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军“英雄坦克营”战史纪实
作者： 越战有我
1979年2月的南疆战场，硝烟蔽日、烽火连天。驻守在广西桂林奇峰山下的广州军区41军坦克团三营，以血肉之躯直面枪林弹雨，用无畏与热血书写不朽传奇。四十年后的2019年10月1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盛大阅兵式上，一面绣着“英雄坦克营”字样的战旗，在天安门广场的秋风中猎猎作响，无声诉说着那场气壮山河的战斗史诗，更见证着这支英雄劲旅跨越时空、历久弥新的精神传承。
一、铁血征程：英雄营的前世今生
41军坦克团三营，长期驻守在美丽的相思河畔(漓江的分支)，经历过近70年的成长历程和中越战争考验，在无数次变迁中傲然屹立，闪闪发光。
——英雄坦克营沿革。英雄坦克营的前身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坦克独立第九团三连，1961年7月28日随团队在桂林奇峰镇成立。1964年7月30日，坦克独立第九团三连改编为坦克七连，团水陆坦克连改编为坦克8连，增建了坦克营部，合并成立坦克三营。1969年9月10日，整编为广州军区坦克独立第一团三营。1976年2月1日至1985年10月12日，百万大裁军前，为广州军区四十一军坦克团三营。1979年2月17日，以广州军区第四十一军坦克团三营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坦克三营由：坦克七连、坦克八连、坦克九连以及营指挥排、营部汽车班等组成。
1985年10月12日百万大裁军时，以四十一军坦克团、五十五军坦克团为依托，122师榴弹炮营、广西军区133师高射炮兵营等单位为配属，合并组建为四十一集团军坦克旅，驻守广西崇左县（接管广西军区边防133师营房）。合并时，该营仍以四十一军坦克团三营入编。
1998年9月，41集团军坦克旅，改称四十一集团军装甲旅。
2011年11月改编为装甲十五旅。
2017年4月，与123师369团、炮兵团合编为74集团军合成154旅。从此，成建制的41集团军坦克旅退出了军事舞台。
坦克三营自成立以来，尽管部队番号几经更迭，它所在的坦克团、坦克旅被整编撤并，但“英雄坦克营”始终整营保留建制，在人民军队的序列中熠熠生辉，赓续荣光。
——坦克团三营历任营长。41军坦克团三营先后共有七任营长，他们是：第一任营长张少华；第二任营长朱容珍；第三任营长霍个成；第四任营长殷鲜红；第五任营长刘宏生；第六任营长谭进德；第七任营长陈春杰。
关于“62式”轻型坦克
这一节需不需要写而且放在这里是否合适，笔者考虑再三。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科普”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因此，在讲述“英雄坦克营”战斗纪实之前，为了让更多人更好地读懂当年的坦克三营，有必要交代一下62式轻型坦克的基本情况。
——62式轻型坦克的发展。坦克三营参战的这款62式轻型坦克，于1958年6月开始研制，1962年3月定型试验，同年12月装备部队。先后共生产约800辆，1988年停产。
62式轻型坦克是在59式坦克的基础上，根据南方水网稻田地域作战的基本要求，缩小和减配而成。坦克车体长6.23米（至炮口为8.016米），车宽2.85米，车高（至指挥塔顶部）2.26米，车底距地面高0.45米，履带接地长4.3米。坦克最大功率420马力，最大时速60公里，道路里程500公里。理论值：最大爬坡角度36度，最大下坡角度50度。战斗全重21吨，装备85毫米口径线膛炮1门，可以发射穿甲弹、榴弹、气缸式破甲弹等多种弹种。配备12.7毫米高射机枪一挺和7.62毫米并列机枪、航向机枪各一挺，以及夜视驾驶仪、坦克通信电台、光学瞄准仪等。除此之外，四位坦克乘员还随身配备4支轻武器，即：车长、一炮手、驾驶员各一支五四式手枪，二炮手为一支折叠式冲锋枪。坦克战斗乘员四人，分别为：车长（相当班长、负责通信和指挥协同）；一炮手（负责操纵坦克火炮和一挺并列机枪的射击操作）；驾驶员（负责开得动、停得下和一挺航向机枪使用）；二炮手（负责弹药装填和高射机枪射击）。这款坦克有较强的涉水潜渡能力，可涉渡1.8米深的河流。尽管它是为南方水网稻田设计，但是由于动力不足、履带设计技术欠缺等原因，坦克淤陷比较突出。
图为参战的“62式”轻型坦克
——62式轻型坦克的短板。坦克，在战场上被称为“战神”，作用是巨大的。它既可组队歼灭敌装甲部队、摧毁敌坚固工事，也可搭载和掩护步兵对敌实施冲击，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但由于62式轻型坦克的减配，也就是简装，使得它的战斗力和防护能力与59式相比，明显减弱。最为突出的是装甲厚度变薄。坦克炮塔正面装甲厚度仅为45毫米，车体正面前装甲厚35毫米、倾角35度，车体侧面装甲为20毫米。坦克正面仅能防御14.7毫米重机枪，侧面和后方仅能防御7.62毫米穿甲弹，就连美制M79单兵40毫米榴弹发射器，也能对它造成毁伤。这就是自卫反击战中，参战的62式轻型坦克战损特别高的主要原因。这些不足或者说短板，都是经过战场检验的。还有，坦克不适合山地、丛林，甚至稻田水网作战，尤其像越北这种山地复杂、路基差、路面窄的环境下作战。我们的大量坦克就是因为深陷泥泞不能自拔，坦克乘员下车自救，而遭敌人打击导致车毁人亡的。再就是步坦协同不力，在山地、丛林作战，对近距离的敌人反坦克手，缺少步兵保护的坦克束手无策，因而，步坦协同作战尤为重要。而在这场战争中，坦克除了搭载步兵向指定作战区域运送，几乎把它当作主战单元，单独作战。这也是造成坦克损失较大的原因。41军坦克团三营，正是在这样的山地、丛林、水网稻田，以及通信设备差，道路不清、敌情不明、步坦协同不力等环境和条件下与越军殊死作战的。
正是：
漓水之滨岁月长，
英雄劲旅历沧桑。
番号频更魂未改，
戎装屡换志犹刚。
血洒南疆斩越寇，
战绩赫赫美名扬。
纵使征程多险阻，
丹心一片映荣光。
二、生死突击：勇闯死亡“天堑”
——坦克三营的战斗配置。1979年2月，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41军坦克团三营，奉命配属步兵第122师，围歼越南朔江之敌，打通中国平孟至越南朔江、高平的战略通道。他们分别从108号、144号界碑出境作战。
在作战配属上。坦克七连、九连由营长刘宏生、教导员胡顺生率队，配属122师364团和365团3营，从孟麻方向108号界碑出境，穿插进入朔江，与从平孟出境的八连汇合。而坦克八连由连长杨贤忠、指导员彭立能率队；三营副营长戴金道坐镇指挥。配属122师365团1、2营，以及该师配备的一个地爆排和该师防化、侦察、喷火各一个班。从平孟114号界碑出发向朔江方向实施佯攻。配合122师主力和坦克七连、九连穿插断敌退路，共同围歼朔江之敌，打通朔江至高平的战略要道。
在装备配置上。坦克三营的主要装备：62式轻型坦克35辆，63式装甲输送车4辆，坦克牵引车1辆以及其他后勤保障装备等。
——“英雄坦克营”由此诞生。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若非勇闯险关，便无今日“英雄坦克营”这一光荣称号。
广西孟麻108号界碑，既是41军坦克团三营七连与九连投身战场的出发点，亦是铸就“英雄坦克营”威名的起点。因为，若无法征服这超乎坦克极限的险坡，七连与九连便无法按既定作战计划投入朔江战斗，甚至难以完成战斗任务。
自然，从今日的历史视角来看，闯险夺路之举是否应当发生，颇值探讨。也就是说，行军路线尚未探明，尤其是重装备所经之路，便调兵遣将，终至改道，这或许犯了兵家之大忌。若情势所急尚可理解，那么，之前数月的战前准备究竟准备了些什么。按常理，不仅坦克等重装备，即便是步兵大部队推进，也需至少摸清行进路线上的基本情况，更不用说敌方的武器、兵力部署了。
倘若越军不是过于自负、轻敌、麻痹，仅需在此处稍加布防，部署一个哪怕是“吊儿郎当”的步兵班，辅以数挺机枪，坦克七连与九连便注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坦克三营的历史也将被改写。当然，岁月如梭，历史的篇章已翻过数十载，追究与责备已无意义。然而，那些深刻教训，后世仍须铭记。
朔江，位于越南广河省，是广西平孟通往越南北部省会重镇——高平的门户。它坐落在群山环抱、峰峦起伏的山谷之中。公路沿着河谷，从边境的那萨经过朔江直至高平。朔江四周的群山，草木茂盛、森林密布，洞穴众多，坡陡谷深，道路狭窄，形成了高平西北的天然屏障。朔江便是此屏障的门户，素有“朔江天险”之称。然而，要想打通从中国平孟至越南高平的道路，朔江便是无法绕行的必经之地。
越军认为，在朔江方向的防御中，只要加强平孟一线的反坦克部署，其余路段根本无坦克可通行之路，因此无需设防。所以，坦克三营（欠八连）出境作战的地点，越军竟未布一兵一卒。当然，有一种可能，不是不想布防，而是云南、广西全境同时开战的突然性，让他们始料不及而无法布防。
