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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届老舍文学创新奖全国文学作品大赛
这是个奋斗的时代,我不要安逸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要大学毕业了。爸爸妈妈比我更关心,毕业后我的去向。我的就业问题。
我必须未雨绸缪,提前谋划、尽早准备。
爸爸妈妈对我就业的焦点,主要集中在:考公务员,进入体制内,享受安稳的优厚待遇?还是去搞发明创造,创办实业,自当老板?实在不济,进到企业打工挣钱?
其实,爸爸妈妈,自有现身说法,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的爸爸,是国内一所顶尖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爸爸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硕士毕业后,分配到了一家国有企业,从事产品的研发设计工作。
爸爸所在的工厂,尽管是一家国有企业。但那时候已经不属于垄断性行业了。根据“抓大放小”的改革进程,也面临着激烈的市场竞争的威胁,属于“放小”的国有企业。
别看是国有企业,爸爸每天照样需要,加班加点地工作到深夜。那时候的一般国有企业,管得却也特别严。加班既没有加班费,也没有加班工作餐。仅仅是象征性地,发个季度或半年奖金之类而已。
工资、奖金、福利待遇等等什么的,远不能与垄断性的“抓大”的,中央企业相提并论。
那时候,妈妈总是会多做些夜宵什么的,送到爸爸的设计处。爸爸常常把妈妈给自己做的夜宵,也分给同事们一起吃。爸爸也常常吃,同事们的夜宵。
同事间的关系,都处的非常的好,亲如兄弟姐妹一般。
工厂每一款新产品的推出,都凝聚着爸爸和他的同事们,艰辛的劳动,和智慧的付出。
那会儿,还没有什么劳动法。讲的是爱厂如家,和无私奉献。
有一次,爸爸正带领着设计处的技术骨干们,进行着新产品的现场调试与验证。他们十天九夜都没有回家了,吃睡都在设备旁边,工作现场。
吃饭是由餐厅,直接给送到设备旁的。换洗的衣服,是妈妈亲手送到爸爸手上的。
爸爸他们睡觉,也只是轮换着,躺在凉席上,打个盹,迷糊一下而已。
当设备调试成功,爸爸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我简直都不敢认了。爸爸那摇晃的身姿,深凹的黑圆圈,双眼充满了血丝。
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爸爸他们工厂的产品,主要是为下游的大型企业的技术装备配套,为国家大型工程的成套技术装备,提供核心装备和关键零部件。
他们的产品,曾一度获全国名优产品。他们的工厂,多次被评为优秀分供方等荣誉称号。
他们的工厂,是名副其实的隐形冠军工厂。
爸爸所主持设计的多项产品,曾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五次、获省部级科技大奖十余次、获国家专利数十项。爸爸还两次,被评为机械工业行业先进个人……,爸爸为国家机械工业的发展,贡献了自己的青春、智慧和力量。
对于非垄断性的,一般普通国有企业来说,那时的工资,普遍性的并不高,福利待遇也并不好。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产业结构的优化调整,上游企业的转型,加之爸爸他们工厂自身存在的,所有国有企业所固有的种种弊端,他们的工厂也与其他很多国有企业一样,终于倒下了。
爸爸兢兢业业,为之奋斗了近三十年,最终也失业了。
爸爸失业时,根据当时工厂的级别,厂长书记均属于厅级干部,平调走了。
参照公务员级别,来比照的话,爸爸至少也应该是个正处级的干部了。爸爸也应该是,在正处级干部级别上失业的。
爸爸失业后,去到一家民营企业打工,继续从事着产品的研发设计工作。
爸爸从一个,为国有企业忘我效力,再到为民营企业拼命劳作。一样的是经常性的加班加点工作。同样,还是为企业贡献利润,为国家贡献税收,自己只能获取微薄的一点儿工资收入而已。
爸爸依仗着在国有企业,积淀的技术功底,练就的真本领。他也曾一度为这家民营企业,开发出多款适销对路的拳头产品,并为企业创造了丰厚的利润,为国家贡献了不菲的税收。
爸爸从当时的国有企业失业后,一直是由自己缴纳着社会保险。一年后,这家民营企业,才按当地最低的比例,给爸爸缴纳了社会保险。
就这样,爸爸辛辛苦苦劳作到了退休年龄。却只能按照灵活就业人员的身份,办理了退休手续。
当时每月只能领到不足两千来块钱的退休金,再无其他任何福利可言,勉强度日。
妈妈相对来说,就要幸运的太多太多。
妈妈在一所省重点大学,法学专业本科毕业后,在姥姥姥爷的建议和鼓励下,报考了公务员。
由于姥姥姥爷,都是国家干部,具有相对的背景优势。并在他们的影响与助力下,妈妈顺利考取了公务员。
说实话,妈妈在基层当公务员那会儿,确实还是比较辛苦的。不仅要与群众面对面地打交道,解决各种各样的矛盾,处理各式各样的问题。还要应付上面的这考核,那检查什么的。
妈妈虽然每天也是忙的团团转,却终不见,有什么实绩实效。
直到调到了市府,妈妈的工作,才轻松了一些。后来调到了省厅,妈妈的工作,相对自由了许多。妈妈只是需要,常常下到基层,检查和督导下面的工作。
妈妈由一个普通的科员、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副科长、科长,最后晋升到副处长。
妈妈是在副处长的职位上,办理的退休手续。
那年正好,妈妈五十五岁,爸爸六十岁。他俩同年,办理了退休手续。
妈妈是体制内的,以副处长级别,公务员身份,办理了干部退休手续。
爸爸是体制外的,原国有企业的下岗失业人员,以灵活就业人员的身份,办理了企业退休手续。
妈妈的退休金,刚好是爸爸的三倍半。这还仅仅是退休金,还没有包括那些福利待遇。
这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我都替爸爸打抱不平,凭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呢?
