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位于太行山、王屋山以南黄河以北,大致在今河南焦作与济源一带,名字最早见于甲骨卜辞“于南阳西(禳)”及《左传》“晋于是始启南阳”。方便起见,人们习惯上称这里为晋之南阳
河南省地形图
一个在泰山以南汶水以北,是为齐之南阳,即孟子所说的“一战胜齐,遂有南阳”之“南阳”,大致对应今山东泰安地区。

战国形势
一个在伏牛山以南汉水以北的今河南西南部与湖北西北部一带,名字始于秦昭襄王三十五年(公元前272年)秦将白起攻占楚国宛邑(今河南南阳)后设立的南阳郡,其主体部分地处南阳盆地,与另外两处南阳相区分时可以称之为楚之南阳
如今,汉字文化圈内除中国河南省南阳市外还存在日本南阳市、朝鲜南阳市及越南南阳县,名字由来也都符合山南水北准则。
日本山形县南阳市位置示意图
另外,全国叫南阳的道路、乡镇、街道、村庄多达2000处以上。这些“南阳”名称由来不尽相同,区域范围迥异,也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本文讨论的是以南阳盆地为核心,传统文化主流意识中普遍所指的南阳,即楚之南阳。这个南阳,秦汉时为南阳郡,明清时为南阳府,现在为地级南阳市。

夏商至春秋时期,南阳盆地小国、氏族部落林立,曾经存在着邓、鄫、吕、谢、鄂、蓼、鄀、彭、楚、郦、申、许等方国或诸侯国。它们的疆域大小不一,大则相当于现在一两个县,小则相当于一两个乡。
西周核心区地图
战国时期秦将白起攻楚后,为巩固南方统治,以当时冶铁中心宛城(今南阳市区)为治所设置南阳郡,为一级行政区,相当于现在的省级区域。南阳郡控扼汉水通道、商於道与夏道,是秦东出中原、南压楚地的军事枢纽,地位重要,辖区广袤,约4.6万平方公里,范围不仅涵盖今豫西南、鄂西北的核心地带,更是成为东汉帝乡南阳的雏形。
秦朝南阳郡地图

汉承秦制,西汉南阳郡仍为一级行政区,下辖36县,以今南阳城区为核心,北抵熊耳山、南达大洪山、西至汉江北岸、东接随枣走廊,总面积约4.6万平方公里。

西汉南阳郡地图

后来光武中兴,世祖皇帝刘秀是南阳人,因此作为帝乡东汉建立后南阳郡地位显赫,被官方认定为陪京南都。治所宛城内设有与都城规格相应的宫室、宗庙和祭祀设施。例如,光武帝在宛城修建祭坛和行宫,作为南巡驻跸之所。这一时期是南阳历史上辖域最广的时期,其范围覆盖今河南西南部、湖北西北部,并包括陕西秦岭以南部分区域,总面积达约5.8万平方公里,人口达240万,被称为“天下第一大郡”。

三国时期,南阳郡隶属魏国荆州,治所仍为宛县,但辖区大幅缩小。魏文帝曹丕分南阳郡西部置南乡郡,治今淅川县滔河乡,析出丹水、析县等8县。南阳郡实际控制范围以南阳盆地为中心,涵盖今河南西南部及湖北北部枣阳、襄阳汉水以北地带。

三国时期魏国荆州(含南阳郡)地图

西晋代魏,277年武帝司马炎改南阳郡为南阳国,治宛县,辖14县,包括宛、西鄂、博望等县。后南阳国南部析出义阳国,治新野,与南乡郡并存,原秦代南阳郡的湖北随州地区自此分离。

西晋南阳国、义阳国、南乡郡地图

永嘉之乱“衣冠南渡”,南朝宋在襄阳侨置雍州,宛县更名上宛县,归属雍州南阳郡。由于南北朝对立,南阳地处南北过渡地带的位置使之成为南北政权拉锯争夺的前线,郡县频繁更名、析置,辖区范围碎片化愈演愈烈,如北魏设荆州辖南阳,但实际控制范围不足两汉一县之地。

南朝齐建武四年(497年)雍州(含南阳郡)地图

隋开皇三年(583年),文帝杨坚废南阳郡,改设邓州,上宛县更名为南阳县。大业三年(607年)复置南阳郡,治穰县(今邓州),辖区锐减至8县,湖北襄阳、随州彻底划出。