——临时改道。2月17日拂晓，对越自卫反击战战斗正式打响。坦克三营奉命出击，马达轰鸣，铁骑飞奔，正准备通过107号界碑出境。不料，出师不利，七连的第一辆坦克刚开进不久，便陷入了松软的道路，第二辆坦克试图出手施救，也被陷入其中。两辆深陷泥泞的坦克，完全堵住了后面所有车辆。再看看前方道路，同样是松软的路基，这样的路坦克在此出境不可能了。于是，合成军首长122师师长刘新义当机立断，命令坦克立即改道，从孟麻108号界碑出境。 军令如山，浩浩荡荡的坦克和保障车辆到了108号界碑要下山，可眼前根本没有路，必须下的这个坡，山坡垂直高300余米，坡长500多米，而倾斜度大多在40度以上。最可怕的是，长坡中还横着3条巨大的棱石坎，均衡地分布在这个斜坡上，每一个棱石坎的外缘，是几十米高的悬崖绝壁。这三个坡段的三座棱石，其上、中、下的坡度分别为46、56、42度。从侧面看去，三个棱坎就像三个高大的台阶，完全破坏了整个山坡的倾斜线。台阶之间，怪石林立，从夜幕中看去，就像一条饿了许久的鳄鱼，张着大嘴，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过往“猎物”。
坦克对坡度有严格的技术指标要求，它的理论值，最大爬坡36度，最大下坡50度。而眼前的这个坡，尽管经过工兵全力开凿和爆破，最陡的坡，它的倾斜度仍然达56度。下这样超坦克极限的陡坡，我军坦克驾驶“前无古人”，下这样的坡、过这样的坎，弄不好车毁人亡。
前方战事十万火急，指挥部的电报不断催促坦克三营务必按时赶到预定地域，参加战斗。时间已不允许再绕道，也没有可以绕行的道。
面对这条“拦路虎”，合成军首长虽然见多识广，但也一筹莫展。有着丰富驾驶经验，在训练中闯过不少险坡，见过不少风浪，战前才带领坦克8连参加广东电白“海练”的坦克三营副营长李治善，也深深被这情景震惊。
——李治善其人。副营长李治善，1938年出生于河南淮阳县，已经从军22年。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有一副健硕的身体。一口浓重的河南腔，更让人感觉到他的憨厚可亲。他的人品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以“善”为本，几乎没有人见他生过气，更没有与人红过脸。一双充满智慧的睿眼下，有一张长满黑胡子的国字脸。据可靠人士透露，他那胡子天天都得修理一遍，一片锋利刀片刮一次就废了，因而得了“大胡子”这个让女人们仰慕的爱称。
李治善不但人长得精神，驾驶技术何其了得。他热爱部队，更热爱坦克驾驶专业。他的刻苦钻研，练就了一身精湛的驾驶技术。1964年大练兵时，他轻松地考取了坦克驾驶技术的最高等级——坦克驾驶技师，得到了总长罗瑞卿以及许光达等领导同志的接见。
此时，李治善与合成军首长脸色严峻，四目凝视着脚下的险坡。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都以焦急的心情寻找着解决下坡的办法。
当晚，尽管工兵争分夺秒，在几十支风镐同时转动以及炸药爆破声中，艰难地在崖石上修出了一条路。所谓“路”是在每一个棱坡（台阶）上炸开了一个小平面，而大斜坡中间的那一个棱石坎坡（台阶），倾斜度仍然达到56度，下了这个坡还要急拐弯，才能再下下一个坡。另两个最小的梭石坎（台阶）也有42度和46度。
这样的路、这样的坡，别说是二十多吨的坦克，就是行人也得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否则，就有摔倒、滚下山坡的危险。
一条不是路的“路”炸出来了，谁来开第1辆车，谁来吃这第一口“螃蟹”，56度的极限，必须是一位“敢为天下先”的人！
合成军首长在山坡上，万分焦急，来回踱步。李治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首长，让我试一试”！李治善向合成军首长请求道。
“行吗”？首长无不担心地反问道。
“我想试一试”！李治善并无十分把握地回答。他很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试”是没有回头的，有可能“试”到悬崖下，车毁人亡，但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好样的，我们一定要闯过这一关”！首长满怀信赖地表示同意。经过进一步分析研究，首长下达了闯关命令。
——闯关第一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军人义不容辞的担当。于是，李治善义无反顾地转身跃上坦克，他把坦克火炮转向后方，紧了紧工作帽，从驾驶室露出头来，踩下离合器，缓缓发动了坦克……
当年，李治善当驾驶员时的同车炮长、团指挥组吕礼友副参谋长，营长刘宏生以及所有坦克驾驶员，都分别站在公路两侧，仔细观察，并默默地给李副营长加油鼓劲。
坦克徐徐向下滑行，他全神贯注操纵着这个庞然大物。坦克通过第一段的第一个棱坡豁口时，哗啦——他感到履带不是在路面上滚动，而是碾着碎石在高速自动下滑。李治善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信号，操纵不好坦克就会打翻。凭着他过硬的驾驶技术，很快稳住了坦克，第一个棱坎成功通过。
然而，真正考验李副营长的是第二坡段，那道56度的极限险坡。这段路面宽只能勉强通过一辆坦克，其中有20多米的青石板，最陡处的右边还立着一块坚不可摧的巨石，短时间内工兵部队根本无法炸掉。
李治善非常清楚，下这样的障碍，躲避这样的巨石，绝对不能制动转向，只能利用履带的转速差进行反转向驾驶，并且转向幅度必须恰到好处。过大，坦克将会横侧翻；过小，则无法避开巨石。
此时，只见李治善驾驶着高速下滑的坦克，他艺高胆大，快到巨石时，他右手轻带操纵杆，使车辆反转向左，避开巨石后，又轻拉左操纵杆，让坦克转向下一个坡，硬是在这险坡的青石板上，随着一道闪烁的弧光，画出一个漂亮的“之”字。整个过程惊心动魄，干脆利落。然而，有谁知道，坦克在电梯般的下坡过程中，任何一个动作稍有疏忽，便会侧翻下崖，车毁人亡。
有了上面两个过坎经验，很快顺利通过了第三个棱坎……经过一番颠簸后到达谷底。李治善终于在险象环生中闯关成功。
陡坡下，欢呼雀跃，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得到了原子彈爆炸式的释放。
第一台“敢为人先”的坦克闯过了“鬼门关”，给在场的官兵带来了极大鼓舞。九连副连长沙洪，技术员朱江华（朱江华出生于1954年，1973年入伍，1976年入党，江苏丹阳县人。一级坦克驾驶员，他一人驾驶20多辆坦克下险坡，荣立一等功）以及驾驶员尹洪生、吴树友（两人均荣立二等功）等坦克驾驶能手，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驾车闯险的行列。
——争分夺秒，分段驾驶。为了争取时间和保证安全，经过研究，决定把两个连队的坦克驾驶能手集中起来，组成两个组，即：指挥组和驾驶组。三个坡段分为三个组，由三名驾驶能手接力驾驶。第一坡段由驾驶员尹宏生驾驶，沙洪指挥；第二坡段（最险段）由朱江华驾驶，李治善指挥；第三坡段由吴树友驾驶。三位驾驶员按照李副营长的驾驶示范，一辆接一辆地闯过一个一个险坡，硬是把两个连队和营部指挥排的坦克、牵引车等，连夜安全驶下了险坡。
坦克战斗室，可谓一寸空间一寸金，活动非常受限。三扇经过密封处理的厚重铁门一关，车内的机油、橡胶、火药味以及四个乘员的汗水味。时间一长浑浊的空气令人窒息不说，狭窄的坦克驾驶室，如果说双脚只有控制油门和踩踏离合器时，可以动弹一下的话；那么双手除了推、拉操纵杠，就没有富裕的空间了；而腰部要活动基本没有可能。这就是局外人很少知道的坦克兵战斗、训练的“光鲜”生活。记得1976年，笔者参加在广西横县校倚公社（茉莉花之乡）举行的坦克三营300公里拉练，完成拉练任务后，不少驾驶员手脚麻木甚至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没有人帮助根本不能下车。应该也是坦克驾驶员腰腿痛多发的原因了。这是不得不说的题外话。
分段闯关的三位坦克驾驶员，由于精神高度集中，加上开下坡后，又要徒手爬上高坡，再驾驶下一辆坦克下坡。如此连续上坡、下坡和驾驶，体力消耗殆尽，他们把最后一辆坦克驾到山下时，几乎被人连抬带拽才能走出驾驶室。所以坦克三营的闯关成功，军功章必须有他们一半。
装备、人员全部安全闯关过险后，在营长刘宏生的带领下，铁流滚滚，奔向坂璜、墩张，快速穿插进入围攻朔江的殊死战斗。
有人查找了当年的历史资料，在朔江被我军俘虏的越军交代：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人、马通过都困难的道路，坦克居然突然出现在坂璜。开始，敌人以为支援他们的坦克来了，个个高兴得差点没跳崖。但那架势，越看越不像；再仔细看看炮塔上那五角星和五星内闪烁的“八一”。妈呀！是中国坦克！大梦初醒中才惊慌失措，叫爹喊娘。
正是：
孟麻出境遇险滩，
石垒嶙峋虎穴盘。
壁立百丈悬绝路，
棱横三道锁重关。
铁流滚滚破天堑，
赤胆忠心谁能拦。
一闯惊破越军胆，
功载青史照河山。
三、浴血朔江：钢铁洪流显神威
“英雄坦克营”的三个坦克连，在攻打朔江的殊死战斗中，不怕牺牲，灵活机动，敢打必胜，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军威，显示了钢铁洪流的神威。
坦克七连：铁血丹心铸忠魂
