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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该篇为“陈虎访谈录”连载的第六篇，讲述陈虎在美国参加各种武术和搏击比赛的经历，其中一次与两个韩国花郎道选手打擂台的经历很有戏剧性；另一次为了参加全美搏击赛，他所在武馆选出10个功法最好的大老外与他车轮大战，给他当陪练，熟悉比赛规则，此后，陈夺取了一次全美搏击的冠军。
本访谈记录以系列连载形式，经编辑整理后，陆续在“太极学”公众号刊发，以飨读者。文中采访者以“编”称，陈以“陈”称。
与韩国花郎道选手比武和全美搏击赛夺冠
练武之人与人对打之时最忌讳闭眼
编：你走之前老师才教你的梅花九点？
陈：对，去美国之前。
编：一字横开步是腿的练法，其他的练法呢？比如眼睛怎么练？
陈：眼睛的练法老师说过，他说你们可以不练，但是我可以教你们。眼睛是要在水里练的。
编：是下到水里，站在水里面睁开眼睛练吗？我记得老师原来说过，他小时候在黄浦江里游泳时练过，就是在黄浦江里，潜到水里，睁开眼睛，后来都弄出沙眼了。
陈：因为那个时候黄浦江的水不干净。他说了在水里练眼睛的方式，但他说你们可练可不练，他把这个练眼睛的方法教给我们了。不过我没练。
编：具体是怎么练的？
陈：就是在水里面睁着眼睛练。而且要睁着眼睛往前看，就把这个眼光放出去。
编：是不是如果在水里都能看很远，在空气里你看得就更远？
陈：有这个功能。
编：我觉得在水里睁着眼睛也不是什么事儿，我游泳都睁着眼睛。
陈：他不光是说在水里睁着眼睛游泳，它是一种练法，这是针对眼睛的一个练法。也是天门武功的练法之一。武功的基础功法有手眼身法步，眼的练法也很重要。但陆老师教的水里练眼法，比较特别。他教的我们在水里还有别的练法。练眼睛主要就是练眼睛的余光，这一点在武术实战中非常重要。为什么老师说他在实战中与人交手时，从来不正面对敌，不正眼看人，总是侧身而立，用眼睛的余光看住对手，他不是正眼看你，而是余光扫着你就行，就是这个原因。他就是要我们练这个余光。
编：这么说也就是要练一个灵感，眼睛的余光看住对手，靠灵感感知对手的举动。
陈：老师说，正眼看容易被干扰，在实战交手时，你正眼看对方，你会很容易被对手干扰，而且你有时候会下意识的闭眼，不论是对手虚晃你，还是你看人久了都会闭眼，而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
老师说，你要是侧过身来，眼睛虚着用余光感知着对方，你就不会闭眼。习武之人与人对手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闭眼，一闭眼你就瞎了，你就会乱来了。
人家晃你一下，一闭眼你这招法就乱了。
陆老师编过一个“太极武道基础功法十八式”
编：那天你去老师家里，主要就是这两个事情，一个是跟老师真正打了一次，然后就是老师传了你“梅花九点”。
陈：对。
编：这个“梅花九点”也是一种练法吗？和你说的四象步、三才桩步法差不多？
陈：“梅花九点”是一种招法的用法。“梅花九点”严格来讲是掌法。就是一出手九个方向，一出手就是九下，一下里面含着九下，所以叫“梅花九点”。
编：“梅花九点”这个武功招式的名字特别像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秘籍。
陈：陆老师讲的天门武功里面很多都是这样的，所有的名字都挺像武侠小说，因为他讲的都是传统的内容，很多都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编：我记得老师后来还编过一个“太极武道基础功法十八式”，其中有很多招法的名字都很典雅，好像有什么“翻云覆雨”“立柱擎天”“怪蟒翻身”之类的。
陈：是的，但是只有名字，具体的招法内涵没有传出来。
陈虎在采访中作动作演示
老师的作用就是在关键的问题上能指点你
编：“梅花九点”你会打吗？
陈：会啊，老师教了的我肯定要练会嘛，而且还练了很久，当然会。但后来去了美国以后，就没有练了，慢慢的也就生疏了。“梅花九点”的打法和天门的基础功法比如马步、一字横开步等是连在一起的，跟前面练的基本功是息息相关的，如果前面那些基本功没了，那“梅花九点”也就没有什么内涵了，它根本的内涵你就用不出来了，就只剩一个外壳了。
编：你要出国之前，陆老师给你讲了“梅花九点”的招法和用法，还跟你真打了一次，给你讲了实战如何把握关键的时机，这些东西你出去以后，用到过吗？
陈：出去就开始跟人打了，你就得用了。
