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玉米地
文 图｜汐屏
假期里回娘家，发现干净的水泥地上，晒着许多金灿灿的玉米。那一穗穗玉米棒，有的非常饱满，长满了整个棒子，有的却像营养不良的样子，稀稀疏疏地长了一部分，很不均匀。但都被晒得硬邦邦，金灿灿的，很是好看，颇像婺源晒秋的样子。
我问父亲：哪来的那么多玉米，怎么不吃反而晒干了？
父亲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回应我：你忘了？咱家自己种的啊，就在屋子后面。这种玉米不能吃，特意种来喂鸡的。
我听罢，跑到屋子后面一看，只见一块被翻了土的地上，泥土已经被晒得发白，空地上还摊晒着一排排玉米秆子，也已经晒得发白。空气里散发着阳光、泥土混合着植物的气息。
我记得这块土地。那时，这块地荒草萋萋，高及人腰。当听闻父亲要开荒出来种玉米时，我担心他太过劳累，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劝说他不要种。
父亲执意不听劝，硬是一个人把这块地清理干净杂草，又把地翻了，分成一垄垄，种下了玉米种子。等我看到这块玉米地时，玉米苗已经长出了两片长长的叶子，嫩青色的，柔柔地垂在土地上，像婴儿柔软的胳膊，在风里轻轻摇晃。
玉米苗长出来后，父亲很认真地照顾这片地，浇水，施肥，除草。父亲干起活来有种魔怔，忘记吃喝，不做完不罢休。我有时劝他：不要太劳累，种下就行了，能有多少收成就算多少收成。就当种着来打发时间。
父亲听了，直接一瞪眼回复我：哪有这么儿戏？农民种地就是盼好收成，只要种下了，就要对它负责。
沿海地区夏季多有台风。第一次台风过后，我回去探望父亲。父亲没顾得上和我聊一会天，就一边从工具房里拿出铲子，一边对我说：你在家里呆着，我去屋后把倒地的玉米株扶起来。
我听了觉得纳闷，为什么要把玉米株扶起来呢？便也跟着去。一到地里，发现绿油油的玉米株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原来台风虽然没有把玉米株连根拔起，但都把它们给吹倒了。
父亲戴着草帽，挽起高高的裤腿，赤脚站着泥泞的地里，弯着身子，一只手把玉米株扶起来，另一只手铲了一铲子土，小心地捂在玉米株四周，再劣实，牢牢地固定住玉米株不让它再倒下。
其实这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弯腰，起立，弯腰，起立，很是累人。不会儿，父亲的脚上、腿上都沾上了不少的泥土，脸上也挂满了晶莹的汗珠。
我担心父亲的旧疾腰痛和膝盖痛，便又再劝他：不要扶了，太辛苦了，就让它歪着长吧，能有多少收成算多少收成。
父亲固执地不肯，说：种都种下了，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哪有不管的，农民种田就是盼个好收成。你快回去，我很快就可以做完了。
我看劝不动父亲，便也要挽起裤腿下地帮忙。父亲却赶我：快回去，不用你帮，别弄脏你的衣服。快回去，我很快就好。
就这样，被台风扫荡过的玉米株，在父亲的扶正稳固下，又得以茁壮成长。后来又遭遇了一次台风，彼时我在外地，也没想起问父亲玉米株的事情。后来工作忙碌起来，也忘记了玉米，等再看到玉米时，却是已经获得收成，摊晒在地上，晒成一个灿烂的秋色。
父亲这一生都在土地里辛勤耕耘，从来没有一丝懈怠，不偷懒也不言弃，对土地认真负责。所以，他的土地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他，每一滴汗水都换回来了一粒粒粮食。
如今，我也在自己的文字土地上耕耘，每当我觉得劳累或者沮丧想要放弃时，我就会想起父亲，耕耘者从来不轻言放弃。于是，我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重新出发，继续在自己的土地里默默耕耘着。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迎来属于我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