无论从学历、能力,对国家、对社会的贡献,从俩人的方方面面来说,爸爸的贡献,远远大于妈妈的呀。
为什么妈妈的退休金,却是爸爸退休金的三倍半。
我感到很不可思议,我也确实搞不明白。
妈妈却常常调侃道,我操持着这个家,全力支持你爸爸的工作,一心一意当好后勤,我这贡献难道还小吗?
比家里的贡献吧,妈妈确实远比爸爸的贡献大很多。
妈妈工作稳定又轻松,收入高来福利好,全身心地扑在家里面。
爸爸是饱一顿饥一顿,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心扑在工作上。
妈妈对这个家的付出,自然远比爸爸的付出多的太多太多……
其实,公务员的福利待遇,远不止这些。
在医疗报销比例、丧葬抚恤金等等的方方面面,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妈妈看病,几乎不用花什么钱,报销比例很高。住院还有,补充医疗保险,公务员医疗补助、个人账户资金注入、住院床位费……等等,方方面面的。这补助、那津贴的,考虑的极其全面、非常周到。应有尽有,确实很不错。
尤其,妈妈还时不时地,从原单位领取到像什么,精神文明奖、物价补贴、住房补贴、采暖补助、节日慰问金……等等,名目繁多的这奖,那补贴的。福利项目老多了,真让人目不暇接。
所有这些个福利待遇,爸爸是连想都不敢想,毛都沾不着的。
退休前,是妈妈全力配合,支持着爸爸的工作。退休后由于爸爸妈妈的退休金和福利待遇等等,所产生的巨大差异和差距,这种反差导致了俩人的关系,也慢慢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经常还会因此,出现一些个小小矛盾。

虽然以前,一直都是由妈妈掌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爸爸每月的收入,也是如期交到妈妈的手上。但家里的大支出、大开销,一般还是要,由爸爸来定夺,由爸爸来把关的。
现在不同了,爸爸没有了往日的底气,好像瞬间矮了一大截。
对于家里一般的大小开销,爸爸基本不再过多发表意见。
妈妈似乎也变的,越来越底气十足了,逐渐开始了趾高气昂。
妈妈慢慢开始嫌弃爸爸,没本事,无所事事……
妈妈退休后,原单位发福利、节假日的问候,单位的活动……等等,一样都少不了。
妈妈的退休生活,丰富多彩。经常还会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交活动和志愿者服务等等。日子过得既充实,又很有意义。
妈妈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参加什么活动,抬腿就可立马成行。
爸爸则就完全不同了,他早已没有了什么原单位的依托,更没有什么问候和关怀。似乎成了,无人问津,无家可归的孤儿。
但爸爸还有技术、还有精力,更有能力。他可不甘心,就这么无所事事地混日子。
爸爸又开始了再次就业。
爸爸去到一家私营企业当技术顾问,发挥着自己的特长和余热,也给自己挣点可支配的小零钱,挣回些往日的面子。
爸爸每天也忙的不亦乐乎。
爸爸常常告诉我说,别人再有什么,也不如自己有。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底气……。
自从退休后,爸爸妈妈俩人的矛盾与分歧,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突出了。
这是一个普通而温馨的晚餐。
妈妈兴致勃勃地告诉爸爸说,她计划与爸爸一起去旅游。先去到一个一直向往的海滨城市度假。她还饶有兴致地规划着行程,想着要住高档的海景酒店,还要吃各种各样特色海鲜大餐。她还计划,要去享受豪华游轮……
妈妈有这个经济实力,她有十足的底气。
爸爸听了妈妈的这些个计划和安排,心里却直发怵。
爸爸心想,儿子还在读大学,还需要很多钱。他还在想着,将来有了孙子,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很多。以目前的家庭经济状况,这样的豪华旅游享受和消费攀比,是否太奢侈了?是否有点儿不切合实际?
