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灵帝乱政
榜悬金价鬻官荣,千万为公五百卿。
公瑾孔明穷退者,安知高卧遇雄英。
公元181年,东汉洛阳的皇宫后宫内,热闹非凡,因为这时的皇宫已经变成一个集贸市场。
按照汉灵帝刘宏的要求,在后宫仿造街市、市场、各种商店、摊贩,让宫女嫔妃一部分扮成各种商人在叫卖,另一部分扮成买东西的客人,还有的扮成卖唱的、耍猴的等。
而他自己则穿上商人的衣服,装成是卖货物的商人,在这人造的集市上走来走去,或在酒店中饮酒作乐,或与店主、顾客相互吵嘴、打架、厮斗,好不热闹。
刘宏混迹于此,玩得不亦乐乎。
肆中的货物都是搜刮来的珍奇异宝,被贪心的宫女嫔妃们陆续偷窃而去,甚至为了你偷的多我偷的少,而暗地里争斗不休。
在集市买完货物后,他骑着毛驴,牵着小狗,来到了新建的宫殿西园。
在西园里,一排排年龄在27岁以上、36以下的美女,都化上靓妆,解开上衣,只穿内衣,与刘宏共同裸游。
刘宏长夜饮宴,说:使万岁如此,则上仙也。
这就是引发黄巢起义、开启三国时代刘宏的日常生活。
刘宏11岁被拥立为天子,窦太后之父窦武因谋杀宦官被诛,窦太后被迁往南宫,刘宏亲政。
12岁的刘宏亲政后,提拔曹节为长乐卫尉,封育阳侯;王甫升迁中常侍。
朱瑀、共普、张亮等六人皆为列侯,十一人为关内侯。
于是“群小得志,士大夫皆丧气”。
封拥卫有功的乳母赵娆为平氏君,从此赵娆“贵重天下,赀藏侔于天府,两子受封,兄弟典郡”,荣宠擅恣,骄奢淫逸。
任司徒胡广为太傅,总领尚书事。任司空刘宠为司徒,任大鸿胪许栩为司空。
由于年龄太小,权力都集中在以曹节、王甫等人手中。
其中最郁闷的应该是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稀里糊涂卷入政变,被人当了刀使,成为他人生的一个重大污点。
张奂却任少府,又拜大司农,以功封侯。
张奂恨为曹节所欺骗,上书坚决辞让封侯
张奂借出现大风雨雹灾情,上疏灵帝为窦太后求情,
灵帝深为赞许此言,但被宦官劝止。张奂因而遭到宦官的怨恨,调张奂任太常。
张奂又与尚书刘猛、刁韪、韦良等共向朝廷推荐王畅、李膺可参三公之选,又遭曹节等人的反对,灵帝只得下诏对张奂等进行切责。
张奂等只得自囚数日于廷荐举,并罚三个月俸赎罪。
司隶校尉王寓为宦官党羽,想让大臣们举荐他,百官畏惮,没有不答应的,唯独张奂拒绝了他的请求。
王寓怒,于是诬陷张奂结党营私。张奂便以结党罪免官回家,禁锢终生。
张奂便结束了他的仕宦生涯,回到弘农,闭门不出,与弟子千人,讲诵儒经,著《尚书记难》三十余万字。
临终时,张奂对参与政变还是久久不能忘怀。
这里提一下,他有两个儿子,都是书法大家。
张芝,东汉著名书法家,有“草圣”之誉。
张昶,书法家,擅草书,有“亚圣”之誉。
郎官谢弼上书也为窦武、陈蕃等人鸣冤,要求迎回窦太后,却被宦官贬职杀害。
因宋皇后得不到灵帝的宠爱,于是后宫一些受到灵帝宠爱的妃嫔便 共同诬陷和诋毁她。
勃海王刘悝的正妻宋妃是宋皇后的姑母,中常侍王甫恐怕宋皇后因她的姑母被诛杀而怨恨他,也乘机诬告宋皇后采用巫蛊、方术等邪门旁道诅咒皇帝。
灵帝信以为真,下令收缴皇后印信。宋皇后自行前往暴室监狱,在狱中忧郁而死。
她的父亲不其乡侯宋酆以及兄弟们,都一同被诛杀。
汉灵帝立了何皇后,她的哥哥杀猪的何进成了大将军。
何皇后嫉妒心非常重,后宫王美人生下皇子刘协,何皇后就用毒药把王美人杀死。
灵帝大怒,要废掉何皇后,宦官们竭力为她求情,才使灵帝打消这个想法。