2月19日凌晨，坦克三营奉命开始向朔江地区挺进。坦克七连一马当先，闯过道道险关，跃过重重障碍，像一把尖刀，向越南河广县城的背部插去。
——誓与战车共存亡的营长。712车是营长刘宏生的指挥车。2月19日凌晨，这位1940年出生于江苏睢宁县，1960年入伍，1961年入党的营长。根据指挥部要求，乘坐712车率领七连和九连，搭载步兵向朔江守敌发起进攻。尽管敌情不明，道路不清，但为确保按时到达指定地域，他们边打边穿插，高速前进。当冲进至坂洋岔路口时，突遭敌人炮兵火力猛烈袭击。刘宏生明白，不消灭这些敌人，即使硬闯通过，部队会伤亡很大而且给后续部队留下后患。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先摧毁这个炮兵阵地，歼灭坂洋之敌，再向前进攻朔江。
712车在营长刘宏生的指挥下，迅速占领有利地形，火力压制敌人，支援前面的坦克向敌人阵地纵深挺进。经过激战，敌人的炮兵阵地被彻底摧毁战绩辉煌：敌双37高炮4门，14.5双管高射机枪4挺，85加农炮6门，122榴弹炮3门，汽车3辆，毙敌90余人，有力地支援了我步兵向敌人纵深推进。
下午2时许，刘营长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和敌我态势分析，命令部队返回那骄集结。当撤至坂涯口附近时，设在坂涯山腰上的敌246团指挥部不甘失败，收拢残兵疯狂进行反扑。712车高速冲过山垭口时被敌一发炮弹击中，中组油箱中弹起火。刘营长深知部队尚未脱离危险，如不组织有效掩护，两个连队的人员、车辆将受到严重威胁，于是，他决定留下自己的坦克担任掩护。他一边指挥一炮手火力压制敌人，一边命令七连和九连三排迅速转移。这时，视712车为眼中刺的敌人，集中火力包围712车。712车再次被敌人火箭弹击中起火。一炮手高有乔和二炮手罗云礼（营指挥排长）当场壮烈牺牲。刘宏生的左腿被打断；驾驶员李冠文（1957年出生、1976年入伍、1979年入党、广西马山县人）身负重伤昏了过去。
在这生死关头，刘营长想的是部队安全转移，他早已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这时敌人的85加农炮和122榴弹炮三面夹击，疯狂向712车射击，密集的炮弹倾泻而至。车外的烈火在燃烧，车内浓烟呛人，温度不断上升。刘营长忍着断腿带来的剧烈疼痛，不顾烟熏火燎，一个人既当射手又当装填手，亲自操炮射击。驾驶员李冠文苏醒后，强忍着剧烈的伤痛从驾驶室艰难地爬过来，为营长装弹。他每装填一发炮弹都要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极大痛苦。但这些痛苦岂能难倒这两位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共产党员。他们密切配合，以猛烈的炮火压制并吸引敌人火力。直至打光车上的所有炮弹和子弹，坦克再次中弹起火爆炸，两位壮士英勇牺牲在战位上。
战斗结束，战友们赶来时，他那辆被炸毁的战车，炮口依然愤怒地指向敌人指挥所。
712车全体乘员浴血奋战，与战车共存亡，掩护部队撤出，为我军歼灭越南朔江守敌作出了重大贡献。刘宏生被中央军委追授为“战斗英雄”称号，同时追记一等功。712车荣立集体一等功。另三位坦克乘员：驾驶员李冠文追记一等功，罗云礼、高有乔追记二等功。
——用身体压炮管杀敌的710车。19日凌晨，710车沿坂璜公路进至墩张附近时，敌人如梦初醒，慌忙向我坦克射击。车长马小鹏根据连长路纯生的命令，迅速指挥坦克占领有利地形，与敌人战斗。他发现右前方两个敌人机枪火力点向我步兵射击，立即给一炮手钟汉生指示目标，钟汉生透过晨雾发现目标，精确瞄准，一炮便将其摧毁。正准备向第二个火力点发射时，突然炮口猛地向下一沉，火炮高低机操作困难。钟汉生一看，原来火炮护架配重铁，在火炮射击时，被无后坐力震动脱落。火炮失去了平衡点，高低机根本无法操作。只有方向机没有高低机配合的火炮，就如同一根废钢管，毫无用处。钟汉生急得大汗淋漓，此时机灵的二炮手宁启刚，急中生智，他先装上一发炮弹，迅速跳出车外，冒着随时被敌人机枪扫射的危险，用身体狠压炮尾。一炮手钟汉生见此情景，眼疾手快，抓住瞬间迅速瞄准、击发，轰的一声，第一发炮弹打了出去，敌人的一个火力点被摧毁。紧接着，宁启刚又如法炮制，协助钟汉生压下火炮，第二发炮弹又出了膛，一辆汽车拖着一门高射炮企图逃跑被干掉在当场。硝烟未散，钟汉生通过潜望镜又发现离他们100多米的地方，有两个敌人手提火箭筒冲了过来，企图偷袭，当即被他用并列机枪一个点射，简简单单便送他们上了西天。他们打一炮压一次，滚烫的炮管和敌人机枪的不时扫射，毫不畏惧，直到和全连一起突破敌人的前沿防线。
上午9时30分，七连继续向敌纵深穿插。当接近一座小桥时，敌人的85加农炮又向我拦阻射击。710车利用甘蔗地、稻田坎作掩护，不时改变射击位置，打击敌人。可是，由于稻田地泥土松软，坦克淤陷了。后被敌榴弹炮击中前装甲板，前灯、侧灯被打掉，这时全连在向前冲击，也就是说他们掉队了，处境十分危险。车长马小鹏毫不犹豫地组织自救，他安排一、二炮手留在车上担任掩护，随时消灭周边之敌。自己和驾驶员黄柄剑带上轻武器下车抢救坦克。俩人轮流着一个挖泥一个掩护，奋战了1个多小时，把车下的泥土挖去了一半。接着又到附近砍了两根电线杆，代替自救木。结果电线杆被压断，坦克还是没有救出来。他们没有灰心又继续挖了一个多小时，从桥上扛来三块木板，捆起来垫在车下，还是没有成功。正在继续奋力自救时，坦克九连到了。在905车的协助下，710车终于被拖救出来。就在车长和驾驶员下车自救的同时，车内的一、二炮手高度警惕，紧张战斗，先后歼灭了两个火力点。坦克被拖救出来后，一炮手钟汉生发现左前方约800米处，有一伙散兵正往山上逃窜，他立即瞄准，机枪一阵扫射，全歼了这伙越寇。
710车协同一致，英勇顽强，敢打敢拼，在火炮出故障、车辆淤陷和中弹的情况下，坚持战斗，共摧毁敌85加农炮1门，122榴弹炮1门，双管37高炮2门，汽车1辆，火箭筒1具，机枪火力点3个，无后坐力炮1门，出色完成战斗任务。该车荣立集体一等功；一炮手钟汉生、驾驶员黄柄剑荣立二等功；车长马小鹏、二炮手宁启刚荣立三等功并火线加入中国共产党。
——怒吼的雄狮706车。当七连进至墩张公路岔口时，706车坦克电台里传来二排长戴北海报告：左前方敌炮阵地向我射击！随同七连前进的营长刘宏生当即命令：向左展开战斗队形，向正前方敌炮阵地集火射击！随即十几门坦克火炮一并开火，顿时，火光冲天，一发发炮弹落到了敌人的炮阵地上，敌人被我出其不意的炮弹打得晕头转向，鬼哭狼嚎……
趁敌人慌乱之际，连长路纯生指挥连队继续前进，穷追猛打，不到半小时，七连就向前推进了6公里。此刻，隐藏在那瓦村密林丛中的敌人榴弹炮阵地慌忙对我拦阻射击，各种反坦克火器雨点般打来。一场激烈的战斗又展开了。坦克七连的指战员面对敌人密集的炮火，毫不畏惧，为了便于指挥，路连长干脆打开指挥塔门露头观察。全连越战越勇，坦克边打边向敌人的炮阵地猛烈冲去。二排长戴北海指挥706车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不顾一切直向敌炮阵地冲去。他们边用机枪扫射，边履带碾压，打得敌人血肉横飞。其他战车也紧跟其后，对敌进行了扫射、碾压，打得敌人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背着伤员闯“三关”的周家胜。战斗打响后，七连三排709车二炮手，周家胜（1959年出生于广西浦北县，1978年入伍，1979年入党），多次帮助一炮手指示目标，并迅速装填弹药，先后协助一炮手歼灭敌人火箭筒一具，高射机枪1挺，85加农炮1门以及汽车1辆。
在攻打那瓦的战斗中，周家胜所在的709车向敌人阵地猛烈冲击。激战中，709车连中数弹，失去了战斗力，车长徐世联光荣牺牲，一炮手黄启春头部负重伤，二炮手周家胜也身中6块弹片，昏迷过去。苏醒后，他和驾驶员王寿康迅速给一炮手包扎伤口。为了救护战友，他和驾驶员商量，决定将一炮手背回救护所救治。于是，两人轮流背着负伤的一炮手离开了受伤的坦克。当好不容易爬出100多米时，突然想起车内还有一份绝密级的“坦克通信联络信号表”。坦克电台通信联络信号表，系坦克电台的密码本，关系到全团整个部队的作战行动。如果落到敌人手里，部队的一切通信联络，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容不得多想，周家胜让驾驶员留下看护一炮手，自己不顾伤痛和生命危险，冒着敌人机枪的猛烈扫射，朝坦克爬去，经过生与死的火线爬行，终于爬回车内找到信号表并把它烧毁，保证了密码本安全，然后才爬回原地找到驾驶员和一炮手。
天黑了，周家胜叫驾驶员王寿康在前面掩护引路，自己背着负伤的一炮手黄启春，在后面艰难地跟进。他忍受着背部和腿上伤口的剧烈疼痛，一步一步往国内方向走。过河时，他怕一炮手伤口湿水感染，就和驾驶员抬着他过河，而周家胜自己的伤口却浸在水里，痛得钻心。遇到高山，他把伤员背在背上，由驾驶员扶着，自己手抠石缝，脚踏棱石，一步步往上爬。就这样，他们背着伤员，忍着疼痛和饥渴，蹚过三条河，翻过三座山，穿过敌人三道火力封锁。经过两天两夜，翻山越岭，克服重重困难，艰难行走（爬）了12公里，终于找到了部队，使伤员黄启春安全脱险。为表彰周家胜勇敢作战，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抢救伤员的英雄事迹，上级给他记了一等功；驾驶员王寿康荣记二等功。
