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交响”之“不落幕的狂欢”杭州爱乐乐团音乐会在贝多芬和舒伯特的惊世之作中展开。而这两部作品,恰好也都是指挥杨洋的拿手好戏。
贝多芬将交响曲这一体裁发展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自他之后,作曲家们总是要掂量两下,不仅因为难以超越,更害怕与之相提并论。舒伯特或许是个例外。
舒伯特被誉为贝多芬的继承者,可能也是后世作曲家中离他“最近”的一个。1827年贝多芬逝世时,舒伯特在他的葬礼上担任火炬手,尽管二人此前素未谋面。
舒伯特出生在贝多芬定居维也纳五年之后,他在贝多芬的光环下成长,不仅敬仰这位维也纳乐派的大师,更受其影响深远。他在交响曲中运用的主题、节奏和展开技巧都是从贝多芬的作品中来。“时代交响”之“不落幕的狂欢”杭州爱乐乐团音乐会就是在这两位作曲家的惊世之作中展开。而这两部作品,恰好也都是指挥杨洋的拿手好戏。
1822年,舒伯特写成《b小调交响曲“未完成”》。这部仅仅两个乐章的交响曲,浓缩了舒伯特对贝多芬作品的深入研究,《A大调第七交响曲》中对节奏的强调和结构的创新都在“未完成”中得到了借鉴。音乐评论家汉斯立克强调,这部交响曲是“舒伯特最美的器乐作品之一”。
杨洋对“未完成”的处理独树一帜,体现了他一贯的精准风格。忧伤的情绪始终蔓延在整部交响曲中,尤其是第一乐章,欢乐始终被忧伤裹挟。这一乐章的速度处理则十分沉稳,比起主题的戏剧性对比和旋律的歌唱性,杨洋更倾向于展现清晰的结构、精准的节奏和内在力量的推进。两股力量凝结成矛盾的综合体,直到最后的合奏才彻底释放出悲剧力量。这是一种贝多芬式的命运感,不仅在乐曲一开始低音提琴的低沉旋律中展现(著名指挥家魏因加特纳曾经把这段旋律形容为“来自地底世界的声音”),更在最后的合奏中随着动机的层层递进而展开得淋漓尽致。

极具田园风和抒情性的第二乐章,与第一乐章形成鲜明对比。弦乐的表现令人满意,如同晨曦初显金色而不刺眼的光芒,时常让人感到温暖。当主题最后一次出现时,所有声部都极力克制着音量,以构建一种升华的内心状态。经过第一乐章的矛盾纠结,舒伯特对待人生的态度终于在第二乐章中达到澄明而达观的超然状态。
《A大调第七交响曲》的创作时间比舒伯特“未完成”早十年,节奏的多变与旋律的展开使作品充满活力与变化,被瓦格纳誉为“舞蹈的神化”,而贝多芬自己则认为“此曲乃为人类酿造美酒的酒神”的交响曲。
杨洋曾多次指挥杭州爱乐乐团、宁波交响乐团演出这部作品,甚至指挥过中央歌剧院交响乐团。就在三周前,杨洋带领杭州爱乐亮相东京“狂热之日”音乐节,也带去了他的这部代表作。
整个《A大调第七交响曲》都展现了指挥与乐团的默契配合,每个句子的处理都是那么游刃有余,每一位乐手都沉浸其中,这样享受的状态并不是所有国内乐团都能做到,让人感到欣慰。回想起一个月前迪图瓦和上海交响乐团的“贝七”,那真是一场“神演”。再看看杨洋与“亲兵”杭州爱乐的表现,风格不同却同样精彩。
第一乐章自始至终贯穿着一种力度的运动,它以6/8拍子带有附点节奏的舞蹈性主题作为基础。极其干净的弦乐声部处理令人印象深刻,随着杨洋指挥棒不断下挥,收束得十分干净的尾音一遍一遍出现,如同巨大的浪潮此起彼伏,充满激情。杨洋十分擅长寻找相似旋律中的力度对比,让整个乐团不断凝聚,最后推向高潮。经历了第一乐章的激情后,乐团立马调转情绪,转向第二乐章的“葬礼”进行曲。乐团奏出的第一主题低沉而悲壮,尽管表达了对当时战争的一种控诉,但比起其他版本,少了些许阴森恐怖,或许是为了突出第二主题的世外桃源。第三乐章谐谑曲在欢快洒脱与庄严的氛围中进行,它和第四乐章连在一起演奏,仿若第四乐章的前奏。何谓“酒神的狂欢”?听这场演奏就知道了。弗吉尼亚舞曲逐渐发展成壮丽无比、令人激动的篇章,让任何舞蹈,甚至任何乐章都相形见绌。随着杨洋画圈式的手势,整个乐团不断狂舞,音乐的情绪一次次高涨,层次不断叠加,而观众也被卷入其中,报以热烈的“Bravo”和掌声。看得出来,杨洋对乐团的表现十分满意,他亲切地与所有声部首席握手了,并深深地向观众鞠躬致谢。
如果按照时间线索,“贝七”的创作时间在“未完成”前十年,为何要以倒装的方式先后演奏这两部作品?听完整场音乐会,立即明白了这样编排的意义。在完整的“贝七”面前,“未完成”仿若一个巨大的引子,从矛盾纠结走向超然,最后是胜利的喜悦,或许这是杨洋想要带给观众的——面向生活的,始终都是热爱。
本文转载自新民艺评微信公众号
原文作者:张菲儿
现场摄影:陈禹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