当时的党人,对于宦官诛杀党人领袖非常气愤,决定与宦官抗争到底。
宦官党有侯览、曹节、王甫等,他们任用私人,败坏朝政,为祸乡里,如侯览曾夺人宅舍三百八十一所,土地一百一十八顷;其兄谋财构陷无辜,聚敛上亿的财富。
贵族李膺、太学生郭泰、贾彪等人与外戚一党联合,对宦官集团进行激烈的抨击。
李膺等虽然遭到废黜和禁锢,但天下的士族和文人都很尊敬他们,认为是朝廷政治恶浊,盼望能跟他们结交,唯恐不被他们接纳,而他们也互相赞誉,各人都有美号。
时称君子,有“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等外号:
三君:窦武、刘淑、陈蕃三人,为“一世之所宗”,即值得世上人学习的榜样;
八俊: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佑、魏朗、赵典、朱寓八人,为“人之英”,即人中英杰;
八顾: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勋、蔡衍、羊陟八人,为“能以德行引人者”,即道德可以为他人榜样的。
八及: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苑康、檀敷、翟超八人,为“能导人追宗者”,即可以引导其他人学习三君等榜样的。其中有未来荆州牧刘表。
八厨: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八人,为“能以财救人者”,即不惜家财,救助有难者的。
宦官等见李膺、杜密等名望仍在,不肯罢休。
于是向灵帝进谗言,诬陷党人“欲图社稷”,意图谋反。
年仅十四岁的汉灵帝被他们欺骗,也因实权在太监手上,因而大兴大狱,追查士人一党。
这一次,宦官是下狠手。
导火索是督邮张俭检举大宦官侯览。
中常侍侯览对张俭的怨恨尤为厉害。
侯览的同郡人朱并素来奸佞邪恶,曾被张俭尖刻抨击过,便秉承侯览的旨意,上书检举说,张俭和同郡二十四人,分别互起称号,共同结成朋党,企图危害国家,而张俭是他们的首领。
灵帝下诏,命将朱并的姓名除掉,公布奏章,逮捕张俭等人。
大长秋曹节暗示有关官吏奏报:“互相牵连结党的,有前司空虞放,以及李膺、杜密、崐朱、荀翌、翟超、刘儒、范滂等,请交付州郡官府拷讯审问。”
当时,灵帝年仅十四岁,问曹节说:“什么叫做互相牵连结党?”
曹节回答说:“互相牵连结党,就是党人。”
灵帝又问:“党人有什么罪恶,一定要诛杀?”
曹节又回答说:“他们互相推举,结成朋党,准备有不轨行动。”
灵帝又问:“不轨行动,想干什么?”
曹节回答说:“打算推翻朝廷。”
于是,灵帝便批准。
有人告诉李膺说:“你应该逃了。”
李膺说:“侍奉君王不辞艰难,犯罪不逃避刑罚,这是臣属的节操。我年已六十,生死有命,逃向何方?”
便主动前往诏狱报到,被酷刑拷打而死。
皇帝诏令州郡大规模地检举揭发党羽,于是天下豪杰及儒学行义的人,一概被纠结成了党人。
李膺、杜密、翟超、刘儒、荀翌、范滂、虞放等百余人,被下狱处死。
在各地陆续被逮捕、杀死、流徙、囚禁的士人达到六、七百名。
汝南督邮吴导奉诏前往逮捕范滂,到了范滂的家乡,竟趴在驿舍的床上大哭,范滂听说后说:“一定是因为我(才会这样)。”
便要自前往监狱。
汝南县令郭揖听说后解掉印绶,跟范滂一起逃跑。
范滂说:“我死了祸事就结束了,怎么敢连累您呢?”
范滂与母亲诀别,范母对范滂说:“儿能与李膺、杜密齐名,死亦何恨!”
