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六盘水文学院
2025第51期(总771期)
滇行漫记(组诗)
凡夫,原名:李懿,贵州水城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自幼痴恋缪斯,长期笔耕不辍,作品多见于各类文学期刊和网络。系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诗词楹联学会会员、六盘水市作家协会会员,六盘水市文艺理论家协会会员,著有《晚秋》《两性割裂》《守望家园》《岁月风霜》。
凡 夫
拜谒石林
剑戟在寒武纪的褶皱里苏醒
亿万片石质鳞甲剥离地壳
苔藓是时间刺青的匠人
将寒武纪的密码刻进断层
风在石巷吹奏骨笛
阿诗玛的银饰叮咚成溪
岩纹里游弋着远古的鱼群
鳃边悬挂着寒武纪的潮汐
钟乳石倒挂成凝固的浪涛
水珠在钙化的悬崖上受孕
每道裂痕都是星图的支流
指向地心深处的琥珀宫殿
石莲花在溶洞穹顶绽放
磷火为盲鱼点亮灯盏
蝙蝠的超声波编织成网
打捞寒武纪坠落的星光
地质锤敲碎寂静的蛋壳
化石在掌心睁开眼睛
三叶虫的触须轻颤
丈量着人类短暂的黎明
阿诗玛的歌声穿透岩层
在石林的喉结里化作钟乳
当月光漫过石笋的尖顶
所有石头都在生长年轮
苔藓的绿手指抚摸剑峰
寒武纪的记忆正在解冻
蚂蚁搬运着山的碎屑
搭建比人类更古老的文明
驻足昆明
滇池的蓝在睫毛上凝结成霜花
西山侧卧成凝固的浪涛
红嘴鸥的翅膀剪开冬日的雾
把西伯利亚的雪衔进春城的肺叶
翠湖的鸥群啄食着云朵的碎屑
唐堤的柳枝蘸着天光书写
老人的竹笛吹出涟漪的纹路
涟漪里游弋着褪色的船票
金马坊的飞檐挑起半城烟雨
青石板路在马蹄声中苏醒
银匠铺的叮当声坠入铜壶
煮沸三百年前的茶马古道
斗南的花潮漫过钢筋的堤岸
玫瑰的红在交易钟上燃烧
花农的指纹拓印成星辰图谱
分拣着黎明前的最后一片月光
西南联大的钟声悬浮在银杏叶上
黑板擦抹不去烽火的残影
邓稼先的粉笔划出中子轨迹
在时光长河里开出核爆的莲
庭院剧场的光影切开雕花窗棂
阿诗玛的银饰与爵士鼓共振
彝族绣娘的丝线穿透牛仔裤
缝补着古城墙开裂的年轮
过桥米线的热气蒸腾成云海
竹筷挑起三塔倒影的颤动
菌子在铜锅里煮沸尘封的记忆
青花瓷碗盛着雪山融水的清冽
走进大理
洱海的蓝在船舷上笑成太阳花
十九峰的倒影剖开玻璃的镜面
苍鹰的翅尖掠过历史的褶皱
雪线在冰川遗迹上书写象形文字
蝴蝶泉的蝴蝶是凝固的雪片
三塔的风铃摇落唐宋的月光
扎染布在风中展开蓝白的星图
银针穿透布匹的经纬,缝合
白族少女指尖流淌的银河
喜洲的稻田正在孵化黄金的卵
稻草人怀抱麦穗与云雀对歌
三月街的马蹄声踏碎晨雾
咖啡香从洋人街溢出,漫过
茶马古道的石板裂隙
本主庙的香火在檐角缭绕
东巴纸的经卷在火塘边卷曲
乳扇在铜锅里旋转成年轮
白族老人的三弦弹出洱海的潮汐
弦音里游动着褪色的鱼群
苍山的冰镐雕刻着年轮的断层
