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大地广袤，流逝的时间里堆满了各种说不完的“宝贝”，可真要说起最具辨识度、最能激起想象的那一个，有些人第一反应不是青铜、不是瓷器，而是几个动作慢悠悠的身影，也不怕闹笑话，就是“中国功夫”。溯源的时候有人会觉得它原本就是用来健身的，后来变成了能杀人的本事。有一点滑稽，也确实就是这样。“功夫片”是后来的事儿，世上还没有李小龙、成龙那批名字漂浮在荧幕上的时候，这玩意儿早已经有自己的路数。影视和现实的边界在哪里，难道真只要在电影里打得漂亮，就算是中华武术的荣耀？
碰上民族危机关头，武学未必虚无缥缈，倒成了实打实的生存手段。清末那会儿，天下不太平。外有列强，内有饥民，每天能吃上一口饭都成了问题。故事就发生在秦淮以北那个叫做霸州的小地方，用今天的话说差不多是个七线小镇。杨露禅——名字稍微懂点武术的人都听说过，不太热闹也不太低调的人。他的一生，说起来，没背景、没家底、没资源。
他从药店的学徒做起。老板家里不是普通人，细查一下，陈家沟、河南温县那点老底怎么回事，不外乎“太极拳”三字。其实最早杨露禅可真没情怀，他那会儿就是个平头百姓，得靠小工吃饭。店里出过事故，一帮地痞流氓捣乱。老板出招解决，很轻松，居然。杨露禅让人觉得有点死心眼，居然因为看见老板一招一式好像不费一分力气，就非要拜师。说来也是又傻又坚持，一不做二不休，最后老板竟然答应了。太极拳没多少神秘，外门拳脚就那几手，说到底是给小混混吓唬用的。可便是这样，也已让杨露禅劲头十足。
后来有了机会进陈家沟，本来以为谁都能进去，他以为的大门生其实只是外围混子。三个月四个月，多的半年，也没见门派教新招，天天就是劈柴、挑水，打杂。门规本就森严，别说核心，一招半式都不外传。他那种憋闷换到谁身上都会上头，杨露禅拍板就这么干了：爬树偷学。夜里躲在树上往内院看，几个内门弟子在后厅演练太极，偷偷记，自己琢磨。就像小时候躲雨，没人管，用点小聪明总能看出点门道。
问题是终究纸包不住火。后来不小心和内门弟子动起手来，一不留神露了马脚，被掌门逮个正着。他以为自己要倒霉，结果掌门表现倒挺客气，问清原由后，不惜破例收为内门。之后练功，真叫“全门猛进”。杨露禅没辜负机会，几年练下来，成了年轻一代里面最强那个人，权衡下离开师门，回老家去。回家后出名的速度很快——这里面肯定有人羡慕有人不服，挑战来的也就多。杨露禅不拒绝，来就陪你切磋试试。其实刚开始赢了不少人，风头太劲，挑战者更强。某天吃了败仗，摔了一跤，这不是个简单的丢脸，反倒让他清醒。于是缓步回陈家沟再深造，这一回没闹什么花头，就是老老实实认怂再学。
中间前后几次，来了又回、回了又来，差不多年纪到了四十，练习已累计十多年。他的拳法不再是模仿动作，多少开始琢磨内劲，招式之外有些追求。成为名师那会儿，早不是初出茅庐那个学徒。
北京是后来的舞台。杨露禅低调地当家庭教师，隐藏身份。有天深夜，庞大的屋子被贼闯入，那伙人做梦也想不到主人才是真正的飞天大佛。几下手脚收拾干净。主人一看杨露禅身手，立即觉得比带孩子写字靠谱多了，于是留他做教头，管家丁练武。
再后来攀上王府。端王府里大把旧拳师，表面和气，实际下挑战书的不少。每一次较量，杨露禅的胜利夺人眼球。王爷因此看重，索性让他进军营教兵太极拳。考虑到清朝旗人的体格和大老粗的背景，杨露禅调整套路，去掉复杂动作，方便上手。太极拳名声逐渐传开，大户子弟、武行门生都开始关注他。
宴席上一回，有个有钱公子哥带保镖故意挑衅。保镖结实，杨露禅的手法却干净利索，眨眼放倒。公子讪讪离场，气氛一度微妙。街头巷尾都在谈，风头进一步增强。自此门徒收得多，但杨露禅没有忘本，还是把看家本领重点教给自己家人。太极拳一门正宗，真传，外人学不到。然则，后人真有杨露禅那么神吗？
圈子里有一种说法：杨露禅闯天下，杨班侯打天下，杨澄甫传天下。按这个顺序看，杨班侯是杨露禅的次子，拳艺近乎一致，风格上讲究力量与柔和结合。杨澄甫更像是理论派——把动作简化，开放成套动作体系，让老百姓也玩起来。还有第三代传人杨建侯，偏重养生。太极拳开始分流，其实一脉相承，但路子不尽相同。
杨露禅对杨班侯、杨建侯期望极高，《太极拳名人轶事》里甚至有“父命难违”的影子。那个年代的父亲，孩子成年前就装进了期待。杨班侯自小跟随父亲苦练，年轻时靠拳赢得威名。与杨建侯相比，他更能吃苦，但文化课略差。文武双全并不容易，实际他专注武功。后来，杨班侯研创64式太极拳。在套路运用上变化极大，强调手法随机应变以旋转制敌，正面攻防，还能配合场地、不同习武者体质变化。招数繁杂，杀伤不弱，不再局限于单一模式。
据清末民国时期太极拳爱好者口述或家族笔记，杨班侯的手法，更强调临场感——你非得问他理论，没准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处反而更明显。实用为上，遇到的对手强弱不一，打法更灵活。太极拳也就由此打出了“杨氏老架”的说法。
不得不说，杨露禅一门真算“将门无弱子”，后辈无论风格如何，武艺修养都不差，有时甚至青出于蓝。有趣的是，杨班侯晚年并没有太多“收敛”，可惜英年早逝，55岁便去世。遗憾的是实操弟子多，但大成者不多。有人揣测也可能与当时社会动荡、传承断代有关，不过具体情况也说不准，为什么家学倾轧到第三代后渐渐平淡，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而杨澄甫这一支，到了民国初年已然名声赫赫。杨澄甫在动作标准化方面下功夫，套路比父辈简明，强调养生，推广范围大。现在市面健身房里的太极拳，多半脱胎于这一路。关于他武功的传说不绝于耳。比如袁世凯时期曾有人上门挑战，杨澄甫不为所动，轻描淡写便制胜。但具体细节众说纷纭，有的说法挺玄乎，验真容易出岔子，按道理信史不多。
比较来看，杨氏太极一家三代皆有亮点，却很难绝对说哪一代最高明。杨露禅推陈出新，杨班侯实战凶猛，杨澄甫体系化推广，合起来便是今天太极的景象。可是，要说哪一个更正宗，细究下去，门墙之争今天还不断。谁又敢说，过去的太极和现在健身房里的招式，是不是一回事？
今人看太极拳，大多只见动作缓慢、造型优雅。杨露禅那代人，却是流汗流血中琢磨出来的变化。后来者未必都能承其风骨，但其中的精神、招数、套路，每一代都有创新，也有遗失，传说里的光辉和现实细节总难全对。到底中国功夫真能打吗？或者，这只是我们自家的一种执念？复杂也复杂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