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滔谈易
了解夏朝社会的形成,首先要了解他们的先辈。一般认为,夏朝的开创者是大禹,大禹的先辈可以追溯到黄帝。根据《山海经》的记载,黄帝崛起于黄河流域。通过与炎帝的合作,黄帝的长子应龙在围剿蚩尤时壮大自己的实力,最终从炎帝手中夺取了共工之台的控制权。
黄帝的次子少昊沿黄河上游发展自己的势力,在渭河流域建立了少昊之国。为了进一步扩大势力范围,与西边的朝云之国、司彘之国政治联姻,其中一个妃子生下了颛顼,颛顼便是大禹的祖父。
黄帝的迅速崛起引起了共工氏的惊慌,长江流域的共工氏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黄帝。战争难免出现死亡,在长期的较量中,黄帝的子女大量战死,颛顼受命于危难之际。
颛顼登上帝位并不容易,这时候黄帝已经去世七年了,据传《竹书纪年》曾有这样的记载:“黄帝死七年,其臣左彻乃立颛顼。”
颛顼是继黄帝之后的第二位帝君,他能够登上帝位,必有过人之处。很多古籍在讲到颛顼时,都提到了“绝地天通”。
从字义上来理解,绝地天通就是断绝地与天之间的往来,那么在颛顼之前,天地之间岂不是可以自由往来?
相信现在有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在几千年前的古代就更不用说了。然而,这种说法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不足为信。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因为对传统文化缺乏正确的认识,对古籍记载产生误解。在左丘明所著《国语·楚语》中,楚昭王就这个问题询问大夫观射父,楚昭王的原话是:“周书所谓重黎寔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无然,民將能登天乎?”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说,周书所提到的重黎让天地断绝往来,这是何意?否则的话,以前的老百姓岂不是能够登上天?
对方回答说:“非此之谓也。”意思是说,不能这样理解周书的内容。接着便详细解释说:“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听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
这些古文很难看懂,相信大家也不感兴趣,只需弄懂引文最后一句话即可:“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
简单地说,某些人具备某种特殊的资质,能够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功能,当朝入某种状态时,就会有神灵降临在他们的身上。当神灵附着在男人身上时,就称为觋,附着在女人身上时,就称为巫。

观射父跟楚昭王所讲述的内容就是上古时期楚地的社会状况,由于年代久远,现在已经很难考证了。不过,年龄较大的人对上世纪末盛行的气功多少会有一些印象。一位名叫柯云路的作家就曾经为很多气功大量著书立传,他笔下的大量个个天资聪慧,身上兼备各种特异功能,比方说,能够隔空取物,能够用意念搬运物体,或者开通天眼、天耳,能够看见玉皇大帝、观音菩萨这些神仙人物,并且能够跟他们对话等等。
可惜他们生不逢时,如果出生于上古时期的神权社会,他们就可以成为人敬人畏的觋或巫,可以在人世间横着走。老百姓看见后,便将他们迎到家中,奉上最珍贵的礼品,就是想通过他们与天上的神灵进行沟通,比方说,询问长期困扰自己的某些问题,或者向神灵表达自己的某种愿望,这种行为就称为祝。上古时期南方楚的主人为祝融,“祝”字的含义就是这个意思。
觋、巫的作用就是帮助地上的人类与天上的神灵更行沟通,因此,他们说出的话就代表神灵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违抗,哪怕让你去死,你也必然安危接受,这种死法就叫献祭。比方说,在西门豹治邺这个故事中,巫祝替河伯娶媳妇就是献祭。
巫祝就是邺地老百姓与神灵进行沟通的桥梁,西门豹来到邺地后,将巫祝及其弟子都扔到河里去了,老百姓与河伯沟通的渠道就断开了,所谓的“绝地天通”就是这个意思,请看《楚语》中后面的内容:“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復旧常,无相侵瀆,是谓绝地天通。”
观射父还讲述南方楚地的混乱,也就是九黎乱德,在后面的章节中另作讲述。这里就说说他对绝地天通的解释:“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就是说让南正重司天管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就是让火正黎司地管民。南正重、火正黎都是颛顼的孙子,在《山海经》中称为重黎,请看《大荒西经》中就有这样的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天枢也。吴姬天门,日月所入。有神,人面无臂,两足反属于头上,名曰嘘。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
《大荒西经》中的重献上天、黎邛下地分别对应《楚语》中的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在远古时代,天代表朝庭,古人经常将朝庭称作天朝,到于地,就是老百姓。司天就是管理朝庭的官员,这是帝皇的权力。司地则是管理老百姓,这是地方官员的权力。
黄帝之前,社会由神权支配,观射父所讲的觋、巫便以天神的名义对普通老百姓发号施令。黄帝崛起后,他的思想对原有的神权体系造成冲击,遭到众多觋或巫的敌视,刑天、夸父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们利用某些人对神灵的敬畏之心,到处散布谣言,挑起动乱。上古时期冀州出现一场大旱,夸父便造谣说旱灾是应龙造成的,扇动不明真相的人制作应龙的模样进行攻击谩骂,请看《大荒东经》的记载:“大荒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
夸父的造谣引发一场持久的动乱,史称共工氏作乱。这场动乱给社会造成极大的破坏,传说中的共工怒触不周山就是这种情况,在上一个章节中已作讲述。为了结束这种混乱局面,颛顼便将觋巫的权力收回来,由他的一个孙子领路管理。
《大荒西经》的“下地是生噎”,就是说黎安排他的人手取代觋巫管理百姓,黎民的含义由此而来。西极就是最西边的地方,黄河上游的渭河流域,颛顼的父亲少昊在这里建立少昊之国。
《山海经》的日月并非都是指天上的太阳或月亮,更多时候是指帝君的子女。黎要管理好老百姓,当然是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自己的亲属子女便是首选人员。颛顼这一决定,终结了旧有的神权体系,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政权。
在人类文明史上,黄帝的贡献是创建一种新的思想,冲击原有的神权思想,因而被誉为人文始祖。颛顼的贡献是,由政权取代原有的神权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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