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ieg : Peer Gynt Suites ;Holberg Suite ; Jean Sibelius:Finlandia ; Valse triste》(格里格:培尔·金特组曲;霍尔伯格组曲;让·西贝柳斯:芬兰颂;悲伤圆舞曲)由指挥家Herbert von Karajan(赫伯特·冯·卡拉扬)执棒, Berliner Philharmoniker(柏林爱乐乐团)演奏,是一张兼具北欧冷冽与浪漫主义色彩的经典录音专辑。

专辑中有两套管弦乐组曲,是格里格为易卜生诗剧《培尔·金特》创作的配乐。“晨歌”以长笛与弦乐交织出北欧清晨的薄雾与曙光。长笛独奏的高音区毫无刺耳感,具有“银光”质感。长笛在E大调的柔和音色与双簧管的呼应中,使旋律像第一缕阳光从远方缓缓洒下。随后,柏林爱乐的弦乐以“丝绸质感”铺陈背景,轻柔弓法和均衡的声部配合,营造出温暖、细腻的氛围,仿佛大自然在清晨苏醒。

“奥塞之死”则以弦乐弱音营造肃穆哀婉。弦乐在低音量下演奏,作曲家能够让听众感受到“静中有声”的情绪:既有对死亡的敬重,又有对逝者的哀思与柔情。这种手法常用于表现悲剧性或纪念性的场景,使音乐在不张扬的情况下深深触动听者的情感。

“安妮特拉之舞”轻盈跳跃,带有异域风情。单簧管的滑音与弦乐的拨奏细腻配合,使得本可能显得轻浮的异域风情被巧妙地控制在既优雅又带有挑逗意味的平衡上,整体呈现出高雅的艺术效果,完全没有任何廉价或俗气的感觉。这首乐曲在保持独特民族色彩的同时,具有严肃艺术品位,达到精致而富有张力的表现。

“山魔王的大厅”节奏逐渐加速,密集的颤动效果,使气氛阴森而充满张力。打击乐的轻敲引入、铜管在高潮时的强力爆发,以及节奏的逐步加速,形成了从暗沉到喧闹的动态变化。打击乐与铜管的交替呼应制造了强烈的戏剧张力,使乐曲在结构严谨,给人紧张而有序的冲突体验。定音鼓滚奏如“地底传来的心跳”,力度上迅速从极弱到极强,仿佛黑暗本身在膨胀。竖琴的滑奏如“魔群头顶的冷光”,音色尖锐却不过度突出,完美融入在弦乐的“黑色音墙”中。

第二组曲则更具叙事性,具有明显的情节发展和人物描写。通过旋律、和声、节奏等音乐手段,描绘出培尔·金特人生历程中情感波动、心理冲突和挣扎的全过程。

格里格的霍尔伯格组曲,是为纪念丹麦剧作家霍尔伯格而作的巴洛克风格组曲,原为钢琴组曲,后改编为弦乐队版本。作品风格融入格里格的独特抒情性与民族和声,呈现“仿古却不泥古”的清新气质。

弦乐表现尤为出色,卡拉扬将各声部线条梳理得清晰而流畅,尤其在“加沃特”与“里戈东”中,节奏明快却不失优雅,“加沃特”的轻快三拍与“里戈东”的活泼二拍交替出现,展现出古典式的均衡与节制,既保留了巴洛克舞曲的活泼,又注入了现代交响乐的细腻层次。

西贝柳斯的芬兰颂和悲伤圆舞曲。

芬兰颂是芬兰民族精神的象征,由低沉的铜管与弦乐逐步升华至壮丽辉煌的颂歌,充满抗争与希望。在卡拉扬的演绎里,铜管在高潮处的齐鸣极具震撼力,但他并未让宏大声响掩盖作品的内在结构。相反,卡拉扬强调旋律线的歌唱性,让每一个主题在管弦乐的推进中保持呼吸感。他把整部作品视作“一部压缩的史诗”,通过层层展开的结构,让听众感受到从低沉前奏到高亢高潮的自然过渡,而不是单纯的音量堆砌。

悲伤圆舞曲,原为戏剧配乐,旋律如泣如诉,弦乐的三拍舞步游走于梦境与死亡之间,呈现“哀愁”氛围,极具画面感与情绪张力。乐曲展现卡拉扬少有的柔情之美,弦乐在极弱声音中缓缓铺陈,节奏如呼吸般自然,时而轻柔、时而略带紧张,令人沉醉。

臧新宏|冷峻中的浪漫!卡拉扬与柏林爱乐的北欧古典主义巅峰演绎

第一声弦乐弱起,好像有人在冰面上叹息,弓子“擦”过琴弦,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骤降;中段华尔兹三次起伏,每次转调时低音声部用颤音将节奏推上去,高音留下半拍空白,有种“想抓住什么却永远落空”的无力感,比任何悲怆主题都锋利。 

最后30秒,声部逐渐熄灭,只剩第一小提琴用无颤音的高音吊在半空,冷到发蓝,直到定音鼓用最轻的毛毡槌“咚”的一声而结束全曲。 

六分钟的乐曲,虽然无强烈悲伤感,但让人不敢深呼吸,好似如果动静过大,就会将薄冰击裂,让自己沉入黑水之中。

这张专辑是卡拉扬与柏林爱乐共筑的“北欧神话”。在卡拉扬结构严谨、音色华丽、动态宽广的指挥风格中,并未过度渲染民族色彩,而是以精致的音色控制与节奏推进,呈现出“冷峻中的浪漫”。


柏林爱乐的演绎,既非古典型的轻盈,也非现代派的锐利,而是中庸式的典范表达,其技术精度、音色塑造与风格适应性均达到了极高水准。弦乐如“丝绸包裹的冰川”,柔滑却冷冽;木管如“晨雾中的银光”,清新却疏离;铜管如“冰层下的烈焰”,压抑却炽烈;打击乐如“地底的心跳”,隐形却关键。这种“精确的冷峻”,堪称“北欧浪漫主义”的“标准照”。

模拟录音整体音色饱满、层次分明,弦乐光泽感极佳,铜管辉煌却不刺耳,打击乐定位清晰。真实的空间感捕捉,仿佛身临其境观看乐手演奏。

这是一张堪称教科书级的专辑,卡拉扬一次性配齐三种“北欧韵味”:皮尔·金特的民族童话;霍尔伯格组曲的仿古清新;芬兰颂和悲伤圆舞曲的史诗与悲情。

这张专辑给予听众明确的方向感,喜欢格里格的抒情,偏爱西贝柳斯的冷峻,都能各取所需,沉浸享受。

这张专辑是座明亮的观景台,带你领略古典音乐的风景和地形。无论是对于初识北欧浪漫主义的听众,还是对于资深古典音乐发烧友,都是一张值得反复品味的典藏级录音。

作者臧新宏,20世纪70年代生人,作家、诗人,现居银川。宁夏作协会员,宁夏作协诗歌学会会员。衷情文艺,热爱音乐,致力写作。著有大量诗歌,以及杂文、美食、绘画和音乐评论文章。有诗歌散文在国内多家报刊发表,有诗集《中国先锋诗选》出版。人文地理随笔集《带一本书去中卫》写作待出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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