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刀小熊 刀小熊 2025年07月23日 11:39 山东
远山低尽不成歌—《阿道夫·希特勒》2
残酷地说，漫长人生当中，童年和晚年不过是掐头去尾的光阴，乏善可陈。看一个人的晚年，大抵会看出他的过去，但看一个人的童年，却很难看出他的未来。就像鸟蛋一样，你无法知道将来孵化出来的是和平鸽还是食猴鹰。
1895年，希特勒的父亲，58岁的阿洛伊斯内退。海关工作40年，他是不入流的小吏。中国人讲究门当户对，其实国外更讲究阶级地位。当时的奥地利，上流社会全部住在城区，他们刻意地和农民保持着距离。阿洛伊斯一生都在想跻身上流社会，可上流社会压根看不起他，四十年来的努力和隐忍，让他自尊又敏感、暴戾又逃避。不过，从他先后娶了两名年仅20多岁的厨娘和女佣来看，他还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当然，四个孩子分别继承了他的不同基因。
退休当年，阿洛伊斯在乡下买断50亩土地，举家搬迁至此。他要远离官场、开启员外生活。换句话说，他想的可能并不是诗酒田园，而是想在贫下中农里找尊严。也是这一年，希特勒开始上小学。很快，农场入不敷出，他干脆卖掉农场，搬到更远的乡村生活。如此反复，以至于希特勒的档案当中，一生羞于出口的初中补考文凭之前，他们居然搬了7次家，换了5个学校。
显然，阿洛伊斯在乡下也没找到存在感。这些愚蠢的乡下人，既不会修约瑟夫式八字国王胡，也不会唱《上帝保佑吾皇弗朗茨》。最不可饶恕的是，他们对阿洛伊斯的考究大衣视而不见，对前国家公务员应当有起码的尊重啊。1900年，他们又举家搬到林茨（Linz）郊区生活，这是一个省会城市，或许这里的人能讲政治、守规矩。
历来的官场和欢场，最是眉高眼底。刚入行的妓女是越年轻越张狂，退了休官员则是越老越张狂。找不到存在感的阿洛伊斯一年搬一次家，他终日酗酒，脾气愈发乖戾，没事就痛殴两个儿子。退休第三年，15岁的长子小阿洛伊斯，即二房厨娘的儿子，实在忍受不了殴打，他离家出走后再没回过家。按照他爸搬家的速度，他就是回来也找不到门。这么小的孩子四处漂泊，因为小偷小摸，被抓入狱好几次，10多年后跑到德国开了个啤酒馆。
这时，老阿洛伊斯“幡然悔悟”，儿子都敢离家出走，这是典型的“打得不够”。于是，老阿洛伊斯变本加厉打孩子，小希特勒有时会被打得失去意识，好在亲妈克拉拉极其溺爱希特勒。任何人，都应当感激溺爱自己的妈妈，这实在是人世间唯一无价的财富，也是一个人勇于直面人生最大的底气。这和斯大林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酗酒的贝索痛打这个野种，小斯大林被打倒尿血，多亏了母亲凯可的拼命保护。斯大林并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希特勒也不知道自己的爷爷是谁，可是他们都有着深爱或者溺爱自己的母亲，这些平凡的女人，拼碎一生的爱来托举孩子，才让孩子有了走出绝境、走上颠峰的无上勇气。
二姐安吉拉，虽然同父异母，但一生和希特勒关系很好，包括希特勒当权以后。不过希特勒和她的女儿，即外甥女有过畸恋，相当于贾政爱上林黛玉。
四妹保拉可能有抑郁症，一生自闭，处于失联状态，任谁敲门也不开。希特勒觉得她弱智，只是按月寄点生活费。
后排居中者为希特勒。按当时惯例，学习最差的站最后一排
希特勒小学、中学的学习成绩极差，原因是没有一个老师有能力教他，这是希特勒的原话。在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转学到兰巴赫县的教会学校，他很喜欢这里的富丽堂皇。希特勒参加了唱诗班，接触了油画写生，甚至，他还萌生当牧师的想法。当时的校长叫哈根，衣服上有“卐”徽章，这让他印象深刻。其实，当时的欧洲，林林总总的大小宗教、家族、团体，都有属于自己的徽章，这个相当于单位的工牌。这个“卐”徽章甚至在中国也很寻常，它的含义包括太阳、光明、永生、陷阱等诸多含义。后来，借希特勒之手，“卐”才被撒旦专属，一直到今天都是禁忌。
