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新高考一卷的现代文命题为了迎合抗战主题选择了老舍小说的节选及一段回忆文字，虽然老舍是人民的艺术家，其小说别具韵味，可是，并不是他的小说都适合高考这选拔性考试的命题。
为什么《鼓书艺人》的节选不适合来命题呢？
因为，这篇段节选明白如话，立意显豁，没有什么“意蕴”可谈。老舍先生用纪实的方式叙述了逃难途中的情景，情感倾向鲜明，文中直接剖析了人物心理思想，基本没有解读难度，这对于先拔性考试来说，是不恰当的文本选择。
当文本缺少可探讨的“点”时，就只能敷衍、硬憋试题。
笔者也参与了一次大市模拟考试命题，主要负责人强调必须选红色小说，结果选的文本也不满意，最后只能硬憋题。当命题者处于“硬憋”的状态的时候，就会出现阅读过敏现象，会把一些根本没有的含义给附加到文本上去。
请看第6题：
6．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文本一开头写长江向东奔流与难民向西奔逃，炸弹下落与水柱溅起，富有镜头感，将“战局吃紧”真切地呈现出来。
B．文本一写“江水像条怒龙，发狂地在两山之间扭来扭去”，这里的江水象征抗战的艰辛曲折以及人们不屈不挠的意志。
C．文本一写乘客们在寒风中打战，转而又写阳光在江面上投下彩虹，这里的阳光和彩虹都象征着难民们的希望。
D．文本二是老舍在抗战中的自述，从不愿离开武汉到最终离开武汉，他在思想和认识上发生了重大转变。
答案是A。
其余三项貌似是考考生误读小说的弱点，其实，小说中这些叙述描写根本不存在这种误读。因为，整个节选部分非常真实地描写了逃难中的百姓，从头至尾写人们在战争中遭受的颠簸流离恐惧痛苦，没有涉及“不屈不挠的意志”“难民的希望”这些含义，这种凭空捏造出来的内容实在不能真正考查考生对文本的解读能力。
再看第7题：
7.关于文本一中方宝庆这个人物,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方宝庆不到几个钟头“就认得了几乎所有同船的人”,这与他“在茶馆里唱大鼓、说评书”的身份是相符的。
B.方宝庆使不上“多年学来的要来就来的笑容”,表明他虽有半生闯荡江湖的经验,却也无力应对眼前的局面。
C.方宝庆看着小孩发愣,头上“慢慢地积了厚厚的一层”黑煤灰,侧面表现出他的心灵因残酷的现实已趋于麻木。
D.写船拢岸时,方宝庆赶着孩子们“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洗澡,一定程度上舒缓了前文营造的沉重压抑的氛围。
答案是C。
节选部分写万宝庆的文字只出现在选文的后半部分，一开始就交待“ 乘客中看来只有一个人是既不悲伤，也不发愁”。这是给万宝庆的性格定位，告诉读者万宝庆作为一个说书艺人性格开朗乐观的特征，即使他面对那群苦难的孩子，张不开口，他也没有因此改变了他的性格，船一停，便招呼那群孩子去洗澡，不论生活多么艰难都要过下去。像C项这种低智题，无论是对命题考试还是一线教学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再来看第8题：
文本一画线段落写江轮穿过巫峡,意蕴丰富,请简要分析。(4分)
相关文字如下：
太阳一落到峭崖的背后，寒风就吹得乘客们直打战。偶尔一线阳光从岩石缝里漏过来，在汹涌的江面上投下一道彩虹，美得出奇。
大江两岸，座座青山，处处陡坡，都有自己的名字。它们千姿万态，构成一幅无穷无尽的画卷。古往今来，多少人讴歌过江上变幻莫测的美景，多少人吟咏过有关它的神奇传说。楚怀王和巫山神女幽会的古迹犹存。可是这些逃难的旅客已顾不得这些，当江轮穿过巫峡，打绝代佳人——神女峰面前驶过时，他们都毫不动心。
答案：写乘客只求生存，而无心顾及眼前胜景，反映了难民逃亡中的心力交瘁；江上美景和神奇传说，与山河破碎的现实形成对比，令人忧愤于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
这是在考查“意蕴”吗？
何谓“意蕴”？我一直反对用这种可以胡乱装答案的笼统词语命题。如果说“意蕴”是含在文字之中的韵味，指“深层含义、隐含的思想、情感或象征性的意义”，那么答案第一条在文中是直接表达出来的，答案只是换了个说法，这不叫理解，这是识别。尤其是文本中接着是这样写的“难民们没闲心，也没立足的地方，没法凭栏观赏景致。所有乘客，不分老少贵贱，都被眼前的危险和茫茫前途吓住了。特别使人难受的，是生活上的不便。”小说更加明确地告诉读者，难民没心情看这些美景。
从高考命题的严谨性上来说，这样的命题是实属不当。
再来看第9题：
文本二提出:“有了操作的经验与热情,而后才能认识时代一部分的真情真意。”请谈谈文本一的创作是如何体现作者这一认知的。(6分)
老舍的这句话，再简单一点说，就是你必须样身经历才能真正理解。让考生用材料一来证明这句话，这种命题思路这些年来一直在用。
答案是：
首先，《鼓书艺人》的所有内容皆是源于老舍的亲身经历吗？小说这种体裁的主要特征是虚构。老舍确实是坐船从武汉到重庆，可是，节选部分未必是其真实经历的复刻。
其次，第二、三两条答案对应了小说的环境与人物两个要素，再加上与命题问法的回扣，这是仍是套路模式化的思维。
这道题看似是两个文本的关联性阅读，其实，有硬拼接之嫌。
总之，文学类文本阅读命题，肤浅而笼统，缺少文本解读的实质性内容，模式化痕迹明显，整体水平在大市模考之列。
命题不改革，教学难进步。
命题不从语文学科的本质属性出发，而一味地讲求思想价值，为ZZ服务，将是对语文教学的严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