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元祐初年,发生过一次文人聚会。
当时驸马王诜邀请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李公麟、米芾、蔡肇、李之仪、郑靖老、张耒、王钦臣、刘泾、晁补之以及僧圆通、道陈碧虚,共16人集于他的府邸西园。
他们在一起观书、题石、挥毫,抚琴、论道。
这就是著名的西园雅集。
为记录此次盛事,王诜请李公麟作《西园雅集图》,并请米芾作《西园雅集图记》。
宋 李公麟 《西园雅集图》
纸本 25x42cmx5
米芾在文章中详细记述了这次活动的内容、人物样貌以及所在环境。
他在结尾处写到:水石潺湲,风竹相吞,炉烟方袅,草木自馨,人间清旷之乐,不过于此。嗟呼!汹涌于名利之域而不知退者,岂易得此耶!自东坡而下,凡十有六人,以文章议论,博学辨识,英辞妙墨,好古多闻,雄豪绝俗之资,高僧羽流之杰,卓然高致,名动四夷,后之览者,不独图画之可观,亦足仿佛其人耳。
宋 米芾《西园雅集图记》
按米芾的说法,能把当世“卓然高致、名动四夷”的顶级文人约到一起的也一定大有来头。
认识一下西园的主人:王诜,字晋卿,开国功臣王全斌之后,诗人、画家,为北宋第一清雅的公子。
熙宁二年(1069年),王诜娶英宗之女蜀国公主赵浅予,拜左卫将军、驸马都尉。
王诜的宅第即西园,为公主的皇帝哥哥神宗所赐。
明 唐寅 《西园雅集图》

《宋会要辑稿》记载:“有园林之胜,又引金明涨池,其制度皆高”。
王诜另在私第之东筑有一堂,名曰“宝绘堂”,专藏古今法书名画。
东坡为其作《宝绘堂记》云:“驸马都尉王君晋卿虽在戚里,而其被服礼义,学问诗书,常与寒士角。平居攘去膏梁,屏远声色,而从事于书画,作宝绘堂于私第之东,以蓄其所有,而求文以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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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马远 《西园雅集图》
29.5x302cm
美国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藏
作为北宋文人圈中难得的贵胄公子,王诜终日与苏东坡为首的文人寒士们聚谈、切磋。
一次王诜拿来了自己的新作《烟江叠嶂图》给苏东坡过目,只见画面上烟江远壑,气象清旷。
东坡忍不住两度题咏。
诗中更写出了王诜的画外之情、笔外之意。
二人都视对方为平生知己。
明 仇英款 《西园雅集图》
的确,东坡与王诜的交谊也经历了死生契阔的考验。
元丰二年(1079年),“乌台诗案”爆发之初,王诜事先探知消息,立刻派人通知苏辙告知兄长苏东坡提前应对,赶在查案人员之前销毁证据。
明 顾见龙 《西园雅集图》
最终王诜因泄露朝廷机密而被神宗治罪。
随后他被罢官贬谪,连降两级,外放绛州团练使。
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北宋新皇帝登基后,王诜被朝廷恢复了驸马都尉头衔,授登州刺史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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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李公麟 《西园雅集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几乎在同一年,元祐元年(1086年),王诜利用自己早前积累的号召力,在昔日的驸马宅邸西园,发起了前文所说的西园雅集。
而这次雅集中的种种景象,成为他与苏东坡以及所有元祐文人最清新、最美好的记忆。
东坡更是无比怀念那些风清云和的日子。
记忆里,河岸花竹茂密,草木自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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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而东坡着乌帽黄道服,意兴昂扬地倚桌作书,虽然只饮了一点酒,却似乎微有些醉意。
庭园的另一边苍松盘郁,上有凌霄缠络,红绿相间,东坡记得那一种红红得特别漂亮,犹如午后阳光。
底下有一张大石案,被阔大的芭蕉所围绕,映得桌上的古器、瑶琴都是绿盈盈的。
他的弟弟苏辙慵懒地靠在石盘旁,道帽紫衣,悠闲地执卷观书。
李公麟则俯身据横卷画渊明归去来,黄庭坚、晁补之、张耒等在旁围观叫好。
米芾则早已醉意酶醺,仰首在一块突兀的巨石上笔走龙蛇。
秦观坐在多节瘤的树根上,静观游烟相逐,谛听琴声袅袅,不知身在何处。
刘松年 《西园雅集图》局部
王诜则仙桃巾紫裘,在附近饶有兴味地到处走走看看。
他的身后总跟着那两个风韵楚楚、云鬟翠饰的侍妾。
如此宋人雅集的盛况,真让人唏嘘。
尽管后世有人怀疑从当时的朝代背景看来以苏轼为中心的文人圈子能同时聚于汴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西园雅集图》成为历久不衰的画题,正代表着后代文人雅士对理想文人圈层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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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多数为官的这些文士希望能够在园林雅集中消解当朝的殚精竭虑,尽管不能全然消解政治上的风险,但终究能使自己的心情稍获喘息。不必下野,自然有一处隐逸的壶中天地。
关于西园雅集,明·王世贞《题仇实父临西园雅集图后》“探微元佑诸君子,人人有国士风,一展卷间觉金谷富家儿形秽”。
上海博物馆藏
清汪由敦则谓“自兰亭楔饮七百余年,此集实继其盛。今观者想见一时人物风流,卓绝千古”。
撰文 | 顾红朝
图片 | 网 络
编辑 | 冯 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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