1899年，希特勒去林茨的里尔初中读书。1902年，希特勒转校进入林茨的国立实科中学（K.u.k. Staats-Realschule Linz）学习，在这里，他有一个著名的校友维特根斯坦，就是刀郎的歌《罗刹海市》里唱的那个。两人同龄，希特勒比维特根斯坦大6天，两人同为学渣却并无交际。只是后来，两人一个颠覆世界，一个颠覆精神。这里需要说明一下，从1740年开始，奥地利就实行12年义务教育，其中，小学四年，中学的八年分为低级和高级阶段，相当于初中和高中，上学不收学费。维特根斯坦是豪门之后，他是直接考进这所中学，之前只接受家族教育。
进入这所重点中学，阿洛伊斯满心期待希特勒能继承衣钵，将来当个公务员。毕竟，万般皆下品，唯有当官高，老父亲是深有体会。而小希特勒坚决不干，他不想一辈子圈在办公室里受人摆布，他的理想是当个画家。这让醉到神智不清的父亲大为诧异，希特勒回忆道，“父亲说，什么，画家？艺术家？不行，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死了这条心”。这种公开的叛逆看来还是“打得轻”，可惜的是，他没有机会再打希特勒了。 
1903年1月3日，前国家海关关员，时年65岁的阿洛伊斯去世。留下42岁的遗孀克拉拉，14岁的希特勒和7岁的宝拉。阿洛伊斯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而希特勒的晚辈又坚持不留后代，他们用这种方式自绝于世，让撒旦的血脉彻底断绝。所以说，希特勒无祖无子、二世而绝。
700年前，当蒙古铁骑打到多瑙河畔、血洗奥地利的时候，忽必烈有个军师，道号藏春散人，他写了一首小曲，其中两句，简直就是送给希特勒父子两人的挽联。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了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
南高峰，北高峰，惨淡烟霞洞。宋高宗，一场空。吴山依旧酒旗风，两度江南梦。
1903年，14岁的希特勒参加补考，终于获得初中文凭。母亲卖掉老房子，到城里租房陪读，地址是林茨洪堡街31号。高一上学期，希特勒的成绩就很稳定，德语、数学、法语、速记四门功课不及格。他和几个同学到小酒馆借酒浇愁，耍酒疯把成绩单扔进厕所，回家的时候醉倒在马路上，直到早晨才被送奶姑娘发现。房东太太问他要成绩单，希特勒只好厚着脸皮回学校补领，这让校长大为光火，把他痛批一顿，希特勒发誓悔改。此后，他终生不喝酒不抽烟只吃素食，可能就源于这里。这是1942年1月8日夜，希特勒在柏林讲的儿时琐事，当天，德军180万人、苏军125万人，两军大战于莫斯科。这一天，或许算得上二战真正的转折点，希特勒的闪电战就此折戟沉沙。
高一结束，希特勒的成绩依旧很稳定，下图是他当年的成绩单。和刀小熊的成绩差不多。
成绩如此不堪，希特勒决意退学，母亲坚决不允。母子僵持之间，希特勒恰好得了肺结核。母亲把他送到乡下的妹妹那里静养。康复后回到学校，医生的鉴定是将来不能当公务员。这真是天遂人愿，希特勒闹着不上学，母亲也只能同意退学。
退学之后，希特勒终日游手好闲，游荡在兰德大街和多瑙河畔。母亲劝他学门手艺，但是希特勒充耳不闻，“夫英雄者，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岂能仰人鼻息、打工谋生。这时的希特勒颇有高祖当年的惫赖，此后三年也是希特勒认为的“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1906年，希特勒的中学同学维特根斯坦，去了德国柏林学习机械工程。（世界上只有两大家族，最神秘最庞大最富有最悠久，即维特根斯坦家族和罗斯柴尔德家族，都是犹太人，都起源于欧洲，其势力深不见底、不可想像）。这也让希特勒艳羡，17岁的他也要匹马进东京，到首都维也纳去追求艺术。而希特勒的家庭，只有老母在堂、小妹尚幼。儿子如此志向，母亲凑了一点盘缠，只能“临行密密缝”，而希特勒则是“挥手自兹去”。