遂与李膺、杜密等百余人被处死。

此前曾得罪宦官的张俭四处流亡,在路途上,看见人家就前往投宿(“望门投止”)。
每户人家即便知道会引来杀身之祸也愿意收留他,张俭在众人的帮助下,得以逃亡塞外。
因为收留他而被追究灭门的,前后有数十家之多宗族亲戚都被杀害,郡县因此残破不堪。
八年之后,永昌太守曹鸾上书为“党人”鸣冤,要求解除禁锢,灵帝不但没有听从,反而收捕并处死曹鸾。
接着,灵帝又下诏书,凡是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中任官的,一律罢免,禁锢终身,并牵连五族。党锢的范围扩大,波及更多的无辜者。
直到公元184年2月,黄巾之乱兴起,汉灵帝怕党人与黄巾一同作乱,遂于夏四月丁酉日大赦天下,免除了亲属关系与党人在小功以外者的禁锢。
第二次党锢之难后,宦官的权力达到顶峰。
刘宏执政期间,突破常制一次便册封了十二位中常侍,史称“十常侍”。
张让、赵忠及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人,都任中常侍。
他们封侯贵宠,父子兄弟分布州郡当官,贪污残暴。
在宦官曹节病重时,刘宏以其为车骑将军,他死后又追赠为车骑将军;又任命中常侍赵忠为车骑将军,负责对讨伐黄巾的将领论功行赏。
当时有人在朱雀门上书写,说:“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禁谋杀太后,三公、九卿,空受俸禄而不治事,没有人敢说忠言。”
灵帝下诏,命司隶校尉刘猛负责追查搜捕,每十天作一次汇报。
刘猛认为所书写的话与实际情况相符,因此不肯加紧搜捕。
过了一月有余,仍然没有搜捕到书写的人犯。
刘猛因此坐罪,被贬为谏议大夫,又任命御史中丞段接替刘猛。
于是段派人四出追查搜捕,包括在太学游学的学生在内,逮捕和关押的有一千余人。
曹节等人又指使段寻找别的借口弹劾刘猛,判处将他遣送到左校营罚服苦役。
当时,大名士蔡邕因上书要求灵帝罢黜宦官,被宦官污蔑差点被处死,减死罪一等,和家属一道全都剃去头发,用铁圈束颈,贬逐到朔方郡,即使遇到赦令也不得赦免。
刘宏执政早期,中常侍王甫、曹节深受他信任,后来王甫被司隶校尉阳球杀死 ,曹节逝世。
为什么王甫被灵帝抛弃。
当时司徒刘郃,是河间王室,哥哥刘倏协助大将军窦武扶立汉灵帝即位,图谋诛杀宦官,反被中常侍王甫等人谋杀。
朝廷追念刘倏的功劳,就重用刘郃以示回报。
刘郃拥有一些手段和本领,加之是中常侍程璜之婿,已经位列三公,萌生了报仇的念头。
一方面,杀死刘倏的主谋中常侍王甫,因为宋皇后被废一事,正被汉灵帝疏远。
永乐少府陈球、步兵校尉刘纳、司隶校尉阳球对王甫等人不满。
由于王甫和侯览严重威胁到汉灵帝的皇权。灵帝重用司隶校尉阳球进行清算。
有司检举宦官侯览专权骄奢,汉灵帝便下诏收回他的印绶,逼迫侯览自杀,罢免所有阿附他的人的官职。
王甫在家休假,阳球进言要求逮捕王甫和中常侍淳于登、袁赦、封易等人,太尉段颎谄媚依附被皇上宠幸的坏人,应当一并处死。
结果将王甫、段颎等人全部逮捕,送往洛阳监狱,被抓时还有王甫的儿子永乐少府王萌、沛国相王吉。
阳球亲自到监狱拷打王甫等人,五种酷刑全部用遍。
王萌对阳球说:“我父子既然将被杀头,希望能给老父亲稍许减轻点酷刑。”
阳球说:“你们的罪恶不可言状,死了不能消除罪责,竟然想请求宽容吗?”
王萌于是骂道:“你以前像奴仆一样侍奉我父子,奴仆竟敢反叛你的主人吗?今天你折磨我们,你将自取其祸!”
阳球要人用土堵住王萌的嘴,棍棒俱下,王甫父子都死在杖下。
段颎也自杀。
阳球于是将王甫的尸体横放在夏城门示众,并写了很大的告示“贼臣王甫”。
王甫家的财产全被没收,妻子儿女全被流放到比景。
阳球杀死王甫之后,还想接着处理曹节,对敕中都官从事说:“暂且干掉大头,其次再搞定豪右。”
权门闻之,莫不屏气。诸奢饰之物,皆各缄滕,不敢陈设。京师畏震。
当时为顺帝的虞贵人举行葬礼,朝廷的百官参加葬礼,回来时曹节见到王甫的尸体被摆在路边,很是感慨,擦拭眼泪说:“我们这些人能够自相残食,但怎么可以让狗来舔王甫的汤汁呢?”