——伤亡过半何所惧。七连充分利用晨雾敌人不易发现的有利条件，隐蔽接近敌人阵地。二排在前，三排在后，又沿公路高速向敌冲击。当前进到距敌约300米时，全连迅速展开战斗队形，利用敌炮发射的闪光瞬间，观察敌情，确定射击目标。为避免敌人火力杀伤，连长路纯生命令各车，打一炮换一个位置，使敌人无法瞄准坦克射击。709车在冲击时，由于道路高低不平，炮口不慎触地，炮膛进了泥土，但仍然发射了4发炮弹，直到炮管炸坏无法射击，他们才改用高射机枪、并列机枪继续打击敌人。全连经过一个小时的激战，坂洋地区敌人的37高炮阵地被彻底摧毁。
11时30分，坦克七连又奉命前进。这时，全连车辆人员已损坏、伤亡过半，人员十分疲劳。但是，面对猖狂的敌人，干部战士怒火满腔，决心为战友报仇，狠狠打击敌人。坦克七连沿公路搜索目标，继续前进。当进至坂则时，又遭到敌人阻击，707车被敌人火箭弹击中，电气部分损坏，全车乘员立即进行抢修。这时，发现两名越军携带60迫击炮向我阵地窜来。全车乘员立即隐蔽，待敌人刚一接近，4名乘员一跃而上，当场把两名越军捕获。此时，又有一名越军从右边向我坦克接近，驾驶员覃崇高一梭子弹，便结束了敌人的小命。大家正在商量下步行动时，被俘的两名越军企图逃跑，但他们刚跑出几步，被707车一梭子弹就地了结。全连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战斗，又歼灭了一批敌人的有生力量。战斗到下午两点，连队前进受阻，伤亡较大，上级见状命令七连撤出战斗。撤出阵地后，他们立即抢修车辆，重整队伍，迎接新的战斗。
坦克八连：榕树山上克顽敌
担任平孟佯攻的122师365团1、2营和坦克八连，要与打“穿插”的七连和九连在越南朔江胜利会师，就必须歼灭这里的敌人，夺取榕树山高地，这是他们的不二选择。
2001年中越重新勘定边界，原114号界碑变成了今天647号界碑
——地形险恶的榕树山 。榕树山，位于中越边境越南一侧540高地西侧，北距那坡县平孟镇几公里，由三个互相连接的突出高地组成，由北向南依次编为1、2、3号高地。三个突出的高地竖卧在通向朔江的公路旁边，活像3头穷凶极恶的拦路虎。这里山连山洞连洞，易守难攻，灵活机动；山上山下明碉暗堡纵横交错；地雷、陷阱、场桩更是密布山间公路。榕树山是越军防御中国军队进攻的主要方向。1、2、3号高地，形成三道防线，隐蔽、复杂、险恶。摆在坦克八连和122师365团一二营面前的是，三道天然屏障保护下的鬼门关。越南反动集团经过多年经营，把朔江变成残害我国边民重要据点。他们自恃山高路险，工事坚固，可攻可守，易守难攻，把朔江吹嘘为不可逾越的天险，骄横凶残，不可一世。他们叫嚣，当年日本、法国和白崇禧的军队都不曾打通，中国军队想通过至少也要三个月。但中国军队不怕鬼不信邪，越是艰险越向前！
在坦克七连、九连坂洋激战的同时，八连奉命按预定作战计划，配合步兵向榕树山守敌出击。
——身先士卒的杨连长。2月17日开战第一天，八连指战员打得十分勇敢，连长杨贤忠，身先士卒，动作勇猛，当车淤陷时，他果断换乘另一辆车，继续指挥战斗。当敌人从坦克天线的小红旗，判断是指挥车，重炮向他袭击时，他面无惧色。当被敌一块弹片击中头部，鲜血直流时，他毫不没有停下。当引导步兵冲击的807车被敌人火箭筒击中无法继续开动时，他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前去掩护，用他的车体挡住敌人的枪弹，将807车拖回。杨连长的模范行动，极大地激励着八连的干部战士。
——旗开得胜。2月18日，我步兵向榕树山1号高地发起攻击，他们冲到梯田棱坎底下，隐蔽起来，时而将帽子举出棱坎，迷惑敌人。敌人以为我坦克不敢出战，疯狂地向我步兵隐藏的棱坎扫射。一直在组织指挥坦克八连战斗的副营长戴金道，在山上指挥所看得真切，便命令坦克三排出击。三排在千米左右的短停射击，弹无虚发，敌火力点全被打哑。此时敌人企图求助重炮向我轰炸。但是，炮弹还没有落地，三排已撤回安全地带。就这样，坦克三排三进三出，便把榕树山1号高地的敌火力点全部消灭，我步兵顺利占领了榕树山1号高地。紧接着，步、坦趁热打铁，继续向榕树山2号高地进发。
——智取2号高地。狡猾的敌人倚仗两侧石山大量的明碉暗堡，采取了近距离开火、侧射、短点射击等手段，对我进行阻击。我步兵发起多次冲击，都没有成功。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连敌人的火力点在哪都看不见，强攻只会造成更大损失，只能智取。
于是副营长戴金道，大胆向指挥所首长提出，乘夜佯攻，诱敌暴露的建议，得到采纳。
夜幕掩护下，八连的11辆坦克，按照预先规定的开进秩序，一辆接着一辆，低速挡、小油门，沿着小河沟，闭灯开进榕树山西侧，并在约千米处隐藏起来。而我步兵则集中了所有司号员，在榕树山1号高地上摆开了两个梯次；机枪手作好了射击准备；远程炮兵准确地测定射击诸元，一切都在夜色中准备着。
万事齐备，只见嗖——嗖——两发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我炮兵开始向榕树山2号、3号高地实施轰击，随着炮火的延伸，机枪也吼叫起来，第二梯队的司号员吹起了冲锋号。敌人以为我发起强攻，惊魂落魄，慌忙还击。顿时，隐藏在工事和山洞里的所有火力点，都全部暴露在坦克八连85坦克炮的瞄准镜里……
经过几个回合的生死较量，敌人榕树山强大的防御体系基本被打掉。于是，我步兵发起了冲锋，一鼓作气占领了2号高地。然而，垂死的敌人还要作最后挣扎。当我步兵向3号高地进发时，突然遭到鹰嘴岩下敌人两个火力点的阻击。只见我步兵一个个中弹倒下，却看不到敌人火力从何而来。这让指挥所首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原来，这是两个残存的火力点，紧贴在山根夹缝中，它居高临下，既隐蔽又灵活机动，可以控制整个3号高地，冲锋的步兵完全暴露在他们的枪口下。尽管伤亡很大，但我步兵仍然前仆后继……
——痛打看门狗，拿下榕树山。对这种态势，戴副营长心急如焚，拿着望远镜在不断地搜索目标，仍毫无收获。突然，旁边炮兵观察所的一位报务员，兴奋地叫了起来：发现了！发现了！戴金道立即向报务员提示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隐蔽的敌火力点。他立即压下送话器开关，将敌情及时通报八连，并命令：成都1号，迂回过去，打掉它！坦克三排排长林俊接到命令，带领全排坦克果断冲了过去。
在此之前，为打掉榕树山3号高地这两个火力点，我炮兵曾对这个方向实施猛烈轰击。八连一排长孔德友、二排长张传存带领的坦克一、二排，也向这个方向发射了数十发炮弹，但由于这两个敌火力点过于隐蔽而没有奏效。仍然死死控制着从平孟通往朔江的唯一通道。
此时，810车冒着敌人火力的疯狂拦阻，根据指挥所指示的方向，车长宋杰林打开指挥塔门露头观察发现，坦克可以利用地形接近火力点。于是他果断指挥坦克沿着榕树山右侧绕过去，占领了山腿左侧较隐蔽的发射位置。炮长尹佐新迅速锁定目标，快速装定诸元，准确瞄准，首发命中，负隅顽抗的敌人随即见了阎王。紧接着，他们又根据指挥所的命令，发射两发炮弹，摧毁了相距不远的另一大火力点。令步兵几次冲锋被压制、伤亡30多人的两个火力点终于被810车摧毁。我步兵迅速发起进攻，很快占领了榕树山3号高地。
据打扫战场的战友说，这两个火力点，只有5条越南“看门狗”。但他们充分利用山连山、洞连洞和复杂的地形地貌，轻而易举地封锁了大部队前进，并使我步兵造成重大伤亡。
战功赫赫的一炮手尹佐新，1955年出生在广西恭城，1976年入伍，在连续6天的战斗中，他机智灵活，与全车乘员密切协同，共摧毁敌人火力点14个，观察所1个，山洞工事12个，无后力炮1门。尤其是及时摧毁榕树山高地的两个火力点，对围歼朔江之敌争取了时间，减少了部队伤亡作出了重要贡献。因此，上级为他记了一等功。810车也同时荣获集体一等功。车长宋杰林荣立二等功；驾驶员张金喜、二炮手阳敦海荣立三等功。
——朔江的大门被打开。几天的鏖战，坦克八连先后摧毁敌火力点60多个，无后坐力炮6门，火箭筒2具……。有力地支援了步兵战斗。而坦克八连仅牺牲1人，负伤9人，被击伤坦克两辆。实现了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了较大的战绩。
22日11时，坦克三营协同步兵歼灭了朔江守敌，打开了平孟与高平的通道，完成了预定的作战任务。
坦克八连的作战经验，可以概括为：根据地形和越军的防御特点，运用小规模、多波次轮番进攻，灵活作战。在单车战术上，采取打一炮换一个位置，前后左右运动，反复与敌人周旋，有效迷惑敌人，以较小的牺牲换取了较大的胜利。
——保障有力的炊事班。这里必须提的是，八连的后勤保障工作非常出色，他们克服重重困难，为前线官兵送水做饭，尽可能保证他们有水喝、有饭吃、不挨饿。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八连的后勤保障之所以做得如此到位，除了连队担任佯攻，客观上没有坦克七连和坦克九连打“穿插”那样四面受敌、战斗残酷，主观上与他们战前做足了“功课”分不开。从上级下达一级战备开始，战前准备工作就没日没夜地开展。平时深藏在军需仓库、军械仓库等各种战备物资，如枪支弹药、生活物资发放都得一件一件签名领取，然后又一件一件登记造册发放到每一辆车、每一个人，工作事无巨细，纷繁复杂。此外还要准备充足的粮油酱醋柴。战斗打响后，在副指导员杨兴华的带领下，与开拔前出差回来的司务长一道，即使炮火纷飞，只要条件允许，全班同志也没有停止送饭送水，尽最大努力保障前线供给。由于保障有力，八连炊事班荣立了集体三等功，这是全团唯一荣立战功的炊事班。
