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9年,是曹魏的多事之秋……
正月,夏侯渊在与刘备相持一年之后,被黄忠在定军山阵斩;3月曹操亲自率军前往,刘备据险防守,曹操5月撤回长安,刘备夺取汉中;6月孟达攻占房陵、上庸;7月刘备进位汉中王,关羽北伐襄樊;8月关羽降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9月魏讽谋反。
与夏侯渊被斩、刘备称汉中王、关羽威震华夏相比,魏讽谋反案似乎是一个微小的事件。但这次未遂的谋反案,却显得迷雾重重,存在很多让人想不通的问题,今天我们来探究一下:
一、魏讽谋反案的经过
讽字子京,沛人,有惑众才,倾动邺都,锺繇由是辟焉。大军未反,讽潜结徒党,又与长乐卫尉陈祎谋袭邺。未及期,祎惧,告之太子,诛讽,坐死者数十人。——《世语》
有意思的是,魏讽谋反,在《三国志》中居然记载寥寥。
据《世语》记载,魏讽是沛国人,非常有才华,能蛊惑人心,名动邺都,相国钟繇举荐他为相府西曹掾。此时曹操大军征汉中未回,魏讽勾结党羽,联络长乐卫尉陈祎阴谋攻占邺郡。结果陈祎中途告密曹丕,曹丕于是诛杀魏讽,受牵连的达几十人。
《资治通鉴》中基本采纳了《世语》的记载,只是被株连而死的人数不是“数十人”,而是“数千人”。受魏讽案牵连的人,见于史书记载的有钟繇、文钦、刘廙、杨俊、张绣之子张泉、王璨的两个儿子、宋忠的儿子。
钟繇是曹操、曹丕父子的铁杆,他是因为举荐过魏讽,所以被免官,但220年曹丕继任魏王后,钟繇复官任大理,曹丕称帝后,钟繇任廷尉,223年代贾诩为太尉,看上去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杨俊被贬为平原太守,222年被曹丕借故处死。
文钦本来被下狱,应当被处死,但曹操念及他是部将文稷之子,所以赦免了他;刘廙是受弟弟刘伟牵连,刘伟与魏讽过从甚密,刘伟被诛杀,按律应连刘廙一起杀掉,曹操以“叔向不坐弟虎”赦免了他。王璨两个儿子被诛杀后,曹操感叹“孤若在,不使仲宣无后。”
二、魏讽谋反案的吊诡之处
1、谋反动机和目的不明确
魏讽是钟繇相国府的西曹掾,只是一个品级不高的官,无兵无权。他最大的依仗应该是长乐卫尉陈祎。
西汉都城长安有未央、长乐、建章三大宫。刘邦为帝时居住长乐宫,以后的皇帝移居未央宫,长乐成为太后的寝宫。长乐宫中设有长乐卫尉、长乐太仆、司马和户将等官。长乐卫尉秩二千石,掌领卫士,守卫宫殿、门户。
东汉当时的首都是颍川许县,按道理来讲,陈祎应该是在许都做官,因为皇帝在哪,皇宫就在哪。长乐卫尉这个官职既然延续,说明陈祎应该是守卫皇宫的官员,大概率有可能是负责汉献帝皇后的,也就是曹操的女儿曹节,因为汉献帝母亲早就被何皇后毒死了。

邺城是魏王国的国都,许县是东汉的首都,魏讽在邺城,陈祎在许都,他俩人是怎么勾连一起的?按照《世语》记载,他们是“谋袭邺”,陈祎怎么可能带着兵从许都袭击邺城。假设陈祎在邺城,那他手下也没有兵马,假设他们计划袭击许都,劫走汉献帝,但魏讽又在邺城。
而且当时曹操领大军长安,曹丕留守邺城,即使袭取了邺城,抓住或者杀了曹丕那又有什么意义呢?218年耿纪、吉本等人在许都叛乱,计划是联合关羽,把汉献帝从许都弄走,看上去还靠点谱,魏讽谋划袭击邺城,其动机、目的实在让人看不透。
2、曹操、曹丕父子态度不同
根据史书记载来看,镇压魏讽谋反案,主要是曹丕在主持。所以在王璨两个儿子被杀之后,曹操才会感叹;刘廙、文钦按照律法都应当被杀,但曹操却赦免了这两个人,这说明曹操、曹丕在如何处理一些人员上的态度是不同的。
3、记载模糊、缺漏
《三国志》中关于魏讽谋反一案的记载,可谓少之又少。《武帝纪》中只有一句“相国锺繇坐西曹掾魏讽反免”,《文帝纪》中更是只字未提。其它的则散见于受牵连大臣或相关人员传记之中。相较于耿纪谋反案,魏讽谋反案似乎被刻意隐藏了。
4、被牵连的很多都有“荆州背景”
值得注意的是,受到魏讽案牵连被诛杀的许多大臣,都有荆州背景。具体而言,张绣曾经联合刘表,王璨、刘廙、宋忠都曾经是刘表的下属,后来归附于曹操。
三、可能的真相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魏讽案显得迷雾重重,而且似乎有很多矛盾之处,所以历来很多人认为,这背后肯定有一些隐秘。大概的推测,主要是以下两个方向:
第一,针对有荆州背景的大臣。有人认为,魏讽之所以敢于谋反,就因为当时关羽北伐襄樊,战火已经烧到了中原,所以魏讽计划发动叛乱,以此响应关羽,一如218年耿纪叛乱。不管魏讽有没有和关羽联络,但有可能曹丕为了防患于未然,制造了一场“叛乱”。
第二,曹丕在清除异己。也有观点认为,魏讽谋反案其实根本不存在,陈祎也是曹丕故意安排告密的人,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异己。比如杨俊被贬,后被曹丕诛杀,是因为他曾经坚定的支持曹植;张绣曾害死曹昂,所以曹丕借机杀了他的儿子张泉。
刘廙、刘伟兄弟,刘伟事迹不详,我们单说刘廙。此人本来和曹丕关系不错,担任过曹丕属官,深受器重,可惜他还是触怒了曹丕。刘廙与丁仪交情不浅,经常和他一起探讨刑名礼法。丁仪是曹丕的死对头,久而久之,曹丕开始迁怒刘廙也并不奇怪。
简而言之,《三国志》对于魏讽谋反案的记载语焉不详,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其他史料则多有矛盾之处,加之此案之后不久,曹丕就篡汉称帝,所以总会让人怀疑,这本来就是一场阴谋!
参考资料:《三国志》裴松之注、卢弼《三国志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