他对众常侍说,今天暂且全部进宫,不要回自己的家。
曹节径自进宫,对皇帝说:“阳球原是残酷凶暴的官吏,以前三府上书说应当免去他的官职,因为他在九江时的微末功劳,又被提拔任用。像他这种罪过很多的人,喜欢胡作非为,不宜让他当司隶校尉,以免放纵他的暴虐。”
皇帝于是将阳球改任为卫尉。
当时阳球在外拜祭陵墓,曹节吩咐尚书下令传召阳球接受任命,不得耽搁诏书。
阳球被紧急受召后,因求见汉灵帝,叩头曰:“臣无清高之行,横蒙鹰犬之任。前虽纠诛王甫、段颎、盖简落狐狸,未足宣示天下。假如给微臣一月的时间,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叩头流血。
汉灵帝在殿上大声粗喝着曰:“卫尉扞诏邪!”
至于反复喝骂再三,阳球不得不受拜当卫尉。
这年冬天,司徒刘郃与阳球商议逮捕拷问张让、曹节,曹节等人知道后,一起诬告刘郃等人。
司徒刘郃、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步兵校尉刘纳全部被杀。
王甫、侯览、管霸等擅权宦官全部被处死,曹节亦于转年病死。
汉灵帝开始全面掌握大权,偏听偏信,没有能挽救东汉衰退的局面,更没有吸取宦官误国的教训。
几年后,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宦官势力,再次崛起了。
张让与赵忠便成了刘宏宠信的宦官,刘宏甚至将二人比作自己的父母,可见对宦官的依赖。
汉灵帝常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
宦官得志,无所畏惧,大家仿照宫室营造私人住宅。
汉灵帝常登永安侯台,宦官怕他看见自己的住宅,就使中大人尚但劝汉灵帝说:“天子不应当登高,登高,老百姓就要虚散。”
汉灵帝从此不再登亭台楼阁。
灵帝本是侯爵出身,素来贫穷,常常叹息桓帝不能置家业,所以聚敛金钱财物作为私产,又寄存在了小黄门常侍的钱各数千万。
刘宏在其母亲董太后和及常侍们的教唆下,又尝试卖官。
朝廷公开宣布可花钱买到自关内侯以下至光禄勋下属虎贲、羽林等部门职位;
卖官的规定是:地方官比朝官价格高一倍,县官则价格不一;官吏的升迁也必须按价纳钱。
求官的人可以估价投标,出价最高的人就可中标上任。
除固定的价格外,还根据求官人的身价和拥有的财产随时增减。
一般来说,官位的标价是以官吏的年俸计算的,如年俸二千石的官位标价是二千万钱,年俸四百石的官位标价是四百万钱,也就是说官位的价格是官吏年收入的一万倍。
段颎、张温等人虽然功劳很大,声望也很高,却也都是先交足了钱,才登上公位的。
及至后来更变本加厉,以后官吏的调迁、晋升或新官上任都必须支付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官位标价。
也就是说,官员上任要先支付相当他25年以上的合法收入。
许多官吏都因无法交纳如此高额的“做官费”而吓得弃官而走。
刘宏成年后,设置西园供自己享乐,灵帝将卖官所得收入用于西园的建设。
中常侍吕强进谏:“天下财物都是陛下的,何必还分公和私?”
刘宏不听,卖官的政策一直持续到刘宏逝世。
灵帝喜好文学创作,自己撰写《皇羲篇》五十章,遴选太学中能创作辞赋的学生,集中到鸿都门下,等待灵帝的诏令。
刘宏设置鸿都门学,并将孔子及其七十二弟子的画像悬挂其中。
在这所学校里,并不是研究儒家经典,实际上是探讨辞赋、书法这类刘宏感兴趣的学科。
刘宏重用出自鸿都门学的学生,他们出任刺史、尚书、侍中,甚至还有封侯。
太学的儒生往往鄙视这些人,拒绝与其为伍。
鸿都门学一时非常兴盛,学生多达千人,但延续时间不长。
一因士族猛烈的攻击,二因黄巾起义,随着汉王朝的衰亡而结束。
灵帝曾经询问侍中杨奇说:“朕比桓帝如何?”
杨震的曾孙杨奇回答说:“陛下和桓帝相比,犹如虞舜和唐尧相比一样。”
灵帝大不高兴,说:“你的性格刚强,不肯向别人低头,真不愧是杨震的子孙,死后一定会再引来大鸟。”
刘宏的倒行逆施,很快引发了东汉最严重的农民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