——坦克八连的战斗编成。坦克八连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共六十七人，含卫生队医生一人，战时从其他部队补充二人，战斗编成为：
（801车）连指挥车，连长杨贤忠；驾驶员周茂义；炮长刘日松；二炮手彭水和。
（802车）连指挥二车，指导员彭立能；驾驶员刘新民；炮长郑伟庭；二炮手岑广益。
坦克一排：
（803车）排长孔德友；驾驶员蒋先良；炮长李玉东；二炮手刘助高。
（804车） 车长莫太贵；驾驶员周启端；炮长谢洪桂；二炮手吴其倚。
（805车）车长赖伟南；驾驶员周 清；炮长陈灶兴；二炮手赖德心。
坦克二排：
（806车）排长张传存；驾驶员王移风；炮长谭教斯；二炮手伍理章。
（807车） 车长闫俊国；驾驶员钟图江；炮长李国能；二炮手陈坤龙。
（808车）车长曾长连；驾驶员李正林；炮长黄似标；二炮手梁军德。
坦克三排：
（809车）三排长林俊；驾驶员梁玉福；炮长罗秋来；二炮手王常国。
（810车）车长宋杰林；驾驶员张金喜；炮长尹佐新；二炮手阳敦海。
（811车） 车长肖振和；驾驶员梁子城；炮长马勋明；二炮手邵 岗。
技术卫生保障组：
副连长肖高才、胡丕孝、技术员李文江；医生谢生科。
后勤保障组：
副指导员杨兴华，司务长范开永；炊事班长黎成新；炊事员林章洪、贺健明、韦建成。
文书：
黄健康、陆分盛。
预备队员：
沈广福、潘 宁、覃仲开、刘少华、莫庭阶、陈敏华、王忠生、曹延怀、范宝先。
战时从其他部队补充人员：鲁新民、陈志松。
——坦克八连立功情况。战斗中，坦克八连荣立集体二等功。全连参战67人，立功48人，占全连参战总人数71.6%。其中：荣立一等功1人；二等功8人；三等功39人。荣立集体一二三等功12个。坦克811车驾驶员梁子成战友壮烈牺牲；光荣负伤9人。
（一）荣立集体战功：一等功（1个）81O车。二等功（5个）八连、三排、804车、808车、809车。三等功（8个）：一排、二排、801车、803车、805车、806车、811车、炊事班。
（二）荣立战功个人：一等功（1人）尹佐新。二等功（8人）：杨贤忠、肖高才、林 俊、周启端、王移风、阎俊国、宋杰林、肖振和。三等功（39人）：彭立能、胡丕孝、杨兴华、孔德友、李文江、张传存、范开永、刘日松、周茂义、彭水和、刘新民、李玉东、刘助高、莫太贵、谢洪桂、吴其倚、赖伟南、陈灶兴、周 清、赖德新、谭教斯、伍理章、梁德军、李国能、钟图江、陈坤龙、罗秋来、将先良、梁玉福、王常国、张金喜、阳敦海、马勋明、邵 岗、黄健康、陆分盛、贺建明、韦建城、梁子城（烈士）。
——惹祸的小红旗。这里要说的是，坦克八连三排排长林俊，为方便指挥，擅自调整战斗队形，无意中避过一劫的故事。
按照战前分工，坦克八连的三个排，一二排负责主攻，林俊的三排担任预备队。（值得一提的是，战斗打响后，一二排的坦克陷入稻田，一时动弹不得，三排由预备队变成了主攻）。同时还规定，三排三辆坦克的战斗队形，依次为：810车、809车（排长车）、811车。开进、回撤都要保持这个队形。其实，这个规定，说到底就是要保证排长车的安全。
因为坦克八连从平孟进入越南后，执行的是佯攻，基本上是白天开进，晚上撤回后方检修加油保养。战斗打响后的三排，即2月17日、18日都是按照这个规定的队形作战。
三排排长林俊，他的809车在队形中间，也就是说带队的他，每次进退既要看前车又要顾后面的811车。尤其是在敌人火力拦阻下，前车是否安全、后车是否跟上，总让他放不下心。这种“瞻前顾后”的麻烦，让林俊这位战前提拔的优秀射击排长，觉得非常别扭。于是，2月19日，他不经请示汇报，擅自决定调整战斗队形。即把811车调到队形的中间，自己的809车断后，这样再也不用担心811车掉队了。再说，晚上撤回时，敌人的炮火总是疯狂轰击，后车危险性极大，自己是一排之长，保证全排安全是自己的职责。
但是，让林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小的善意调整，却让他这辆坦克躲过了灾难性的一劫。
因为刚刚调整到中间的811车开进不到100米，就遭到了敌火箭筒袭击，驾驶员梁子城被火箭弹穿过坦克装甲板后，穿过心脏当场牺牲，他是坦克八连越战中唯一牺牲的烈士。车长肖振和（如不调整队形，这个位置应该是林俊）左后脚跟被打断。
万幸的是，火箭筒从坦克左侧前装甲板穿入驾驶室，右侧的一炮手马勋明、二炮手邵 岗只受轻伤。如果火箭筒从坦克右侧射入，引爆车内弹药架上的几十枚炮弹，后果更不堪设想。在自卫反击战中，不少坦克就是因为被击中后，引起爆炸而导致车毁人亡。被引爆的这些坦克上的乘员，大多连尸骨都无法找回；有的即使逃出车外，也被守候在周边山洞里的敌人机枪扫射而壮烈牺牲。
为什么被击中的是队形中间的811车，而不是首尾的810车或者809车，这里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平时训练，排以上的指挥车，坦克天线上都要求挂小红旗。这象征着指挥者“特权”的小红旗，战斗开始了仍然被传承下来，排长林俊的809车自然也不能少。坦克天线上高挂小红旗的做法，说是方便我们自己的人，在潜望镜中好识别自己上级首长的位置。殊不知，这种“可爱”的愚蠢，方便自己的同时也“方便”了敌人。因为越军绝大多数指挥官，都是在桂林、昆明两所陆军学校培养出来的，对小红旗的“秘密”再清楚不过。因此见“红”就打，甚至专挑红的打，让部队群龙无首这是必然的。冲在队形最前面的810车不打，而打队形中间的811车，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挂了两天的小红旗，第二天黄昏在撤回后方，对车辆进行检查保养时，林俊不知怎的，竟莫名其妙地将小红旗取了下来。也就是说，被敌人击中811车的时候，排长车并没有挂小红旗。有人说这可能就是林俊的坦克躲过一劫的原因。
有人说，尽管林俊的809车当天没有挂小红旗，但敌人已经认准了前两天挂小红旗是中间的那辆。于是，有了机会便首先对这辆被认为换了“马甲”的车下手。
还有人说，战场瞬息万变，敌人抓到谁就干谁，只能说明生死有命。但笔者作为这个连队一员，还是比较认同前一种说法。
据战后官方统计，坦克部队伤亡的军官比例，远远高于步兵。分析原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红旗“功不可没”，这是官僚主义，教条主义给部队带来的灾难。尽管后来上级发现了问题，采取了措施，但坦克部队造成的重大损失已经不可挽回。
不管怎么说，林俊和他的战车齐装满员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由于在后续的战斗中，林俊指挥的三排出色完成各项战斗任务，为八连荣立集体二等功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他的三排、他的809车以及他本人“三三”荣立二等战功。如此殊荣，在自卫还击战的坦克部队中并不多见。战后不久林俊被提拔到九连当指导员，后又担任了营教导员。
坦克九连：勇往直前创奇迹
越军认为，中国军队只能从平孟方向沿166号公路进攻，因此，在这个方向排兵布阵，重点防御。敌人在平孟正面，长白山东侧高地，设置了雷区、铁丝网、板钉以及防步兵陷阱等各种障碍。并将越军346师246团、851团3营，广和县的2个独立营以及188炮兵团1个混合炮兵营、一个高炮连。还有朔江、让涌公安屯以及1个青年民兵冲锋大队等，部署在公路两侧以及一座座天然隐秘的山洞之中。他们居高临下，对公路上的一举一动，一清二楚，进退自如，易守难攻。而对孟麻他们根本没有设防。
坦克七连、九连通过险坡之后，火速前往坂璜。营长刘宏生率领七连和九连三排，首先投入战斗。他们沿着从坂璜到墩张的公路向前进发，准备经过墩张岔路口向右，从朔江侧翼包抄。
坦克9连1排、2排在赶来支援7连途中，频频遭到越军火力阻击。2排长周传仕的906车潜望镜被打掉，炮塔被弹片卡住不能转动，他们就用高射机枪继续战斗，驾驶员曾瑞凡为了加速前进， 他干脆露头驾驶，这样道路观察得更清楚，驾驶速度会更快。
此时，坦克9连3排的909车、911车奉命从坂涯回撤，配合坦克7连前后夹击越军。这2辆坦克与一排长梁国胜指挥的903车组成三角队形。步兵的曳光弹指到哪里，坦克炮弹就打到哪里。敌前沿1个地堡疯狂的火力压制着我步兵前进，911车在车长曾祖寿的指挥下，立即前出，炮长彭西金1发炮弹就将敌地堡彻底摧毁，然后掉转炮口消灭了敌无后坐力炮。敌中心碉堡修筑得十分坚固。三排长施图明的909车对准目标发射了一发榴弹炮，但只轰掉了地堡1个小角。一排长梁国胜见状，也向敌堡射击，虽然命中了仍然没有打掉。梁国胜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命令二炮手装填当年属于秘密武器的气缸破甲弹，二炮手犹豫片刻但还是很快装上了。炮长郭广利早已瞄准了目标，接着轻轻按下发射按钮，一炮命中，顽固的敌人碉堡终于被摧毁，为我步兵前进排除了重大障碍。
当时上级规定，这种刚刚研制出来的新式炮弹，只允许用于打击越军坦克，不能挪作他用，但梁国胜擅自违反规定动用了。而这个擅自动用的秘密，战友们一直为他保守了40多年才被“揭发”。
