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春天，南京刚解放不久，朱德在一次小型庆功宴上突然说了句：“要不是范石生，哪有井冈山会师。”语气不重，但听到的人都愣住了。
范石生？那个国民党的将军？
这名字，很多人没听过。
有些人听过，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这是个云南籍的将军，后来没什么名声，最后死得也不太明不白。
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和井冈山、和朱德、甚至和中国革命的命运，扯上了关系。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时间往前推二十年。1927年，南昌起义爆发。
那是共产党武装斗争的第一枪，声势不小，但很快就被国民党围剿。
起义部队被迫向广东、湖南方向撤退，几次战斗之后，朱德手里的队伍只剩七百多人。
那会儿，全国范围内“清共”已经开始，蒋介石和汪精卫都在拼命剿杀共产党。
朱德带着这点残兵，在湘粤边界转来转去，没补给、没基地、没后路，连子弹都快打光了。
山里冷。
战士们睡在潮湿的草地上，靠啃野菜活着。
有一次，有个小兵肚子饿得不行，拿刀去刮树皮吃，结果拉了三天，差点死在山沟里。
朱德看着这帮人，心里明白：再不想办法，这支队伍就完了。
那时候，他偶然看到一张敌军发的报纸，上面提到范石生的部队暂驻汝城。
他一愣——范石生？这人他熟，云南讲武堂的老同学，以前一起打过北伐，算半个兄弟。
朱德写了一封信，亲笔写的。
信上没用太多大道理，只说了实情：起义失败，部队损失惨重，现在命悬一线，想求个容身之处。
信是让一个老兵带着送去的，走了三天三夜，中间差点被抓。
范石生收到信的时候，正好在汝城。
他看完之后，一句话没说，把信收进抽屉里，抽了三根烟。
第三根烟还没抽完，他就做了决定。
几天后，朱德带着几位亲信偷偷进了城。
见面那天两人都穿着便装，范石生说：“老朱，事到如今，还信我不？”朱德点头，“不信你，我不会来。”
他们谈了两天两夜。
最后达成一个协议：朱德的队伍编入范石生的第四十七师，名义上叫一四零团，由朱德担任“副师长兼团长”，化名王楷。
说白了，就是把共产党部队伪装成国民党正规军，避开国民党追捕。
这事要是被蒋介石知道了，范石生一个将军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不是不知道后果，但他说：“人不能忘本。
你是我兄弟，也是一条好汉。”
协议之后，范石生给朱德的部队发了新军装，每个士兵五块银元，军官二十块，还给补了枪和子弹，甚至把自己军械修理所里的工兵调来修枪。
有个老兵回忆，当时看到新军装的时候，有人眼圈就红了：“从起义到现在第一次像个兵了。”
可好景不长。
几个月后，蒋介石收到密报，说朱德的部队还活着，而且藏在湘南，怀疑有人庇护。
他马上下令调查，还发了密电给范石生，要求清查部队里的“赤匪”。
范石生知道，纸包不住火了。
他没惊动朱德，只是轻描淡写地对幕僚说：“通知王副师长，他们该走了。”
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向南京谎报“剿共战果”。
临走前，他又送了朱德一万块银元和一个营的兵力当“护卫”。
表面上派了个追剿队，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这支队伍从汝城出发，往湘南走。
路上又吸收了不少散兵游勇，到达宜章的时候人数已经过万。1928年4月，朱德带着这支队伍成功抵达井冈山，与毛泽东的部队会师。
那次会师，后来被历史记住了。
但范石生的名字，却很快被淡忘。
再往后，范石生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蒋介石对他起了疑，先是把他的十六军缩编成五十一师，接着调离前线，最后逼他辞职。1939年，他在广西被人暗杀，死因始终没查清楚。
那年他才52岁。
朱德晚年有个习惯，经常翻自己当年写的信。
有一次他拿出那封写给范石生的求援信，放在手上看了半天。
人家问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说：“那时候不容易。
命，是他救的。”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这样叫过“王副师长”。
参考资料：
《朱德年谱（1886—1976）》 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
李捷、徐焰主编，《朱德传》 当代中国出版社，1996年
《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
罗平汉，《南昌起义真相》 解放军出版社，2007年
彭志强主编，《范石生纪事》 云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