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为东晋著名医家,原著有《玉函方》一书,总结了汉魏之前的医学成就,该书多达百卷,篇幅浩大,可惜早已亡佚。《肘后方》即《肘后备急方》,也是葛洪之著作,是选取了《玉函方》中一小部分内容,单独成书而成。
但是可惜的是,《肘后方》在历史的传承过程中,也有部分内容亡佚,不少内容散在《千金》《外台》《证类本草》以及《医心方》中。
今人研究中医,重视仲景以及明清医学的最多,金元医学次之;而这中间将近一千年的医学成就,了解者甚少,幸好严世芸、李其忠著有《三国两晋南北朝医学总集》一书,该书收集并辑佚了三国到隋之前的绝大部分医书,可谓福泽后世。
但是该书早已绝版,不再印刷,正版二手书售价实在太高,只能选择购买相对低廉的翻印版或者电子书进行阅读。
这本书中就包括葛洪医学内容,单独编为册,名《葛洪医药学集》,整理了目前现存书籍中所有葛洪的医学内容,共224页,现以此为蓝本,选取葛洪方药之精华部分,以飧同道。
内治篇
1.治心下牵急懊痛方。
桂心三两,生姜三两,枳实五枚,水五升,煮取三升,分三服,亦可加术二两,胶饴半升。
(即桂枝生姜枳实汤,方后加减应该注意)
2.治卒得诸疝,小腹及阴中相引,痛如绞,自汗出欲死方。
捣沙参末,筛,服方寸匕,立瘥。
(沙参可不仅仅是滋阴药那么简单:《本草经集注·沙参》:味苦,微寒,无毒。主治血积,惊气,除寒热,补中,益肺气。治胃痹,心腹痛,结热邪气,头痛,皮间邪热,安五脏,补中。久服利人。)
3.四顺汤,治吐下腹干呕,手足冷不止。
干姜、甘草、人参、附子各二两,水六升,煮取三升半,分为三服。
若下不止,加龙骨一两;腹痛甚,加当归二两。胡洽用附子一枚,桂一两。人霍乱亦不吐痢,但四肢脉沉,肉冷汗出渴者,即瘥。
(即四逆加人参汤,注意方后加减)
4.疗伤寒热病十日以上,发汗不解,及吐下后,诸热不除,及下利不止,斑出方。
大青四两,甘草、胶各二两,豉八合
以水一斗,煮二物,取三升半,去滓,纳豉煮三沸,去滓,乃纳胶,分作四服,尽又合。此治得至七八日,发汗不解,及吐下大热,甚佳。
(温病发斑方,可联想后世白虎化斑汤)
5.初得伤寒,便身重腰背痛,烦闷不已,脉浮,面赤斑斑如锦文,喉咽痛,或下痢,或狂言欲走,此名中阳毒。五日可治,过此死,宜用此方。
雄黄、甘草、升麻、当归、椒、桂各一分,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分三服,温覆取汗,服后不汗,更作一剂。
若身重背强,蛰蛰如被打,腹中痛,心下强,短气呕逆,唇青面黑,四肢冷,脉沉细而紧数,此名中阴毒,五日可治,过此死,用此方。
甘草、升麻各二分,当归、椒各一分,鳖甲一两,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分三服。温覆取汗,汗不出,汤煮更作也。
(即仲景阴阳毒之升麻鳖甲汤,但描述比金匮要略详细,可补金匮之缺。
列《金匮要略》原文,读者自行对比:
14、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唾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
15、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主之。)
6.若下脓血不止者。