——尽显英雄本色。 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谭进德这位1973年入伍，出生于广东徐闻，入伍不过六年、当连长不到一个月的年轻指挥员。他勇敢顽强，多谋善断，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打击豺狼虎豹。
2月19日清晨，坦克九连刚刚闯过56度大险坡，就进入了敌我双方步兵鏖战的坂洋村三岔路口。为了让我步兵顺利地进攻这一带的大小山头，九连跟随坦克七连向坂洋的敌人防御纵深地带穿插。当敌人从惊慌中醒悟过来时，七连的车辆已经冲进去好几公里。九连的坦克却落入了敌人的火力网，一时公路上硝烟弥漫，弹片横飞。九连连长谭进德勇敢地露头观察敌情，只见一千米外的土山前的竹林后面，不断飞出长长的火球，便立即命令各车迅速展开，向敌人进行游动射击。坦克应声冲下稻田，打一炮变换一个位置，一发发炮弹飞向敌阵。
他们边打边向敌人阵地冲去，很快部署在山前的敌人榴弹炮、加农炮、高射炮被摧毁，阵地旁边的一个山洞一一敌人指挥所被打塌，配合步兵一举占领了阵地。
九连首战告捷，全体指战员士气高昂。他们来不及喘口气，又向西侧一公里的一个村庄发起了冲击。当快要接近村庄时，只见一个黄土丘陵上的敌人居高临下，用迫击炮、机枪猛烈阻止我步兵前进。谭进德当机立断，命令坦克冲下稻田发扬火力，交替打击敌人。很快山坡上浓烟滚滚，敌人被打得惊慌逃窜。我步兵乘机向山上冲击，刚一接近山坡，残存在暗堡中的敌人又射出一串串子弹，向我步兵射杀。“打掉暗堡中的敌人”随着连长一声令下，坦克炮弹飞向暗堡，这伙敌人很快被消灭。
——短兵相接。短兵相接通常是指刀剑等短兵器交战，也就是短距离激烈搏斗的意思，多发生在步兵之间。坦克兵“短兵相接”，在我军战史上闻所未闻，而坦克九连干上了。
两战两胜的九连，当晚又奉命继续配合步兵营向波源村发起进攻，他们搭载步兵364团1个连冲进了波源村。这天晚上，阴云密布，能见度极低。朦胧中发现敌人拼凑了4门榴弹炮，集中在山垭口的一个村庄前进行阻击。敌人还未来不及构筑工事，九连就冲到了跟前。
这是敌人的一个炮阵地，三排长施图明的坦克冲到村口时，隐藏在一棵大榕树下敌人的一门榴弹炮，才发射第一发炮弹就被坦克碾了过去。 紧接着，施排长又指挥本排坦克冲下公路，从两边的稻田向前射击。由于敌我双方距离太近，坦克火炮已经失去了作用。一排长梁国胜命令驾驶员开足马力，向敌人火炮、汽车冲过去。顿时敌人炮阵地乱作一团，还来不及反应，车、炮便成了废铁。突然，隐藏在前面几十米的山坡草丛中的敌人，用枪榴弹向我坦克袭击。因目标太近，坦克火炮已经失去了打击作用。于是梁国胜和二炮手同时打开炮塔门露出半个身子，用冲锋枪、高射机枪向敌人扫射，消灭了这股敌人。正当梁国胜的坦克继续向前开进时，山头上敌人的火箭筒、无后坐力炮一起对着他的坦克开火，坦克中弹起火。“不管他，冲过去”！梁排长命令驾驶员继续冲击，这时，我步兵已经包围了山头，占领了阵地。
九连用智慧打了一场漂亮的搏击战，前后仅一个小时，就撞毁敌122榴弹炮4门，汽车3辆；毙敌50余人，而我无一伤亡。为我军创造了一个新的坦克战斗奇迹。
经过几天的连续作战，九连官兵已经非常疲劳。这时，又接到指挥部命令，要求九连两个排，搭载一个加强步兵连，进攻朔江城，打掉敌人的指挥中心，为我军最后攻占这个要地创造条件。接到命令后，一、二排立即向朔江城挺进。当快接近朔江时，敌人的无后坐力炮、火箭筒和各种机枪猛烈开火，弹如雨下。904车中弹起火，一炮手白光同志头部负伤。车长朱乃禄立即操纵火炮，向敌人一个山洞连发5炮，打得这个山洞直冒白烟。没有被炸死的敌人从烟雾中爬出来，想钻进战壕，朱乃禄又用机枪把他们送上了西天。激战中，连长谭进德巧妙地指挥坦克，一部分从两侧稻田展开，压制山上敌人的火力，一部分迅速冲进了朔江城。排长梁国胜不顾坦克尾部中弹起火，边射击边前进，连续压塌了敌人两个地堡，直捣敌人河广县城。一辆辆坦克冲进城内，残敌纷纷向附近山头逃命。梁排长拿起二炮手的折叠式冲锋枪，几个点射，一个一个给“点”了名。与此同时，步兵不断用曳光弹给坦克指示目标，随着坦克火炮的秒杀跟进，一个一个敌火力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两天一夜的战斗，坦克九连摧毁敌人122榴弹炮4门、37高射炮1门、炮兵观察所3个、无后坐力炮15门、土木质火力点47个、拉炮汽车3辆、火箭筒12具，为围歼朔江之敌作出了重大贡献。
——为指导员王路荣报仇。2月19日上午，连长谭进德奉命率领三排随七连向坂洋方向出击。这时上级命令一、二排迅速前出支援战斗。王路荣所在的坦克途中遇到障碍，为了不误战机，他毫不犹豫地跳上另一辆坦克（902车），率领一、二排及时投入战斗。当一、二排在前进中遭敌人炮火袭击时，他沉着果断指挥各车迅速展开，占领有利地形，以猛烈火力压制敌人，有力地支援了七连和九连三排的战斗。20日下午，九连又奉命搭载步兵向朔江守敌发起进攻。当前进到朔江南山时，又遭到敌人的拼命阻击，枪弹、炮弹向坦克疯狂打来，冲锋在前和断后的坦克接连中弹起火。“给我狠狠地打”！……坦克电台传来指导员王路荣高昂的宣传鼓动。突然，一发炮弹击中了王路荣的902车，二炮手当场牺牲，王指导员也负了伤。正当他鼓励大家为战友报仇时，又一发罪恶炮弹打来，顿时，车内车外燃起熊熊烈火。随着车内温度不断升高，坦克随时有爆炸危险。此时，王路荣不得不与其他乘员离开坦克，揣起二炮手的冲锋枪，继续与敌人战斗。战斗中被敌人机枪扫射中弹，这位1947年出生，1968年从广东罗定入伍的优秀指导员，为国壮烈牺牲。他那舍生忘死的精神和身先士卒的模范行动，极大地鼓舞九连指战员奋勇杀敌的决心和信心。为指导员报仇的怒吼，响彻前沿阵地！
——905车和它的炮长高明勋。905车以快、准、狠的火力，将越军炮兵观察所摧毁后，又根据步兵指示的目标，一炮便准确无误地消灭左前方半山腰的机枪火力点。接着，车长黎文强又指示一炮手高明勋，修正射击诸元，一举清除了阻止我步兵进攻的障碍。就在905车越战越勇时，突然，一发炮弹击中了905车前倾斜装甲板与右侧装甲板的焊接处。外组油箱和高射机枪弹链箱被炸飞，并列机枪击发电路被打坏，车体前倾斜装甲板与右倾斜装甲板的焊接处也被震裂。面对危情，全车乘员无所畏惧，坚持战斗。机枪电路坏了，一炮手高明勋就和二炮手兰育苟紧密配合，瞄准目标后，手动击发，继续打击敌人。突然，高明勋发现在敌炮兵阵地后侧200米处的山脚有一个敌人隐蔽所，即令二炮手装填炮弹，迅速操作瞄准机，连续两炮掀掉了这个炮兵观察所。
20日下午，905车奉命参加了攻打朔江的战斗。当前进到离朔江约500米时，与敌遭遇。这时高明勋发现右侧600米处，独立石山山腰上的敌人无后座力炮和机枪暗堡，正向友邻坦克和步兵射击。他当即用机枪还击，消灭了操炮的敌人后，紧接着，一炮又摧毁了敌人的机枪暗堡。垂死挣扎的敌人，倚仗明枪暗堡仍以密集的炮火向我射击。高明勋也越战越勇，左手操纵方向机，右手攥紧高低机，奋力向敌人还击。正打得起劲，一发炮弹击中了905车，接着又连续4次中弹，车长黎文强身负重伤。在车内起火燃烧即将爆炸的情况下，高明勋被迫带上轻武器，背起车长，带着二炮手离开战车。跳车时，二炮手左脚跟被击穿，驾驶员中弹牺牲。这时，天还未黑，只能暂时隐蔽起来。不一会，头部、背部多处负伤的902车一炮手也爬到了他们隐蔽的地方。至此，905车已先后消灭机枪火力点4个，火炮4门，火箭筒2具，炮兵观察所1个。
天渐渐黑了下来，狡猾的敌人四面点起了火堆。怎么才能安全撤出高明勋与三名伤员小声商量着。最后决定四个人组成一个小组，高明勋当组长。按照商定的办法，他们开始行动。高明勋背起负重伤的车长黎文强，和另外两名伤员，边观察边往外爬行。途中，他们又陆续遇到了3名负伤的步兵战友，其中一名负重伤的是指导员。高明勋与步兵战友商量以后，让一位伤情较轻的步兵战友和指挥二车一炮手负责背指导员。为了不暴露目标避免重伤的车长和指导员颠着、碰着，他们不顾满地的荆棘和石块，小心翼翼地紧贴着地面慢慢地向前爬。每逢水沟，为了不让伤员伤口沾水，高明勋咬着牙一个一个地将伤员战友背过去……。就这样，这个1956年出生，1977年入伍的广西玉林一炮手，忍着饥饿和疲劳，经过10多个小时，闯过敌人几道防线，护送6名伤员，于第二天拂晓胜利回到祖国。
——孤胆英雄谭启敏。2月20日16时30分，在向朔江之敌进攻战斗中，车长谭启敏指挥907车一马当先，高速猛进，冒着敌人层层炮火的封锁，边打边冲，沿途摧毁三个火力点后，孤军冲进了朔江县城。
由于敌人倚仗有利地形，疯狂进行阻击，切断了我步兵与坦克的联系，步坦无法协同作战，因而指挥所命令九连暂时撤出战斗。这样一来，冲进朔江县城礼堂附近的907车与连队失去了联系。此时的谭启敏归队已不可能，因为道路已被敌人的炮火封锁。率领全车乘员孤军奋战，打击敌人，是他不二的选择。于是，谭启敏对全车乘员进行了简单扼要的动员后，立即做好孤车奋战的各种战斗准备。
就在此时，坦克被敌火箭弹击中，紧接着，又遭到第二发炮弹袭击。一、二炮手和驾驶员先后牺牲，他的左腿和背部中弹昏迷。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痛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怀着悲愤的心情，忍着钻心的伤痛，想用一专多能学会的驾驶技术，驾驶坦克冲出重围。但那肿胀的左腿根本弯不了、动不得，更不用说爬进空间狭窄的驾驶室了。四周不断传来炮弹爆炸的声音，朦胧的夜色根本无法辨认方向，此时谭启敏意识到离开是不可能了。