编：记得好像陆老师说过，你出去后打过什么比赛，你当时跟老师说，如果我打比赛赢了，我就说是你学生，如果我输了我就不说了。（笑）
陈：我当时跟老师说：我要是打赢了，我就说我是天门传人；要是输了的话，我就啥也不说，我就再回来问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老师给我说没事，只要你打输了，有任何问题，你来问我，我跟你说如何来解决。
陆老师说，当年我跟殷老师学武功，也是这样的，我出去跟人家比武，如果输了，就来问殷老师，他就会告诉我如何应对。后来殷老师走了，我心里最痛苦的就是，从今天起，我在外面与人比武，万一我要打输了，我就没有人可以问的了。殷老师在的时候，只要我遇到技击上的问题，跟人比武较技有什么问题了，我马上就回去问殷老师，殷老师都能给我解决。
陆老师说，这个就是师傅的功能，关键时刻他能指导你。
在美国比武“梅花九点”没有用上
编：后来你在美国参加比武的时候，陆老师给你教的这些东西你用得上吗？有没有比较具体的实战例子？给我们讲一讲。
陈：首先是天门的步法对我在美国的比武起了很大作用，很多次我都是靠这个步法赢的。因为我这个步法确实练得很好。虽然说我练天门武功有点晚了，如果我能再早一点遇到老师，比如说我开始练武术的时候，在我8、9岁的时候我就练这个天门武功的话，那我这个步法的功夫能够达到更高一个境界。练的晚了一点。
然后，还有一些天门武功的其他身法、步法，都用得上。唯一我没有怎么用出来的，其实就是“梅花九点”。这个原因是，第一，擂台比武要带拳套，那就不好发挥，因为梅花九点实际上主要是掌法的应用；其次，我这个“梅花九点”当时也确实没啥功力，我就觉得如果实战中用的话，打到别人身上可能也没那么大的威力，所以我也没咋用。
编：招法有了，但功力还不够。
陈：我是能打到别人身上，但我自己知道，因为我练“梅花九点”是打墙，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大的劲儿。这么说吧，就是我用“梅花九点”的招法打在对手身上，是不是比我用一个直拳打过去的力量大？并没有。那何必用呢？所以我当时主要用的是天门武功里的腿法和步法。
在美国比武的时候，我的腿法、身法、步法这三个基本功，当时是有相当的功力了。所以一般的比赛，对手基本上都打不到我，就是打到我身上了，力量也不重，因为我能用身法让开，化掉他的力道。然后我再用双手打他，就是正常的拳脚出招。
与两个韩国的花郎道选手打擂台
编：你在美国参加的是什么样的武术或者技击比赛？是散打还是自由搏击？
陈：自由搏击、空手道、跆拳道等等都参加过，基本上各种技击比赛都打过，各种对手都碰到了。
编：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比赛？比如你觉得最难打的一次比赛？
陈：最难打的，大概是有两个韩国双胞胎兄弟，他们是什么花郎道（见文下注释）选手，类似跆拳道，听起来好像不咋地，但他们的功夫还可以。
那一次是我到美国时间不太久，参加一个擂台比赛，我打到半决赛的时候，碰到双胞胎里的弟弟，先跟他弟弟打。结果那弟弟输给我了。当时的比赛中，我一脚踢到他的脸上了，当时他的鼻子就被我踢破了，满脸都是血，看起来挺惨的，其实我那一脚并没有多大的力道。然后他俩就不高兴了，他哥哥就要替弟弟报仇。
然后我进到决赛的时候，就遇到他哥哥了，我跟他哥哥打的时候，他就存心要报复我了。
《黑带》（Black Belt）杂志1997年7月刊对陈虎的报道
编：那次擂台是自由搏击吗？
陈：那次比赛虽然叫花郎道比赛，但是它的规矩是自由搏击的规矩，比赛中都是拳脚并用的。如果是按跆拳道的规则比赛的话，就只能用脚对打，但是花郎道的规则是拳脚都可以用。
然后决赛的时候，我就被双胞胎的哥哥打了一下，也因为我的比赛经验不足，被他偷袭了一下。当时是比赛到了一局快结束的时候，裁判喊停了，我呢就比较守规矩，裁判一喊停，我马上就停止攻击了，但对手并没有停下来，他飞起一脚就踢到我头上了，我当时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头上挨了一脚，当时就一晕，差点就倒地了，还好我站住了，没有倒地。最后裁判判我是赢了，但是我却挨了一脚，挨得还挺重的。
编：这是他趁你不备打你，应该是故意的。裁判都喊停了，他没有停又踢了一脚。
陈：他可能是给弟弟报仇吧。（笑）也是我对国外的搏击比赛规则不熟悉，还是经验不足。
武馆里10个功夫最好的大老外跟我车轮大战