赤石脂一斤,干姜一两,粳米一升,水七升,煮米熟,去滓,服七合,日三。
又方,赤石脂一斤,干姜二两,水五升,煮取三升,分二服,若绞脐痛,加当归一两,芍药二两,加水一升也。
(仲景桃花汤,方后加减看,若肚脐痛,当归与芍药似乎是专药)
7.若十余日不大便者,服承气丸。
大黄、杏仁各二两,枳实一两,芒硝一合,捣,蜜和丸如弹丸,和汤六七合服之,未通更服。
8.若小腹满,不得小便方。
又方,末滑石三两,葶苈子一合,水二升,煮取七合,服。
又方,捣生葱,敷小腹上,参易之。
9.治胸胁痞满,心塞,气急,喘急方。
人参、术各一两,枳实二两,干姜一两,捣蜜和丸,一服一枚。若嗽,加栝蒌二两;吐,加牡蛎二两,日夜服五六丸,不愈更服。
(方后加减应该注意)
10.比岁又有肤黄病,初唯觉四体沉沉不快,须臾见眼中黄,渐至面黄及举身皆黄,急令溺白纸,纸即如柏染者,此热毒已入内,急治之。若初觉,便作瓜蒂赤豆散,吹鼻中,鼻中黄汁出数升者,多瘥。若已深,应看其舌下两边,有白脉弥弥处,芦刀割破之,紫血出数升,亦歇。然此须惯解割者,不解割,忽伤乱舌下青脉,血出不止,便煞人。方可烧纺铁,以灼此脉令焦,兼瓜蒂杂巴豆捣为丸服之,大小便亦去黄汁。破灼已后,禁诸杂食。
11.大病瘥后,小劳便鼻衄。
左顾牡蛎十分,石膏五分,捣末,酒服方寸匕,日三四,亦可蜜丸服,如梧子大服之。
12.大病瘥后多虚汗,及眠中流汗方。
杜仲、牡蛎分等,暮卧水服,五匕则停,不止更作。
又方,甘草二两,石膏二两,捣末,以浆服方寸匕,日二服,瘥。
又方,龙骨、牡蛎、麻黄根末杂粉以粉身,良。
13.若卒中冷,声嘶哑者。
甘草一两,桂二两,五味子二两,杏仁三十枚,生姜八两(切)
以水七升,煮取二升,为二服,服之。
14.治卒上气,鸣息便欲绝方。
细切桑根白皮三升,生姜三两,吴茱萸半升。水七升,酒五升,煮三沸。去滓,尽服之,一升入口则气下。千金不传方。
(心源性水肿导致的喘息,此外,仲景有佚方“桑根百皮汤:
《医心方·卷十》:治脾胃水,面目手足胕肿,胃管坚大满,短气不能动摇,桑根白皮汤方
桑根白皮,切,二升 桂一尺 生姜三颗 人参一两
凡四物,切,以水三斗,煮取桑根,竭得一斗,绞去滓,纳桂、人参、生姜、黄饴十两煮之,竭得七升,服一升,消息更服。)
15.气嗽不问多少时者,服之便瘥方。
陈橘皮、桂心、杏仁(去尖皮,熬)三物等分,捣,蜜丸。每服饭后须茶汤下二十丸,忌生葱,史侍郎传。
16.治大走马及奔趁喘乏,便饮冷水,因得上气发热方。
用竹叶三斤,橘皮三两。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分为三服,三日一剂,良。
(刚刚剧烈运动完,切不可猛喝冷水!)
17.卒得寒冷上气方。
干苏叶三两,陈橘皮四两
酒四升,煮取一升半,分为再服。
18.华佗五嗽丸:
炙皂荚、干姜、桂等分
捣,蜜丸如桐子。服三丸,日三。
(此为华佗方)
19.治卒肿满,身面皆洪大方。
大鲤一头,醇酒三升
煮之令酒干尽,乃食之。勿用醋及盐豉他物杂也,不过三两服,瘥。
(鲤鱼可以治疗水肿,《别录·鲤鱼》:肉,味甘,治咳逆上气,黄胆,止渴。生者,治水肿脚满,下气。)
又方,灸足内踝下白肉三壮,瘥。
又方,大豆一斗熟煮,漉饮汁及食豆,不过数度必愈,小豆尤佳。
(黑豆治疗水肿,《证类本草·大豆》:煮食之,主温毒水肿,往期文章也有提到:从汉唐方书看大豆之用)
20.若肿从脚起,稍上进者,入腹则煞人,治之方。
小豆一斛,煮令极烂,得四五斗汁。温以渍膝已下,日二为之,数日消尽。若已入腹者,不复渍,但煮小豆食之。莫杂吃饭及鱼、盐。又专饮小豆汁。无小豆,大豆亦可用。如此之病,十死一生,急救之。
