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上海博物馆历代书画第一期的宋元作品。上博一次性展了两件米芾、三件赵孟頫、四件倪瓒（有一件在特展）
，尽显“霸总”风范。
北宋，赵佶《柳鸦芦雁图卷》
一般都同意徐邦达的看法，前半柳鸦图是宋徽宗真笔，后半芦雁图是宋人摹的，“天下一人”花押、“紫宸殿御书宝”及“御书”葫芦印和邓易从、范逾等跋伪。本次跋均未展。徐先生认为像本作《柳鸦图》《竹禽图》及《写生珍禽图》等墨笔写生的作品，可以认为是宋徽宗亲笔，其他设色工整的作品，则多为御题画院作品。画中墨色黝黑，孙承泽认为用的是五代李廷珪墨。此画曾见一次，不多展开。
南宋，佚名《望贤迎驾图》
非常大的轴，高近2米，以上博新馆的层高，底部尚有些许卷曲。据说是60年没有展过的画，而且《宋画全集》不知为何未收，但其实非常著名，很多文章都有提到。一般认为画的是安史之乱后，唐肃宗李亨于陕西咸阳望贤驿迎奉太上皇李隆基自蜀归来的故事。
作品尺幅巨大，用笔工整，脸部刻画细腻，服饰线条方折，石头用斧劈皴，树叶双钩填色，从画风看是典型的南宋院画。《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笔记》记为“画近刘松年，与《中兴瑞应图》同，属画院高手所为。”余辉认为表达的是宋高宗希望迎接宋徽宗南下的愿望，所以必定绘在徽宗病故的绍兴十年（1140）之前。但我觉得可能只是单纯表达在位皇帝对太上皇的孝顺和敬意，南宋前三位皇帝都做过太上皇，那么此作的创作时间可能在高宗退位（1162）到光宗去世（1200）这段时间，至于作者，从萧照、刘松年、梁楷到马麟都有可能，可供对比的参考作品包括萧照《中兴瑞应图》、刘松年《罗汉图》、梁楷《道君像》、马麟《三官出巡图》等。我认同专家组的说法，只能说是画院高手作品，难以定到具体的人。
北宋，苏轼《楷书祭黄几道文卷》
上博所藏的两件苏轼长卷之一，曾见两次。这篇祭文是苏轼、苏辙兄弟共同哀悼黄几道的祭文，由苏轼执笔。据考苏轼、苏辙和黄几道是同一年中举的进士，而黄几道的儿子黄寔则把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苏辙的两个儿子，足见关系密切。
此书从容优雅，楷中带行，写于苏轼52岁。徐邦达先生说“苏东坡楷书极少见，此卷书法端秀又在《赤壁赋》之上”。题跋只展了董其昌的观跋。
北宋，米芾《行书多景楼诗册》
曾见两次，但之前都没有全部展开，这次其实也仍有明代题跋未展。米芾晚年大字行书代表作，但也颇有争议。存世两本，徐邦达认为“叶恭绰本为伪，吴倩庵本（即上博此本）为真”。以我对米芾字的粗浅理解，此书符合他的“刷字”书写笔性，不应该将大字跟小字逐字对比，苛责其中的差异。
北宋，米芾《行书道祖帖》
这件是在“海上书画”展厅的，这个厅其实算是2021年“万年长春”展的微缩版，所以这件当年也是见过的。上款人道祖即薛绍彭。
南宋，魏了翁《行书文向帖卷》
是写给赵范的信札，论及内外军政诸事。曾两见。后有赵孟頫、龚璛等九个元人跋，惜未展。
南宋，张孝祥《行书泾川帖页》
也是海上书画厅的，项元汴、何良俊旧藏。
元，钱选《浮玉山居图卷》
钱选的名作，无论是简化的背景还是平行线直皴的山石，都别具一格。在故宫“千里江山图”特展曾见。经项元汴、安岐、清内府、庞元济等名家递藏，藏印累累，达到300余方。题跋也非常多，可惜只展了仇远一跋，黄公望、倪瓒跋未展。其实这种有超长题跋的手卷更应该放到特型展厅去。
元，赵孟頫《行书手札册》
这套册页似乎从未展过，它大部分是写给嘉善吴氏的，最先由吴瓘收藏，多有其“吴氏”“莹之”半印。到清初宋荦时又集入致中峰明本等几札。是赵孟頫中年到晚年所书。前后又有晚清张度、李翰文、徐用仪三跋，讲述了该册在晚清离散又重聚的传奇。
