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也许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片段之一。我像儿童绘本中的《逃家小兔》,放下手头繁琐的考核,逃离了熟悉的生活环境,不再考虑其他事情,带着所有惆怅和失望,来到陌生的城市,将自己放空归零。在胶东半岛的两三天,短暂却难忘。对我来说,又像是过了数年那样漫长……

中午从蓬莱阁出来,打车前往码头,空旷的候车大厅中,不用排队就买了张船票,我独自坐上了前往长岛的轮船。

船体随着海水拍打和摇晃,12点钟又是阳气旺盛的时刻,此时饥困交加的我在船上打起了瞌睡,实在是太累了。

早就听说长岛有名,我一直心心念,以为岛上有绿树成荫的街道,有干净整洁的农家院,还有各式的海鲜烧烤……可等我上岛后才发现,冬季是这里的淡季,零星的人走在冬季的街头上,让人忽视了它夏季的繁华,人声鼎沸。

在短视频上看到的电话,渔家老板说,现在岛上没有客人,他们都到陆地上旅游去了。好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漂泊感顿时生发。

我原本计划在岛上住一晚,感受景区傍晚的宁静和慢游,可当下了船的那霎那,却发现自己像个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囚徒,荒寒之气扑面而来,冬季寒冷,而更让人冷的,也许是孤独走在陌生的街头。就这样,我踏上了长岛的旅程。

出了码头,正好来了一辆公交车,这是一辆前往岛的那一边的大巴车,终点站正好是一处名叫九仗崖的景区。原本载客三十多人的绿色车里就坐了两名游客。一看,他也是这个岛上的客人。

冬季的长岛日光浓烈,正值下午一点多,如果和夏季熙熙攘攘的人群相比,此时的白沙滩上的游客屈指可数。因为人少,就显得一个人更加寂寞。没有排队,也没有拥挤,偌大的景区,可以随便穿梭。

我沿着石子路走在曲折的海边小道上,零星的几个游客,三两成对,如同散落在这海色调色盘上的一抹暗淡的颜色。心里越走越委屈:千里迢迢,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天之涯,海之角”的地方,做一个“断肠人”游走于眼前这片广袤无垠的大海中。当个体被大海藏起来,也许也是种保护。

天地寂静,唯有风声。

平坦的大道没有风景,最好玩的地方却隐藏在刺激的危险之中。

一个人的长岛

海边礁石光滑细腻,却被涌上来的海水打湿。九丈崖的好玩之处,是在岩石深处,落差巨大。头顶是九丈高的悬崖,旁边是涛声依旧的海洋,山盟海誓,是很浪漫的地方。我顺着岩石铺就的道路向石林的深处走去,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前进的路,生怕一个不小心滑进海水中,被大海带走。

而旁边,有几个韩国人玩得非常开心,笑声传进耳畔,心里五味杂陈。有种身在异乡的错觉——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有一对来自开封的情侣特别热情地帮我拍照,只因为偌大的景区只有我形单影只,他们提醒我注意安全。

是的,要不是民宿老板营业,我很想留在这个岛上,有饭吃,有水喝,有人帮,心里总归踏实。

这也许就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我的小包袱里只装了一杯热水,和一个早上在酒店没吃的鸡蛋,这是我白天食物的全部供给。岛上有些地方商店没有营业,也不知道去哪里买东西,一天下来,饥肠辘辘,又累又乏。可我挺享受这样被虐的感觉。这会让人感到真实,你会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九仗崖出来,正好又来了另外一辆公交车,跟着车又回到了码头那边的景区,叫林海峰山地方。和九仗崖不同,这里是爬山的。我自己顺着路向里走,走了大概有十里地,又不想走回头路,就到了连接的另外一个景区。一路上走路走得让人崩溃,一个渺小得个体,穿梭在地图上一个渺小的角落上,何况,这个地方,不与陆地相连,要坐船呢。

山顶上有一只老鹰状的雕像,我爬上去的时候,正好能俯瞰整个长岛的美景,一路的颠簸随着高处不胜寒而消散。只是山顶有两个民工那样的男人,吓我一跳。我拍了照接着就下山了。一路上,看到像羊便便的球球,到处都是,却一只羊也没见到,挺渗人的。走了半个多小时,一个人影也没有,此时得有四点多了,手机在外面拍了一天的照片,剩下的电也不多。那种感觉,糟糕极了!我感觉我要迷路了。

然后就使劲走,走的筋疲力竭,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景区下车的地方,坐上去往码头的大巴车,疲惫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我决定还是离开这里……

不知道为啥,我在心里感受到长岛是一个让我伤心的地方,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到这里。

定了晚上六点半最后一班轮渡,我回到了蓬莱。我想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要坐船去其他的小岛看看,并住一晚上。

因为买的是最晚一班的高铁票,我在街上等待的时间觉得好漫长。想吃很多东西,又觉得自己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可以随便应付。冬天,晚上没有没有太阳的光芒,就特别冷。先是骑共享单车去商场,在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嗦粉的云南米线店。热汤热粉下肚,自己又复活了。

冬季本来就寒冷干燥,我又无所事事。为了打发时间,骑车从白天逛的蓬莱阁景区一直骑车到了欧乐堡。那地方真是偏僻,修建的几处大型酒店像皇宫,似城堡。淡季没有什么游客,建筑就特别空旷,略带恐怖。还去了戚继光的故居,和一处古街,大概是当地的景点,我都打卡了。也许是太累了,感觉自己在梦游。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在路上无家可归。

晚上,我骑车两次路过八仙过海景区,看到门口有个人独自坐在海边,恍惚间,像一尊雕塑,去和回来的路上,那个人姿势不变。此外,我还专门去了三清山门口。大晚上的,周围黑乎乎的,如有神明镇守,我在心里拜了拜,就跑了。

高铁大概是十点多的,打车去的路上,司机特别友善,一再问我是不是还有车,说记得没有那么晚的火车。我说有的。他不放心,把我送到车站的时候,说这个地方比较偏,如果记错了(车次),他在这里等我一会再走。

蓬莱的景我没记住多少,但人却印象深刻。一整天看到的,堪比一月,甚至一年,一天去了好多地方,每个都值得好好写写。对于心心念的长岛,我只能用遗憾来形容。也许是我没有表现好,让它失望了。现在想到,心里还是充满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