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喀什水城的夜才算真正醒过来。石板路被路灯烘得暖融融的，踩上去像踩在刚出炉的馕上，软乎乎的。水边的木质栈道上，穿艾德莱斯绸的姑娘笑着跑过，裙摆扫过栏杆，带起一串银铃似的笑，惊得水面的灯影晃了晃。游船从桥洞钻出来时，船头的灯笼正好照见岸边的烤包子摊。面皮烤得金黄，咬开的瞬间，羊肉馅的香气混着孜然味扑满脸，和不远处茶馆飘来的砖茶味缠在一起，成了独一份的烟火气。对岸的老茶馆里，热瓦普的琴声正绕着房梁转，穿袷袢的老人抿着茶，看窗外的游船载着游客缓缓漂过。有人举着手机拍水中的灯影，光斑落在脸上，比滤镜还自然——毕竟这水里的光，是岸边几十盏灯笼、上百扇窗里漏出的暖光，一点一点兑出来的。走累了坐在水边台阶上，能看见水里的鱼群追着灯光跑，像一群会游动的碎金子。卖手工冰淇淋的小贩推着车经过，铜铃“叮铃”一响，白胡子老爷爷掀开保温箱，奶油香混着薄荷味漫过来，让人想起小时候攥着硬币等在巷口的雀跃。这水城的夜啊，不用刻意找角度拍照，随便往栏杆上一靠，身后是游船划过的水纹，身前是渐次亮起的店铺灯笼，连风里都裹着故事，走一步就能踩碎一串光斑，走两步就能撞进一段慢悠悠的时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