此册难得之处是大部分都保留了手札的内封，即有“赵孟頫谨封”的前几行，一般人收到书信都裁掉了，也可见吴氏对赵孟頫字迹的爱惜。但这批手札有几开我初见是不太能接受的，如倒数第二札，字迹过于纤细，写得有点急促，行间距似太密，但看藏印又是整批都没问题的。也有写得非常好的，如第三札，仿佛二王法帖再现，值得细细回味。
元，赵孟頫《行书止斋记卷》
也是海上书画厅的，非常标准的赵体行书，比信札写得规整，无一字失矩。
元，赵孟頫《兰石图》
这件在书画陈列没展过，“春风千里”特展见过一次。很典型的飞白画石。
元，倪瓒《行书致默庵先生札卷》
初见，其实偏楷书多些，既然苏轼那个都是楷书，这个更是楷书。带有浓浓的隶意，极雅。隔水有清代年羹尧跋。
元，倪瓒《六君子图》
代表作，董其昌展曾见。右上角有黄公望跋，因上博没有黄公望作品，便以此凑成了元四家。据说六棵树是各不相同的树种，还能分别认得出来，我觉得文人画倒不必抠得这么细。题跋累累，诗堂是董其昌题。
元，倪瓒《竹石图》
晚年作品，诗堂有吴宽跋。海上书画展厅的，加上卡地亚特展里还有一件《汀树遥岑》，上博同时展出了4件倪瓒真笔，不知道还有哪家博物馆可以办到。
元，王蒙《青卞隐居图》
曾见两次。用笔之精妙，构图之繁复，真如董其昌所说“天下第一王叔明画”，我理解董其昌为什么特别青睐此画，它真能体现文人画的笔墨意趣，是董其昌还能学的，王蒙那种设色工细的，董其昌根本就学不来。此画就算纯墨笔，也清晰优雅，层次分明，所以那种毛躁的，乌漆嘛黑的“王蒙”，我是打死也不敢认的。
元，吴镇《渔父图卷》
吴湖帆展曾见。此作在美国弗利尔美术馆也有一件双胞。《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笔记》傅熹年称此是摹本，徐邦达则看真。在《古书画过眼要录》中，徐则对两卷都评价颇佳。今年在香港苏富比春拍见一卷元末明初金铉的《渔乐图卷》，图式完全仿自此图，只是开头多出一段坡树水岸，与末段恰成对应。因此有两个可能性，一是金铉自己增加了一段，一是《渔父图卷》本来也是有此一段，现存的是个残卷，但前面有吴镇一段长题，似又不像。两者关系有待考证。卷后第一跋为吴瓘，即前面赵孟頫手札的收藏者吴莹之，他也是吴镇的堂叔。此跋书法上佳，足见元人卧虎藏龙。
元，王渊《竹石集禽图》
初见，精妙无比，纯用墨笔画宋人式写生，栩栩如生。左上角有明代朱维新题诗，梁清标、清内府递藏。
元，顾园《丹山纪行图卷》
曾三见，书画陈列常客，不多说。
元，冯子振《行书虹月楼记卷》
几年前也是书画陈列的常客。
元，杨维桢《行书真镜庵募缘疏卷》
曾两见。这次连名款都没展开。
元，杨维桢《草书录余善和张雨小游仙诗轴》
海上书画展厅的，包括后面几个都是。
元，曹知白《清凉晚翠图页》
李郭派的蟹爪树，但构图与倪瓒接近。
元，李升《淀湖送别图卷》
曾两见。说是最早描绘青浦淀山湖的绘画。画心有乾隆跋，拖尾有朱彝尊两跋。
元，张远《潇湘八景图卷》
张远是华亭人，此是其传世孤本。马夏风格。最后一段现场未展。
元，孙作《隶书静学斋诗页》
初见。为徐绩书斋而作。因右边还有其他人作品，可能是某个集册中的一开。
元，温日观（传）《葡萄图卷》
明代仿本。温日观是宋末元初禅僧，华亭人，以画墨葡萄著称。
●《中国历代书法/绘画》
展期：2024年11月13日至2025年5月
地点：上海博物馆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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