地质锤敲碎寂静,惊醒
化石里沉睡的寒武纪密码
蝴蝶的触须丈量着人类的黎明
在雪山融水的清冽中苏醒
邂逅丽江
玉龙雪山的鳞甲在晨光中解冻
十九道冰川刻写着寒五纪的遗嘱
经筒转动时抖落星子的碎屑
时间在铜铃褶皱里结晶成盐
金沙江的脚步切开地平线
古城的石板路在涛声中苏醒
木府的飞檐挑起半轮纳西月
东巴文在照壁上生长成珊瑚
黑龙潭的镜面孵化星群
倒影啄食着雪山的年轮
纳西古乐从老茶馆溢出
铜壶煮沸茶马古道的霜痕
束河的马帮在石板上投下阴影
蹄铁叩击着元明清的韵脚
酒吧街的霓虹漫过雕花窗棂
马帮的驼铃在啤酒杯底沉淀
白沙壁画的颜料正在融化
纳西少女的披星戴月衫
兜住玉龙雪山坠落的光屑
银梭穿过时光经纬,编织
金沙江泛滥的千年月光
篝火在四方街舔舐着夜幕
东巴祭司的咒语漫过石拱桥
当十二栏杆吞下山河倒影
所有石头都在练习纳西族的步态
在雪山融水的清冽里辨认
自己被时光磨亮的年轮
偶遇瑞丽
瑞丽江的蓝在国界线上打了个结
冲积扇托起亚热带的翡翠肺叶
榕树气根正临摹缅文的偏旁
露珠在贝叶经上孵化成星子
姐告口岸的铁栅栏生长着锈花
缅甸货车卸下印度洋的潮湿
翡翠切割机剖开时光的琥珀
镯心里游动着寒武纪的鱼群
一寨两国的竹篱漫过三角梅
傣族少女的筒裙沾满金孔雀的羽屑
景颇族目瑙纵歌的银泡
在中缅边境的暮色里淬火成星
弄莫湖的佛塔倒立成水晶簪
经幡在两国的风里交换体温
翡翠商人的计算器滚落梵文
在跨国通婚的户口本上
长成带露水的亚热带植物
夜市的霓虹融化缅甸玉的雕纹
舂米声从傣族竹楼漫出来
与缅甸翡翠场口的爆破声
在高黎贡山余脉的褶皱里
结晶成bilingual 的晨露
版纳风情
澜沧江在晨雾里解开翡翠腰带

十万片芭蕉叶正吞咽亚热带的光
橡胶树的伤口滴落琥珀的眼泪
雾气在胶林间织网,捕捞
寒武纪坠落的星子碎片
橄榄坝的竹楼悬在云的根系上
傣族少女的筒裙漫过竹篾的经纬
孔雀翎羽扫落佛塔的铜锈
贝叶经在露珠里孵化星子
经文顺着叶脉流向澜沧江的褶皱
泼水节的水罐打翻银河的倒影
银钵盛接太阳的第七道褶皱
象脚鼓的震颤惊醒桫椤的年轮
蕨类孢子在水幕中练习傣族的步态
每滴水珠都在重写雨林的语法
中科院的胶刀切开时光的琥珀
橡胶汁在试管里结晶成星图
基诺族的茶篓背着古茶树的年轮
茶针挑开普洱沱茶的地质层
露出三国时期的马帮蹄印
曼听公园的篝火舔舐着夜幕
孔雀舞的翎羽扫落佛塔的月光
布朗族的弹唱在槟榔叶上结痂
变成带露的象形文字
被季风翻译成湄公河的潮声
望天树的气根正临摹天空的掌纹
绞杀榕在宿主的骨血里写诗
蝴蝶翅膀扇动亚热带的熵增
当萤火虫点燃所有叶尖的灯盏
整座雨林都在练习光合作用的密语
佛寺的铜钟坠入澜沧江的瞳孔
激起的涟漪漫过中老缅的边境线
橡胶林在月光下数着自己的年轮
而我们,正用防晒霜涂抹
被赤道晒透的地质史扉页
致敬腾冲国殇园
火山口吞咽着弹壳的余温
柱状节理在暮色中竖起碑林
风在弹壳里练习滇西口音
把怒江的呜咽刻进寒武纪岩层
忠烈祠的匾额正在钙化
蒋中正的题字渗出铁锈的盐粒