三位同车战友牺牲，又与连队失去了联系，此时此刻，一种从没有过的悲愤和孤独袭上心头。他全身发烫，冷汗直冒，伤口开始化脓。悲痛、伤痛和孤独，又一次让他昏睡在战斗室……
隆隆炮声把他震醒，这位1976年3月入伍的山东即墨汉子，不愿等死。等死，不是军人的本色，与敌一拼到底，才是军人的气概。于是，他以惊人的毅力拖着伤腿、伤腰，安置好战友的遗体，又爬回战斗室。他将所有轻武器集中起来，将每一个弹夹压满子弹，用尽全部力气把炮弹送进炮膛……。这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他开始用电台与连队联系。
按照战前规定的电台频率，一遍……十遍……二十遍，不断反复呼叫，可无论他如何呼叫，就是没有反应，这让谭启敏十分失望。
原来，在他昏迷时，连队曾几次与他联系都没有成功，以为他们都牺牲了，为了通信安全，不得不关闭了与他联系的电台频道。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谭启敏突然来了灵感，改用了二号频道，试图与友邻联系。经过几十次反复转动频率旋钮，并不断呼叫。终于联通了正从平孟向朔江方向进攻的坦克八连连长杨贤忠……
从失望中盼来了希望的谭启敏，更加坚定了利用隐藏在敌人心脏的绝对优势，沉重打击敌人的信心和决心。他强忍着口渴、饥饿、伤痛的折磨，在伤口发炎化脓，常人难以忍受的极端环境下，通过坦克潜望镜观察敌情，为炮兵准确指示目标。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压制我步兵前进的地堡、工事一个一个被摧毁，溃逃的敌人被炸得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很快残敌被消灭，平孟至朔江的战略要道被打通。部队赶到，将奄奄一息，生命垂危的谭启敏抬上担架，送往战地医院救治。此时，他带着腿伤、腰伤和三位战友牺牲的悲伤，已在虎穴孤独地坚持了整整两天两夜，为战斗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为表彰他的英雄事迹，广州军区授予他“英雄坦克手”荣誉称号并记一等功。
正是：
朔江烽火映苍烟，
铁旅雄师战正酣。
七连浴血拼顽寇，
八连奇谋破险关。
九连短兵惊敌胆，
战车巧攻胜人寰。
忠魂铸就山河固，
青史长留壮士篇。
四、荣耀青史：英雄铸就的不朽丰碑
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坦克三营先后参加12次战斗，不少坦克损伤，人员伤亡较大。营里决定，将七连和九连两个连合编成一个连，并迅速组织抢救伤员，抢修车辆，调整车辆、继续战斗。坦克三营在战斗中，他们不断总结战场经验，因地制宜，随机应变，打击敌人。如借用夜色，采用低挡、小油门、闭灯、无线电静默等方法秘密开进。他们巧战榕树山，奇袭炮阵地，血战朔江城，为装甲兵战史立下了赫赫战功。
——战绩永载史册。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全营共歼敌365人，击毁敌122榴弹炮4门，85加农炮6门，双管37高射炮6门，60炮1门，无后坐力炮1门，火箭筒25具，双管高射机枪4挺，炮兵观察所4个，汽车9辆，火力点110个。
全营指战员无论战斗多激烈，情势多危急，他们不怕牺牲，前赴后继，英勇杀敌。营长牺牲，连长顶上，排长牺牲，车长顶上。实现了战前立下的：“人在车（坦克）在，誓与战车共存亡”的铮铮誓言。
——英雄青史长留。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41军坦克团三营，被中央军委授予“英雄坦克营”称号。
全营三个连队全部荣立战功，其中：坦克七连、坦克九连荣立集体一等功；坦克八连荣立集体二等功。
全营被授予战斗英雄3人，其中：营长刘宏生烈士被中央军委追认为“战斗英雄”；九连连长谭进德、九连车长谭启敏，被广州军区分别授予“战斗英雄”和“英雄坦克手”荣誉称号。
全营41个集体荣立战功，其中：三营被中央军委授予“英雄坦克营”荣誉称号。荣立集体一等功（7个）：坦克七连、坦克九连、坦克712车、710车、810车、901车、905车。荣立集体二等功（16个）：坦克八连、七连三排、八连三排、九连一排、701车、702车、707车、709车、711车、804车、808车、809车、903车、906车、908车、909车。荣立集体三等功（17个）：七连二排、704车、706车；八连一排、八连二排、八连炊事班、801车、803车、805车、806车、811车；九连二排、九连三排、902车、904车、910车、911车。
全营荣立个人战功153人，其中：
一等功10人：刘宏生、谭进德、谭启敏、李治善、李冠文、周家胜、尹佐新、朱江华、高明勋、王路荣。
二等功28人：戴金道、杨贤忠、肖高才、沙 洪、张国良、钟汉生、黄炳钊、王寿康、林 俊、周启端、王移风、阎俊国、宋杰林、肖振和、梁国胜、林朝业、郭广利、朱乃禄、吴树友、罗云礼、高有乔、尹宏生、戴北海、梁弟春、陈 洁、谢亚锋、杜宗超、闫景义。
三等功115人：胡顺生、路纯生、王庆玉、周传仕、彭立能、孔德友、黄健康、杨兴华等。
——英烈永垂不朽。有奋斗就会有牺牲，41军坦克团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全团共伤亡148人，其中阵亡59人，负伤89人。而坦克三营阵亡就多达26人（本想将这些烈士名单一一列出，供人们缅怀，但终因能力有限无法收全而放弃）占全团牺牲总人数44%；负伤43人，占全团负伤总人数48.3%。所以说，“英雄坦克营”是全营官兵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对越自卫还击的勇士，每一位都是民族的脊梁、祖国的骄傲，他们无私的奉献与牺牲，构筑了我们现今的安宁与幸福生活之基。他们英勇的事迹与高尚的情操，是我们学习的楷模。他们的英雄形象永镌史断激励我们世世代代勇往直前！
正是：
朔江烽火映长空，
铁血征程建伟功。
越战歼敌扬劲旅，
千钧铁甲镇蛮熊。
英雄浴血鹰殊号，
烈士捐躯化劲松。
功铸丰碑昭日月，
丹心浩气贯苍穹。
后记：铭记历史，反思教训
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参战的装甲兵部队，创造了多项装甲兵历史奇迹。当然，深刻的教训，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
——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装甲兵部队战果辉煌。据统计，全军装甲兵部队共参战70余次，歼敌2000余人，击毁、击伤越军坦克、装甲车17辆，火炮108门，汽车56辆，摧毁敌火力点1210个，火炮阵地9个。沉重打击了“第三军事强国”的嚣张气焰。
——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参战坦克创造了坦克兵史上四个“前所未有”。全军共集结5个军的坦克团和2个军区独立坦克团加一个营，以及1个自行火炮营，集结各型坦克700余辆，装甲输送车、牵引车百余辆，共计811辆。参战规模之大、动用坦克数量之多、作战区域之广，人民装甲兵历史上前所未有。坦克在山岳丛林、水网稻田中作战，人类战争史上前所未有。在坦克驾驶历史上，在复杂险恶条件下，超越坦克极限，创造56度斜坡驾驶，前所未有。在复杂环境下和特定战斗中，以坦克建制团整团出击打击敌人，我军坦克作战史上前所未有。
——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坦克部队伤亡大、干部占比高。据统计，全军参战装甲兵共计10158人，其中554人伤亡，包括211人壮烈牺牲，343人负伤。伤亡率高达5.36%，阵亡率亦达2.1%。此外，坦克部队中军官的伤亡比例，较步兵超出逾一倍。分析指出，除了作战指挥上的失误（我曾经的老领导，41军政治部副主任宋子佩撰写的：《生死二十八天》，已作了全面客观的分析，这里不再赘述），与天线上的“小红旗”不无关系。
在平时训练中，排以上的指挥车坦克天线均须系上小红旗，目的是便于识别各级指挥官的位置。这象征着指挥者“特权”的小红旗，在战斗爆发时依旧延续使用。然而，这种看似便利实则愚蠢的做法，不仅方便了自己，也同样“方便”了那些与我国昆明、桂林陆军学校同一教官毕业的敌人。这种官僚主义、教条主义的做法，给部队带来了严重的灾难。尽管后来发现了这一问题，并及时采取措施，但为时已晚，造成的重大伤亡已无法挽回。
——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坦克受损、掉沟和淤陷严重。直接参战的500辆坦克，战损609辆（次），通过现场抢救恢复战斗的533辆（次），平均每辆坦克战损一次以上。其中有76辆坦克被击毁；32辆无法现场修复，被送回后方修理。彻底报废48辆，有的被拉回国内，有的经过爆炸处置后遗弃，其中：59式中型坦克5辆（武汉军区43军坦克团），62式轻型坦克37辆，63式水陆坦克6辆。坦克、装甲车毁伤数占参战车辆31%，掉沟和淤陷占36%。这是水网稻田、山间丛林作战，坦克必定遭受的毁灭性“灾难” 。