爸爸小心翼翼地对妈妈说:“老婆,咱们是否可以选些经济实惠点的地方旅游?你看啊,我这点退休金,实在是太少了。你的退休金虽然高,但也经不住咱这么大的铺张花销啊。”妈妈即刻就不乐意了,“我们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现在退休了,就不能好好享受一下吗?”爸爸一脸无奈地说道:“可我们也得为以后考虑啊,不能只顾眼前。你是公务员退休,待遇好,可我呢?我那点钱能顶什么用啊?”妈妈却觉得爸爸不理解她,“你就是小气,什么都舍不得,我又没有花你的钱。看你那穷酸的命!你再看看,我的那些个同事,退休后都是到处游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怎么就不可以?”
爸爸不再说什么了,俩人原本是温馨的晚餐,就这样不欢而散。
什么豪华游轮、什么高档海滨旅游和豪华海景酒店的事,也就暂时一一搁浅,扔到了一边……
多年来,爸爸一般是不做家务的。什么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之类的事,都是由妈妈一个人来操持的。妈妈确实辛苦,很不容易。
现在不同了,爸爸也必须协助妈妈一起承担家务。
但妈妈总是嫌弃爸爸,不是笨手笨脚,就是碍手碍脚,什么事都做不好。
那天晚上,爸爸刚洗好碗,正准备到沙发上,歇上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妈妈发现爸爸,有个碗给落下了,忘了洗。
妈妈顿时火冒三丈,拿着这个没洗的碗,就开始责备爸爸,“你看你,连碗都洗不好,你还能干啥呀?”
爸爸一气之下,拿过这碗,往地下一摔。夺门而出,找朋友喝酒去了。
午夜时分,爸爸的朋友,才将喝的烂醉的爸爸扶回了家……
想想也是啊,爸爸内心苦闷,不知该向谁来倾诉。
体制内外的这种巨大差异,所导致的矛盾,在最亲密的夫妻之间,尚且如此,再别说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我的舅舅与我三姨夫,就是因为这种,体制内与体制外的巨大差异,产生了矛盾,发生了口角,伤害了感情,至今再无往来……
我的姥爷,一个老公务员,去世时的抚恤金,是我舅姥姥,一个普通工人,去世时抚恤金的好多倍。为此,我的舅姥爷,一直耿耿于怀。
好在,现在政府已经意识到了双轨制,这一严重的不公现象,和种种的弊端,已经在通过并轨等措施,来解决这一长期未决的特权和腐败等问题。
尽管双轨制作为历史顽疾,难以一下子根治。我们仍然,还是看到了些新的希望。
但我不希望妈妈优渥的待遇被降下来,我只盼望着爸爸的待遇提上去。
让每一位劳动者,通过自己的诚实劳动,得到应有的尊重,获得相应的回报。
爸爸一再告诫我——
如果你确实有真才实学,是个拔尖的精英人才。那么,我就建议你,去从事技术创新,通过发明创造,改变人类。你也可以,通过创办实业,创造财富,造福社会。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你真实的价值。
如果你实在不济,想做个平庸的人,就目前的情形与条件来考量的话,你可以着手准备,备考公务员。
当然,我的妈妈,极力鼓励我报考公务员,获得稳定的工作,高的工资、好的福利,平平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我也知道,从目前绝大多数发达国家的实际情况来看,公务员的普遍收入,均在私营企业普通雇员,平均工资的百分之六十左右。他们的精英人才,更乐于搞发明创造,创办实业。
咱们国家,目前公务员超高的工资及超优厚的福利待遇,导致了万马齐过独木桥,争考公务员的不正常局面,造成了人才流向的偏差,和人才的极大浪费,也导致了严重的社会不公和腐败。
我坚信,这种不正常的暂时性局面,必然会很快得到,彻底的纠正和改观。
经过我自己的自我评估,作为一个名牌大学,理工科的高材生,我真的不应该,浪费国家有限的资源,去从事那些个事务性的工作。
我已经想明白,想清楚了。
我不要安逸,我要掌握真才实学,我要做真正的精英。
我的使命——
我要发明创造,造福人类;我要创办实业,服务社会。
这是个奋斗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我不要安逸。
【编后荐评】
这篇文章以家庭叙事为镜,折射出体制内外待遇差异所引发的现实困境与代际思考。作者通过父母迥异的职业路径与退休境遇,深刻揭示了双轨制下劳动者的命运分野。父亲作为技术精英却待遇微薄,母亲身处体制而生活优渥,这种对比既是个体命运的写照,也是时代变迁的缩影。文章可贵之处在于超越单纯抱怨,既直面结构性不公,又葆有建设性视角——相信制度改进的可能,更坚守个体奋斗的价值。结尾“我不要安逸”的宣言,不仅是青年对父辈经验的扬弃,更是新时代人才对功利选择的超越。在务实与理想之间,作者选择了第三条路:以真才实学服务社会,用创新创造实现价值。这种思考,正是变革时代最需要的青年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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