隋朝大业八年(612年)南阳郡地图

唐初延续邓州建制,辖穰县、南阳、新野等县,属山南东道。玄宗天宝元年(742年)改邓州为南阳郡,肃宗乾元元年(758年)复为邓州,此后“南阳郡”名消亡。邓州与唐州(治泌阳)分辖南阳盆地不含湖北北部的东西两部分,整体范围基本对应今河南南阳市全域。

唐开元二十九年(741年)邓州、唐州地图

宋代南阳属京西南路,东西两部分属邓州(辖穰县、南阳、内乡诸县)和唐州(辖泌阳、桐柏、方城诸县),辖区基本稳定在唐代范围。

北宋邓州、唐州地图

靖康之变宋室南迁,宋金议和后,南阳划归金国统治,属南京路,东半部唐州西半部邓州的行政格局基本不变,辖县也基本延续北宋规制。

南阳面积最大时的管辖范围

金朝邓州、唐州地图

元朝设立南阳府,属河南江北行省,辖区包括今南阳市及周边地区,如泌阳、叶县、舞阳、鲁山等县,面积约4万平方公里。南阳府范围较宋代有所扩大,纳入了平顶山、洛阳南部,但湖北西北部仍未划入。但较东汉南阳郡明显缩小,且行政层级别为“府”,而非一级行政区“郡”,管辖的州县数量也少于东汉。

明代南阳府隶属于相当于行省的河南布政使司,府治设在南阳县,即今南阳市区。南阳府下辖2州、11县,具体包括:

两州:邓州(今邓州市)、裕州(今方城县)。11县:南阳、镇平、唐县(今唐河县)、泌阳、桐柏、南召、内乡、新野、淅川、舞阳、叶县。

明代南阳府面积约3万—3.5万平方公里,较东汉南阳郡5.8万平方公里大幅缩减,主要因湖北随枣走廊及元明易代北部汝州与洛阳周边的分离。

明朝南阳府地图

清代南阳府基本上延续明制,面积稳定在3万平方公里左右。

清朝南阳府地图

今南阳市面积约 2.66万平方公里,比明清辖区少约 0.5万平方公里,主要差异在泌阳、叶县、舞阳三县的分离。

今南阳市地图

尽管辖区屡变及邓唐分治,从秦汉到如今南阳二字除唐宋短期弃用外多数时间保持本区前缀冠名,宛城即今南阳城区多数时期也保持区域核心地位,基本延续近两千年的区域政治经济与文化中心地位。这些史实铸就了南阳区域强劲的共同记忆与文化向心力,塑造了南阳区域民众的集体心理身份认同。

南阳市卧龙区、宛城区地图

纵观历史,南阳在东汉约5.8万平方公里为“天下第一大郡”,在唐宋约2.6万平方公里分属邓唐两州,元朝短暂扩张到约4万平方公里,明清收缩至3万平方公里左右,现今规模约2.66万平方公里。不难看出,南阳面积最大的时期在东汉。其时南阳郡的辖域广阔既得益于其作为军事要冲的重要性,也得益于其作为陪都的政治地位,尤其是东汉初年对南阳的重视,将湖北随州、枣阳及陕西部分地区的划入。

南阳市卧龙区石桥镇小石桥村张衡墓

东汉南阳郡面积之广人物之盛,在人们心目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使得历代文人墨客在作品中屡屡提及赞颂。例如:东汉中期南阳西鄂(治今南阳市卧龙区石桥镇西南)人张衡在《南都赋》中称南阳“割周楚之丰壤,跨荆豫而为疆”,“武阙关其西,桐柏揭其东,流沧浪而为隍,廓方城而为墉”,“推淮引湍,三方是通”;初唐才子骆宾王在《过张平子墓》中说“西鄂该通理,南阳擅德音,玉卮浮藻丽,铜浑积思深”;盛唐大诗人在李白《南都行》中赞颂道“南都信佳丽,武阙横西关”,“万商罗鄽闤”。

主要参考文献:《尚书》《史记》《汉书》《水经注》《隋书》《元和郡县图志》《嘉庆重修一统志》《中国历史地图集》(谭其骧)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