(先从脚肿起,心源性水肿)
21.水病之初,先目上肿起如老蚕,色侠头脉动。股里冷,胫中满,按之没指。腹内转侧有节声,此其候也,不即治,须臾身体稍肿,肚尽胀,按之随手起,则病已成,犹可为治,此皆从虚损大病,或下痢后,妇人产后,饮水不即消,三焦受病,小便不利,乃相结渐渐生聚,遂流诸经络故也,治之方。
(先从眼睑肿,即肾源性水肿)
又方,防风、甘草、葶苈各二两,捣,苦酒和丸,如梧子大三丸,日三服,常服之。取消平乃止。

又方,白茅根一大把,小豆三升,水三升,煮取干,去茅根食豆,水随小便下。
22.治黄疸方。
又方,烧乱发,服一钱匕,日三服。秘方,此治黄疸。
(即血余炭)
又方,捣生麦苗,水和,绞取汁,服三升,以小麦胜大麦,一服六七合,日三四,此酒疸也。
(麦苗擅治黄疸。张锡纯有医案一则:
内子王氏,生平不能服药,即分毫无味之药亦不能服。于乙丑季秋,得黄疸证,为开好服之药数味,煎汤,强令服之,下咽即呕吐大作,将药尽行吐出。友人张某谓,可用鲜麦苗煎汤服之。遂采鲜麦苗一握,又为之加滑石五钱,服后病即轻减,又服一剂全愈。盖以麦苗之性,能疏通肝胆,兼能清肝胆之热,犹能消胆管之炎,导胆汁归小肠也。因悟得此理后,凡遇黄疸证,必加生麦芽数钱于药中,亦奏效颇著。然药铺中麦芽皆干者,若能得鲜麦芽,且长至寸余用之,当更佳。或当有麦苗时,于服药之外,以麦苗煎汤当茶饮之亦可。)
23.凡男女因积劳虚损,或大病后不复常,若四体沉滞,骨肉疼酸。吸吸少气,行动喘惙,或小腹拘急,腰背强痛,心中虚悸,咽干唇燥,面体少色,或饮食无味,阴阳废弱,悲忧惨戚,多卧少起。久者积年,轻者才百日,渐至瘦削,五脏气竭,则难可复振,治之汤方。
甘草二两,桂三两,芍药四两,生姜五两,无者亦可用干姜,大枣二七枚
以水九升,煮取三升,去滓。纳饴八两,分三服,间日复作一剂,复可将诸丸散耳,黄芪加二两,人参二两,为佳。若患痰满及溏泄,可除饴耳。姚同。
(此即小建中汤。补充了伤寒金匮,从此段可以看出,如果患者水饮偏盛,应该去胶饴)
24.若大冷,可加干姜三两;若患腹痛,加当归三两;羸弱加甘草二两。
25.闭口以舌料上下齿,取津液而咽之,一日得三百六十咽便佳。渐习乃可至千,自然不饥,三五日小疲极,过此便渐轻强。
26.咽干,加麦门冬;舌干,加知母;胁下满,加人参;小便难,加苦参;数着,加土瓜根。
从这里能看出,古代中医更多的是辨症论治,而非辨证论治,如今大夫治病,都是气虚加xx,心火旺加xx,比如同是肾虚,鹿茸,巴戟天,锁阳,肉苁蓉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很多人就答不上来了(后续文章会解答)
同理,这里的“咽干”和“舌干”在“辨证论治”的思维下看来都是“阴虚”或“津亏”,但从辨“症”论治的角度来看,“咽干”是加麦冬,“舌干”是加知母,两者的用药是有区别的。
我们看仲景麦门冬汤:
大逆上气,咽喉不利,止逆下气者,麦门冬汤主之。
明确说了是在咽喉部位。
再看白虎加人参汤:
《伤寒论》168.伤寒,若吐、若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金匮要略》渴欲饮水,口干舌燥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也明确说了是舌干。
27.葛氏疗男子尿精如米汁,及小便前后去如鼻涕,或有余沥污衣,此内伤虚绝,疗之方。