——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装甲兵牺牲的团级军官比例大。对越自卫还击战（含两山轮战），共牺牲12200多名官兵，其中23名团以上军官（3位师级、20位团级）以及25000多名伤残将士。41军参战44462人，牺牲1295人，受伤4565人。据统计，全线参战建制团就多达94个，而牺牲的两位团长，一位是步兵121师361团团长时光银，另一位就是广州军区独立坦克团团长朱富钧。装甲兵部队牺牲的还有42军坦克团副政委宁成功、43军坦克团政治处主任等多位团级干部。与参战步兵的干部比，坦克部队干部牺牲占比高。他们的牺牲，大多与情报不准，信息采集模糊，通信滞后，步坦协同失调等有关。朱富钧、刘宏生，这两位优秀指挥员的牺牲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血的教训我们永远不能忘记。
朱富钧，1937年生于江苏苏州市，1951年入伍，是一名经验丰富，不怕流血牺牲的指挥员。就是因为信息误传：李师长被越军包围并身负重伤，需要及时打援。其实，李师长根本没有负伤。但正在指挥作战的李富钧，听说合成军首长负伤，接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即率领8辆63式轻型水陆坦克，急奔越南腹地，营救“负伤”的师长。然而，急中出错，没有看到步兵375团插在哥新路边，停止向前的信号旗。而径直沿公路猛冲，直至冲入越南腹地达8公里。结果孤军陷入越军布设的阵地，遭到敌人火力猛烈袭击，车毁人伤，因没能及时救治而牺牲。同样，41军坦克团三营营长刘宏生，也是率领坦克高速前进，边打边穿插，闯入了敌人阵地，最终被敌人火力包围，为掩护其他坦克撤退，战斗到最后一刻。
朱富钧、刘宏生等是坦克部队的英雄楷模，他们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不是英雄，胜似英雄的“英雄”坦克手。下面要介绍两位不是英雄，堪比英雄更英雄的“英雄”坦克手，并通过他们的故事结束本文。意在让历史记住他们，让国人记住与他们有相同经历的战友。
这两位英雄，他们是42军坦克团三营7连706车，驾驶员刘燕辉、一炮手郑海石。
在越南高平作战中，42军坦克团是我军首次使用整团建制参战的团队，他们在高平战役中担任主攻任务。
2月19日13时35分，42军坦克团三营接替战损严重的坦克二营，担任前卫营，坦克7连担任尖兵连。7连二排排长706号车为连队先锋车，他们勇猛冲过遭敌破坏的9号桥后，桥面下塌，跟进的第二辆坦克受阻，被敌击毁。但706车坚决执行命令，不顾越军疯狂拦截阻击，一路杀进高平。24日， 42军主力占领高平，在高平市区向扣屯方向约10公里处，发现706车战毁在316高地上。车上炮弹打光、燃油耗尽，车体13处中弹击穿，整车被烧毁。排长和二炮手的遗体被烧焦；驾驶员刘燕辉、一炮手郑海石下落不明。
后来得知，706车单骑战众敌，一路冲杀，所向披靡，突进腹地40余公里。然而，坦克内四个战位四个乘员，没有多余的空间（在“英雄坦克营”闯险坡的章节中已有交代），而706车牺牲的排长和二炮手的遗体还在车内。坦克在高速前进，一炮手郑海石一个人在三个战位和战友遗体间穿行——装弹、观测、瞄准、射击，并与驾驶员保持联络和协同。还要将退膛的高温弹壳及时丢出车外等等，一人完成三人的战斗动作。而驾驶员刘燕辉则一边观察敌情，控制行进速度，一边躲闪敌人各种火力的打击。在冲击和短停的交替运用中，为一炮手郑海石完成系列战斗动作创造最佳时机，配合堪称完美。在冲杀过程中，击毁炮阵地、火力点、毙伤的敌人已无法统计，直至油尽弹绝、战车起火烧毁。
刘燕辉与郑海石两位英勇的坦克手，在激战中，将坦克兵的精湛技艺和“一专多能”展现得淋漓尽致，彰显了装甲兵在生死关头，勇敢战斗英勇无畏的气概。他们的英雄壮举，令敌我双方均感震惊！
这样的英雄事迹，必须及时向全国人民报告。于是，部队立即整理“英烈”驾驶员刘燕辉、一炮手郑海石的事迹，准备上报军委授予英雄称号，并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节目播出。就在此时，《河内之声》“中国俘虏向亲人和战友报平安”的广播中听到了刘燕辉、郑海石的名字。
正是这个该死的广播，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原来，坦克战毁后，两人迅速跳车，离开陪伴他们一路披荆斩棘战斗过来的战友（遗体）和爱车，就近躲进山林，等待后续坦克赶到。可是，他们在山上坚持了三天三夜，也未等到部队。一路激战，本就身心疲惫，加上几天几夜没吃没喝，饥、渴已经到了极限。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艰难地下山找水，但遭到了敌人埋伏而被俘。从此，他们的生死已经无法由他们主宰，也就是说想死也没有了机会。
战俘的日子是残酷的，除了天天被审讯，要他们供出你所知道的一切。不说就严刑拷打，不给吃饭、不给水喝、不给睡觉。总之，精神和肉体受尽了折磨，生不如死。
战争结束后，中越交换战俘被遣送回国，他们说：在战俘营，面对敌人的酷刑拷打，想着祖国、想到我们热爱的部队，我们就有了精神支柱，支撑着我们早日回国。在战俘营我们组织了党小组，宁死不屈，与敌人作斗争。但让我们没想到，回国后，组织要求我们反复写交代材料和揭发他人的材料。要我们交代为什么要当俘虏，做了什么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不把我们审成叛国投敌分子不罢休，不论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我们的心在滴血。我们只是一个兵，能知道多少军事机密，服从命令是我们的天职，舍身卫国天经地义，我们不可能叛变。
刘燕辉、郑海石是我军装甲兵部队英雄坦克手，在战斗中九死一生。但是，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经过长时间、没完没了的审查交代后，被遣送回家，过着隐姓埋名生活。
其实，打过仗的人都明白，只要战争存在，就会有战俘。当俘虏固然可耻，但是醒后就成了俘虏，再往后想死都没有了机会，你又能如何。被俘回国后，作适当甄别是必要的，这也是世界各国通用做法。问题是，在战斗中有重大贡献，且是在不可抗拒的情况下被俘，经过甄别又没有叛国逃敌行为的，对这样的英雄战俘应当区别对待。美国第七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曾经也是一名战俘，所以当了战俘并不可怕，当然笔者并没有鼓励大家当俘虏的意思。
罗援将军当听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50军158师448团的一个营，在弹尽粮绝，突围无望，被俘219人的实际情况后，他说：这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血的教训，还有什么能比血的教训，更令人刻骨铭心的吗？为了确保今后能打胜仗，为了让我们的战士们今后少流血。从今天起，我们就应该好好研究40年前的那场战争，不仅要研究胜仗，更要研究败仗，不仅要向胜仗中的英雄们学习，也要向败仗中的勇士们致敬！知耻而后勇，知不足而后改。我们研究过去的战争，就是为了打赢今后的战争。胜利是踏着或者绕着失败的足迹走过来的。
他说：胜败也英雄。也就是说，打胜仗固然是英雄，但打了败仗不一定都是狗熊，还要看战场上败仗的具体原因。而刘燕辉、郑海石被俘与他们又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笔者认为他们虽然当过俘虏，但也是战场上的英雄。
但愿我们国家在实现中国梦的伟大征程中，各项事业蒸蒸日上，英雄辈出。而在对待经过甄别，坚贞不屈，没有叛国，在战场上为祖国和人民作出重要贡献，因为不可抗力而被俘的英雄，要转变传统观念，给予他们更多的理解、包容和必要的生活出路！
铭记历史，是为了更好地前行。这些辉煌与教训，都是军队发展壮大过程中的宝贵财富，激励着我们不断前行，让我们在未来的卫国战争中铸就新的更多更大辉煌！
向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的全体战友致敬！
祝健在的战友们身体健康，颐养天年！
愿为国捐躯的英烈名垂青史，永放光辉！
素材来源及说明：
一、史料依据：
本作品主要依据《广州军区装甲兵英雄谱》、《自卫还击作战战时政治工作经验选编》、《四十一军战例选编》等历史文献进行创作。凡内容与文献记载存在出入的，均尊重文献资料。
二、调研方法：
为力求还原历史，在深入研读历史文献的基础上，辅以走访、微信及电话访谈等方式，向亲历者获取一手资料，力求通过多元视角交叉印证历史情节。
三、创作宗旨：
1、本作品为非虚构创作，不为名不图利。旨为参战老兵搭建一个回顾历史的精神园地，缅怀牺牲的战友；同时让广大读者从坦克实战场景等全新维度审视这场战争。
2、笔者虽然也亲历了这段岁月，但因个人水平、能力有限，加之时光荏苒，肯定挂一漏万，错误百出；敬请老首长、老战友予以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