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秋分,阴阳相半,秋色平分,宜读诗,宜凭栏。
读一首秋天的诗词。
《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辛弃疾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译文】

少年时,因为不理解愁苦的滋味,为了写出好的新词,经常登高望远,无愁苦而勉强说有愁苦。然而如今,我已人到中年,饱经忧患之苦,生活历尽艰辛。这些愁苦,有的不能说,有的不便说,而且说也说不尽,还是不说罢了,只说一句,天凉了,秋天到了。
【赏析】
这首词浅显如话,却又隽永悠长,首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之后,连用两个“爱上层楼”,这一叠句的运用,避开了一般的泛泛描述,有力地带出下文,又同下面“为赋新词强说愁”结成因果关系。
运用对比手法,突出渲染一个“愁”字,“愁”是全词的线索。上片的“愁”是附庸风雅,故作多情的闲愁;下片的“愁”才是真正的“愁”,是忧国伤时、报国无门之哀愁。
辛弃疾的这首《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我是在十八九岁时读到的,当时完全就是囫囵吞枣,没法体会个中滋味。只觉得它远不如《水龙吟.建康赏心亭怀古》的豪迈雄浑,也不如《青玉案.元夕》的浪漫,更无法与《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的气势相比。在我喜欢背诵的稼轩长短句中,它排不进前五名。
但在三十多年的沉淀后,这首词随着时间的打磨愈加清晰,那些我以为早已忘记的句子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涌上心头,让我瞬间破防,无法自抑。
这样一个秋日黄昏,在凤凰湿地公园,站在木桥上,望着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就懂了那种“欲说还休”的感觉。
年轻时受了一点点伤,或者是自以为的伤害,就觉得天都要塌了,在文字里渲染得愁绪满满,为赋新词强说愁。
人到中年,学会把委屈和伤害藏在心底,每每愤而不平想要倾诉,最后还是欲说还休,自己默默消化,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天凉好个秋”。
不再试图用自己的观点去说服别人,更多时候选择求同存异。也或许,是对自己的观点没有信心,因为有人告诉我,当大多数人都和你的看法不一样时,就是你错了,别再争辩。
风中芦苇摇曳,归鸟时鸣,心情随水波一圈圈漾开,终归于平静。想来,“欲说还休”还不够。“欲说”表示心里面仍有波澜,只不过选择了隐忍,在自己的世界里独善其身,在别人的世界里顺其自然。
终有一天,一颗心能平静地面对荣辱毁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才是真正的通透和放下吧?
辛弃疾没有写下这样的心情,也许,真到了那一天,便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