天雄二两炮,桂心六两,术八两,捣末,服一钱匕,日三服之。
(类似天雄散)
28.男女梦与人交,精便泄出,此内虚,邪气感发方。
韭子一升,粳米一合,水四升,煮取半升,一服。小品同之。
又方:龙骨三两,石斛二两,韭子五合,熬捣末,服方寸匕,日三服。
又方:熬韭子,捣末,酒渍,稍稍饮。
(治疗虚弱泻精主药是韭子,《本草经集注·韭子》:主梦泄精,溺白。)
29.若(小儿)口疮不得饮乳,桑汁涂疮,日夜三,饮羊乳亦佳。
治小儿鹅口,不能饮乳,烧鸡黄皮末,乳和服。
(鸡内金,性味甘平,消积滞,健脾胃,主治食积胀满,呕吐反胃,泻痢疳积,消渴遗溺,喉痹乳蛾,牙疳口疮等。)
30.治小儿赢瘦惙惙方。
甘草二两(炙),为末,蜜丸绿豆大,每温水下五丸,日二。
(《本经·甘草》:味甘,平。主五脏六府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力,金创尰,解毒。久服轻身延年。)
31.漏芦汤,疗痈疽、丹疹、毒肿、恶肉。
漏芦、白蔹、黄芩、白薇、枳实(炙)、升麻、甘草(炙)、芍药、麻黄(去节)各二两,大黄三两,十物以水一斗,煮取三升。若无药,用大黄下之,佳。其丹毒,须针镵去血。
32.孔子大圣智枕中方,已出在第九卷。姚同。
又方,茯苓、茯神、人参五分,远志七分,菖蒲二分,末,服方寸匕,日三,夜一服。
(即孔圣枕中丹,此外,人参,菖蒲,远志,茯苓,这四个药组合,称为“开心散”,治疗健忘症效果非常好,《千金》《外台》《圣惠方》均有提及。)
33.服药失度,心中苦烦方。
饮生葛根汁,大良。无生者,干葛为末,水服五合。亦可煮服之。
又方,吞鸡子黄数枚,即愈。不瘥,更作。
34.饮醉,头痛方。
刮生竹皮五两,水八升,煮取五升,去滓,然后合纳鸡子五枚,搅调,更煮再沸,二三升,服尽。
35.连月饮酒,喉咽烂,舌上生疮。
捣大麻子一升,末黄柏二两,以蜜为丸,服之。
36.治产后中柔风,举体疼痛,自汗出者,及余百疾方。
独活(八两) 当归(四两)
右二味,以酒八升,煮取四升,去滓。分四服,日三夜一,取微汗。(葛氏单行独活)
37.治腕折瘀血方。
虻虫(二十枚) 牡丹(一两)
右二味,治下筛。酒服方寸匕。血化为水。
38.《葛氏方》治口臭方。
蜀椒一升,桂心一尺,末三指撮,以酒服之。
39.《葛氏方》云:概腰者,是反腰忽动转,而挽之。治概腰痛欲死方。
生葛根削之,嚼咽其汁,多多益佳。
又方:生地黄捣绞取三升,煎得二升,纳白蜜一升,日三服。不差更作。
40.《葛氏方》治肺痈方。
用薏苡一升,淳苦酒三升,煮得一升,适寒温一服,有脓血当吐之。
41.被击打瘀血在腹内,久不消,时时发动者方。
大黄、干地黄末,为丸散,以酒服。
又方:蒲黄一升,当归二两,末,酒服方寸,日三。
(关于生地黄的用法,详见从汉唐方书看生地黄之用一文)
42.《葛氏方》治妇人妊身之肿方。
大豆二升,酒三升,煮取二升,顿服之。
43.《肘后》疗老小鼻塞,常有清涕出方。
杏人(二分) 附子(二分) 细辛(一分)
右三味切,以苦酒拌,用猪脂五两煎,成膏,去滓以点鼻中即通。又以摩囟自上佳。
44.《肘后》疗超跃举重,卒得阴癫方。
白术(五分) 地肤子(十分) 桂心(一分)
右三味,捣末,以饮服一刀圭,日三。
45.《百一方》:若被打击,瘀血在肠内。久不消,时发动者。
取桔梗末,熟水下刀圭。
(有关桔梗的用法详见前文“诸药之舟楫?”——从汉唐方书看桔梗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