首都维也纳的人民，喝咖啡、吃蛋糕，有莫扎特的音乐和克里姆特的油画。少年希特勒很喜欢这里，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德国的历史和神话。他在这里游荡了好几个月，直到听说母亲病了，他才回家看望母亲。1907年，他再次回到维也纳，他要参加美术学院的入学考试，全力以赴进军艺术界。结果又是考官瞎眼，113名考生仅录取28人，居然没有艺术青年希特勒。这显然是有黑幕，希特勒跑去找校长理论。校长也是老油条，本着不得罪人的态度，说希特勒画的教堂非常漂亮，天赋“显然在建筑领域上”，并鼓励他去报考建筑学院。希特勒信以为真，但到了建筑学院才发现，墙上的公告明确写着，入学考试要带着高中毕业证原件，而希特勒的初中文凭还是补考得来的，他只能悻悻而归。
1908年，希特勒卷土重来，又来维也纳考美院，这次美院直言他的“才气太少”，甚至直接拒绝他参加正式考试。不得不说，正是奥地利美院的昏庸，葬送了一个天才的艺术家，也葬送了人类世界的和平。美院的大门死磕不进，掉头进入人间的，就成了魔王撒旦。
1908年12月21日，母亲克拉拉去世，享年47岁。这年希特勒19岁，妹妹宝拉12岁。希特勒后来回忆道，“我深惧严父，却深爱慈母，她的离世让我宏图难展。贫窘如斯，我必须谋生”。在那个年代，万恶的鹰堡王朝，万恶的奥地利帝国，父母双亡的孤儿居然还可以领取遗孤抚养费，而希特勒都19岁了，居然还不到21周岁的成年标准，而且他和妹妹的法定监护人还是约瑟夫县长。
希特勒又回到维也纳，继续过他的游学生活。只是，再没有了母亲和姐姐的资助，他很快坐吃山空。他从出租屋搬到青年旅舍，后来经常睡在公园的长椅或者弄堂的屋檐下，吃饭也从咖啡蛋糕沦落到去救助站领面包。在欧洲的传统当中，如果去了救助站，代表一个人的彻底沦落。希特勒一直以卖画为生，包括手绘的明信片、肖像、教堂等等。当然，每一个靠艺术谋生的年轻人，无异于痴人说梦，举世如此。没办法，希特勒开始频繁打零工，扫雪、运垃圾、建筑小工都干过，但他始终保留着画家的一丝尊严，“我是工地里穿得最齐整的”。他没有像大哥那样当小偷，也实属难得。这样的日子一过五年。
当时的奥地利帝国，处在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之下。1900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就有奥地利。后来大清帝国需向奥地利支付400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每当写到这里，心痛不已。哈布斯堡是什么意思？就是老鹰孵蛋的巢，欧洲人叫堡垒，即鹰堡的意思。“朕的领土上，太阳永不落下”，这是世界上第一个日不落帝国，鹰堡王朝是无可争辩的欧洲霸主，奥地利的皇帝甚至还拥有教宗选举教皇的否决权。首都维也纳经济富足、文化繁荣、社会祥和，这里成为整个欧洲的物质天堂和精神桃源。只不过，这一切只是火山爆发前最后的一丝温暖。
1912年，当时的老皇帝是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他颇有乾隆皇帝的做派，喜欢下基层巡察。老皇帝的座驾是一辆金马车，八匹白马驾辕，8个马夫头戴白色假发，身穿黑白相间制服。马车周围是匈牙利带枪骑兵侍卫，肩披黄黑色的豹皮披风，这是奥地利的锦衣卫。仪仗从美泉宫出发，在这盛世的奢华当中，颇有天子巡视的威风。
只是老皇帝万万没想到，小小的美泉宫内外，居然同时困着三条蛟龙，只是看起来还只是泥鳅，他们当时都住在这里。一是避祸于此的列宁，42岁。二是俄罗斯帝国《真理报》主编斯大林，34岁。三是落魄画家希特勒，2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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