《告滇西父老书》在墙缝里发芽
根系穿透七十载时光的断层
滇缅公路的绷带正在风化
弹坑的瞳孔倒映着远征军的星群
钢盔里长出的樱花
正以血色花瓣缝合山河的裂痕
飞虎队的螺旋桨正在锈蚀
把空战的轰鸣拧成青铜风铃
美军战机的残骸在草间
孵化成带弹孔的透明琥珀
蝴蝶在墓碑的褶皱里产卵
用斑斓翅膀丈量3346个黎明
每块石头都在练习匍匐前进
在樱花的根系里辨认
自己被弹道灼穿的年轮
热海大滚锅煮沸历史的碎瓷
远征军的血珠在蒸汽里结晶
当杜鹃再次染红来凤山
弹壳的残骸正化作
带放射性的磷火蕨
所有牺牲都在火山口结晶成盐
在时间的断层上析出金属的光晕
而我们,正在用指纹拓印
这些被炮火淬炼的年轮
在樱花与弹坑的交界处
打捞民族记忆的舍利
凝望松山战场遗址
怒江在谷底磨亮刺刀的反光
弹坑的瞳孔里,松山正被拆解
成地质标本:柱状节理的碑林
嵌着远征军钢盔的舍利
战壕像大地的拉链,敞开
山体的脏腑,坑道在褶皱里掘进
炸药在岩层的喉管里结晶
爆破声震落寒武纪的星群
日军碉堡的残骸孵化成琥珀
凝固着彝族传令兵的血指纹
钢盔在少年的额角长出年轮
弹片在蕨类孢子里复制密码
雕塑群在山坳里凝固成碑林
娃娃兵方阵的影子正在融化
杜鹃花在弹坑中背诵阵亡者的名讳
苔藓用绿焰舔舐焦黑的枪管
见证树的年轮刻满弹道的密语
松针缝补着天空的弹孔
当怒江再次涨潮
所有弹壳都在河床里发芽
长成带放射性的磷火蕨
远征军的血珠在热泉里结晶
缅甸翡翠的矿脉正在迁徙
每块石头都在练习匍匐前进
在樱花根系与弹道的交汇处
打捞民族记忆的舍利
麻栗坡烈士陵园
大理石台阶切开寒武纪的褶皱
墓碑在风中列队成新的界碑
每块花岗岩都在背诵
19岁士兵的星图密码
——那些被炮弹截断的年轮
正以弹坑为圆心,向外
扩散成亚热带的同心圆
芭蕉叶吞咽着晨雾的碎银
松涛在弹坑中生长成碑林
弹壳里孵化出蝴蝶的标本
将弹道轨迹绣成棕榈的叶脉
未署名的吻痕在碑面凝结
化作寒武纪坠落的星子碎片
佤族的铜鼓敲响寒武纪的褶皱
基诺族的砍刀悬在墓碑上
雕刻着亚热带的年轮密码
勋章锈蚀成蕨类的孢子
在亚热带季风中漂流
寻找未被弹片划伤的黎明
李海欣高地的月光
正在缝合弹片撕裂的云絮
张大权的刺刀挑开雾霭
露出1984年的地质断层
断层里渗出的橡胶汁
正在凝固成新的琥珀
老山作战纪念馆的玻璃
折射着亚热带的光谱
贝叶经在露珠里孵化星子
经文顺着弹痕流向红河
而我们,正用防晒霜涂抹
被赤道晒透的地质史扉页
龙血树的伤口渗出树脂
将弹坑浇筑成琥珀的子宫
蝴蝶翅膀扇动亚热带的熵增
当萤火虫点燃所有弹片的锋刃
整座陵园都在练习光合作用的密语
佛寺的铜钟坠入红河的瞳孔
激起的涟漪漫过中越边境线
橡胶林在月光下数着自己的年轮
而我们,正用弹壳碎片
修补亚热带破碎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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