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读者第一次在历史课本里见到朱元璋的画像，都被那张鞋拔子脸吓住了：
额头鼓、下巴翘、鼻梁肿、麻子密密麻麻，活像半片猪腰子挂在墙上。
后来，很多人出来辟谣了，这是清朝统治者刻意抹黑前朝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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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满清真是不做人，听得人心里冒火，但如果仔细考证一下，又会发现，这事儿还真怪不到清朝头上。
那些广为流传的“猪腰子脸”画像，其实早在明朝就已经存在，而让朱元璋“变脸”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儿子——明成祖朱棣。
那么，朱元璋到底长啥样，是丑是俊？朱棣这个亲儿子为何要把自己亲爹的脸搞成这样？
01
为何说朱元璋的“猪腰子脸”不怪清朝呢？
首先，清朝的统治者对朱元璋其实挺尊重的。
康熙皇帝就曾亲自去南京祭拜过明孝陵，还亲笔写下 “治隆唐宋” 的匾额，称赞朱元璋 “得国之正，非汉唐宋所及”。
意思是朱元璋得天下的正统性，比汉、唐、宋的开国皇帝还强。
另外，古代宫廷设有专门机构收藏历代帝后画像，清朝入关后，把前朝留下的历代帝王像重新装裱了，统一搬进了紫禁城南薰殿。
这其中，朱元璋的画像就最多，有十三幅，如今，这十三幅画像中仅有一幅留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其余均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
十三幅里，两幅是端庄圆脸：盛年一幅、老年一幅，工笔重彩，衣冠严整，一看就是皇家“证件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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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11幅全是怪异的长脸：额凸、下巴兜出来，还点缀着很多麻点，画风更是潦草，活像民间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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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来了：究竟哪张脸才是朱元璋的真容？
其实早在明朝，就有官员见过宫廷里的朱元璋画像，还写下了文字记录。
嘉靖、万历年间，南京工部尚书张瀚进宫办事，有幸在武英殿“瞻仰二祖御容”。
他事后写《松窗梦语》记下感受：“太祖之容，眉秀目炬，鼻直唇长，面如满月，髯不盈尺，与民间所传奇异之像大不类。”
意思是，朱元璋是眉清目亮、挺鼻圆脸的帝王相，和“猪腰子”毫无关系。
他还特意提了一句：“与民间所传之像大不类”—— 宫里的画像和民间流传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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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年间另一位官员张萱也曾记载他亲眼所见的朱元璋画像：“始得内府所藏高成二祖御容，高皇帝乃美丈夫也…… 无所谓龙形虬髯十二黑子也。”
在他眼里，朱元璋是个相貌周正的 “美男子”，根本没有民间说的 “龙形脸、大胡子、满脸十二颗黑痣” 那回事。
两条记录透露一个信息：官方只认圆脸俊像；那些稀奇古怪的长脸，当时就在民间悄悄流传，而且“市场占有率”极高。
既然朱元璋的“丑脸”在明朝中晚期就已经在民间流传开来，那就不大可能是清朝刻意丑化的了。
02
既然不是清朝的锅，那到底是谁把朱元璋的脸改成 “猪腰子脸” 的？
先从民间对朱元璋长相的描述说起。
从张萱的记载可知，民间普遍认为朱元璋有着“龙形虬髯十二黑子”，即大胡子、龙脸，并且脸上有很多黑痣。
那么龙脸又是什么样子的呢？简单来说，就是凸额头、凸眼睛、长而突出的下巴，这不正与那些怪异的朱元璋画像相似吗？
“龙脸”并非朱元璋专享，司马迁写刘邦，“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颗黑子。”
《隋书》写杨坚，“为人龙颔，额上有五柱入顶，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长上短下，沉深严重。”
套路一致：额头饱满、下巴前兜、鼻梁高耸——一副“真龙天子”的标配相。
朱元璋的 “龙脸”，其实也是这个逻辑，但把这个逻辑用到朱元璋身上，并且大力推广的，正是他的儿子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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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原本不是皇位继承人，他是通过 “靖难之役”，从侄子建文帝朱允炆手里抢来的皇位。
这种 “以下犯上” 的行为，在当时很容易被人质疑 “合法性”—— 所以朱棣登基后，一直在想办法证明自己当皇帝是 “天命所归”，而 “爹的长相” 就是他用来做文章的工具之一。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永乐年间修建的 “孝陵神功圣德碑”。
这是朱棣为朱元璋立的碑，上面写着朱元璋的长相：“龙髯长郁，然项上奇骨隐起至顶，威仪天表，望之如神。”
重修《明太祖实录》，朱棣还特意加一段“吴元年梦玉璧附颈”的灵异新闻：玉璧化成骨头，让朱元璋“项肉隆起”，暗示龙骨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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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修史书《奉天靖难记》，朱棣又顺带给自己的相貌打广告：“上（朱棣）容貌奇伟，美髭髯……龙颜天表，重瞳隆准。”——句句都在对标老爹。
你看，朱棣一边说爹是 “龙形异相”，一边说自己是 “龙颜天表”，这不就是在暗示 “我跟我爹长得一样，我爹是天命所归，我自然也是天命所归” 吗？
于是，在朱棣的大力宣传下，朱元璋的相貌就变成了奇形怪状的龙脸，民间也开始以讹传讹地不断“再加工”。
你看，那些“猪腰子脸” 丑像，画风多么潦草——
有的服饰搭配漏洞百出，有的场景粗糙随意，更像是当时二三流的民间画家，或者江湖相士，根据 “龙瞳凤目”“天地相朝” 这些相术术语，一点点拼出来的。
03
明朝中期以后，吏治腐败、土地兼并，老百姓日子不好过了，民间开始怀念开国那段“敢杀贪官”的硬核岁月。
于是，民间就开始挂朱元璋的画像，借 “怀旧” 来宣泄对现实的不满。
可挂哪张呢？宫廷里的 “端庄俊像” 太普通了，跟其他皇帝的画像没什么区别，体现不出朱元璋 “与众不同” 的反贪形象；
而那张 “龙形异相” 的画像，虽然怪异，但正好符合老百姓心里 “朱元璋是个不一样的皇帝” 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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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怀念归怀念，大家心里也憋着气：当年你朱元璋杀贪官，现在你的子孙却趴在百姓头上吸血？
于是，人们渐渐忘了 “龙形异相” 最初是为了 “贴金”，只记得朱元璋长着一张怪异的 “猪腰子脸”。
中华民国成立后，临时大总统孙中山率众祭拜明孝陵，拜的也是一幅朱元璋“异像”——长脸、高额、满颊黑痣。
没有人觉得不妥，相反，大家公认：
这张脸，才是从苦难中起身、杀出一条血路的“布衣天子”；这张脸，也承载了推翻帝制、再造中华的民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