陈：刚到美国开始参加搏击比赛，其实输的还是挺多的，因为我不熟悉他们的规则。当然挨打我才能长进，这个与老师让我出去和人打是一个道理。我虽然跟老师学了传统武功，学了天门这一套，练得也比较多，像扎马步这些基本功练的还可以，但是，我也必须在自己的训练中，开始引进国外的搏击方式，就像李小龙到美国后也是一样的，你要引进现代的搏击训练方式，因为你要参加他们的比赛，你并不是参加传统武术的比赛，所以，他们那一套你必须得会，而且你还得下功夫。
图右一为美国唐手道武馆馆长Giacobbe，是陆锦川先生的武道学生。图左一是陈虎。
陈虎与唐手道武馆老板Giacobbe登上《黑带》（Black Belt）1998年6月刊封面
我那时候在美国的一家武馆里，老板Giacobbe对我不错，他当时很希望我在比赛中能赢，也为武馆打出声誉，所以Giacobbe专门为我搞了一个模拟训练。因为我要参加的搏击比赛，都是比较高大的老外，跟他们打的经验还不多，Giacobbe就在他武馆的学生里挑了10个功夫最好的，都是大高个子的老外，来给我陪练。
他的方法就是一圈10个人把我围在中间，10个大汉在外围，我在中间，一个人上来跟我对打，一分钟后退下；又上来一个人跟我打，一分钟后又换一个人；这样一分钟一个，10个人打完算一局，休息一下。然后再来。
每天如此。我就在中间，10个人上来，轮流跟我打，每个人一分钟，下去再来一个，一分钟下去，再来一个，打完一圈算一组，休息一下，又来。
就这么天天练，最后打到我对10个人都可以应对了，行了，他们那一套我就相对比较熟悉了。然后我再去参加比赛，就比较能从容应对那些老外了。
编：传统上这也叫喂手吧，让那些人来喂你。
陈：就是做一个针对性的陪练。
拿到一次全美搏击冠军后就不再参加比赛了
编：经过了这样的训练后，打了什么比赛？据说你还拿过不少冠军？
陈：这样的训练之后，我拿了一次全美的搏击冠军。以后，陆老师就不让我打了，我自己也不想打了。
说实话，因为打来打去，打多了之后，也没啥意思。打赢了在美国也没有多么大的影响和名气，也没多少人知道，因为这样的武术比赛自由搏击还是比较小众的。
在那次比赛之前，陆老师已经去了加拿大，我当时给老师写了几次信，把那一段时间参加各种比赛遇到的困难和问题跟老师说了，他还给我回了信。可惜的是，后来因为搬家，不知道那些信丢到哪里去了。很可惜，信里老师回答了我当时关于比武的一些问题。
编：确实可惜啊，你好好回去翻一翻，说不定还能找到。
陈：都扔在美国了，还不是在国内。因为后来我在美国搬了好几次家，最后什么东西都搬没了。真的挺可惜的。那时候老师还没来美国，我每次遇到问题就给老师写信，老师都给我回信，他当时对我参加比武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觉得你出去打就要打赢，不能输，所以老师写了很多信给我。但可惜的是一封都没留下来。
编：那真是太可惜了。
陈：后来老师从加拿大到美国来了，也就是那段时间，经过武馆的集中训练，我已经基本熟悉了美国的搏击规则那一套了，然后就拿了一个全美的冠军。这时候老师来了，知道我已经拿了冠军了，老师就说，既然你都拿了冠军了，除非再有更好的比赛，更高水平的比赛，你再去参加，去拿名次。如果是同级别的或者低级别的，你就不要参加了，因为没有意义了，万一受个伤，还影响你的身体和以后的事业发展。你拿到冠军以后，你就要开始稍微珍惜一点你的羽毛了，不要像以前一样什么比赛都参加，这也是一个经验，
编：这就是老师过去经历的江湖上的比武的经验了。
陈：是的，老师说的都是他的经验。然后从此以后我就很少出去打了，参加比赛也比较少了。不久之后，老师回国了，我就开始去拍戏了，去搞电影的武术指导和演戏了，就更不可能去参加那种武术和搏击比赛了。
编：后来你就转到拍武侠电影了。影视里的那些武打都是假招子吧？
陈：影视里的武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注：花郎道是朝鲜古代武术，跆拳道的前身。新罗时代一个叫花郎的士兵凭借这种武术一战成名，被新罗国王召进王宫表演，赐名“花郎道”，在军队中推广。李成桂建立朝鲜后，推崇儒家，不主张武力，花郎道逐渐没落。二十世纪初经由流亡中国的朝鲜武术家改革，演化成跆拳道。但由于时代的变化，花郎道与跆拳道有极大不同，如跆拳道以高腿踢法为主，但是花郎道主张腿不过膝。花郎道是进入二十世纪之后新创立的综合格斗技，它包括了站立技（踢、打、摔、拿，抛掷，投技）及地面技（关节技，寝技）。综合性很强。（参引自“百度百科”相关词条）
主编〡蒋华
图片〡 陈虎 袁仲
录音整理〡张美旋
采访编辑〡 太极学编辑部
排版编辑〡 天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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