂，他们本来只是想活命，却成了战争的祭品。
秦灭六国，赵国最惨，惨的不是亡国，是这场让整个国家失去血性的屠杀。长平之战后，赵国还撑了40年，可它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和秦国抗衡的赵国了。
参考资料：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史记·赵世家》《资治通鉴·周纪》等史书关于长平之战的详细记载
新华社、人民网等官方媒体关于”长平之战遗址永录1号尸骨坑发掘”的报道（1995-1996年考古发掘成果）
《文物》杂志1996年第6期刊载的《长平之战遗址永录1号尸骨坑发掘简报》，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发布的权威考古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