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精选

文/王前恩

一

 

刘小惠从公交车上下来，看到钢制的巨型门框顶端悬着”咀头村特色农产品产业园欢迎您”！心说，杨天娥在电话上说有人在这接迎我呢，在哪儿呢？放开目光寻视起来……

一个男人突然站在了跟前，你是市报的大记者刘小惠吧？刘小惠看着男人。男人满脸是笑。刘小惠也报之以笑，点点头，你是杨团长派来的吧！她是我妈。我叫赵三奎。走，请上车！赵三奎朝巨型门框南边靠右的一辆黑色小轿车长长伸着右手臂。刘小惠说好。赵三奎跑上去拉开了副驾门，刘小惠钻进去，熟练地系好了安全带。车，朝南边的咀头村驰去。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村艺术团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妈是团长的？赵三奎偏过头瞥眼刘小惠，眼睛又盯上了前边。前边，是上坡水泥路面，一点儿感觉不到颠颤。一辆小轿车迎面而来，刷地擦身过去了。刘小惠说，杨团长是咱市级敬老道德模范。省上每年不是有个农产品展销会暨庆祝农民丰收节吗。从去年开始，别人展销的全是优良的果树苗木丶最优质的瓜果蔬菜种籽丶最新的既能抗病虫害又能高产的粮食种籽丶最优良的牛羊猪鸡兔等品种……而你们咀头村，不但有优质的樱桃丶猕猴桃丶葡萄丶野猪等特色的种植养殖产品，而且还有多种多样的艺术品丶小吃品……过去，农民除了吃穿住，闲下来，不是赌，就是抽，不是抽，就是嫖，谁还能想到去搞艺术！农民搞艺术，过去有，也是散兵游勇式的。而你们村，近几年形成了有组织的团体，这可是一大亮点呀！

你是从我们咀头村艺术团展厅，知道我妈的联系电话的吧？赵三奎又偏头瞥眼刘小惠，眼睛又专注起了前边的路。前边的路两边，是秋庄稼收获后种的麦子。麦子已萌出了寸高的芽，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犹如铺着浅绿色的绸锻，煞是壮美！刘小惠点点头，说，做为市报人物专访版的一名记者，你想，我能放过这么好的题材？

车，停下了。刘小惠问，一路咋没有看到樱桃树丶猕猴桃树等果木树？咋没有看到特种养殖区？

赵三奎朝南边一指，说，全都在山上。

这是一条通往山上的主干道，这主干道的尽头是山。山坡上，隐隐糊糊起伏摆动的绿涛，是樱桃丶猕猴桃等果木树吧。那隐约可见的砖墙，是特种养殖区谁家的院墙吧……

刘小惠下车看到，自己的东边西边，是一排又一排农家小院，全是二层三层楼房，楼房外皮或是白瓷砖或是红瓷砖。靠路的院墙外皮，全是绿漆做底，上边画有”百孝图”，图下有解释的文字;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陕西八大怪”图，图下亦有解释的文字;有印着秦腔戏里人物的脸谱图和解释的文字，右下角注着脸谱作者某某某。其中一组的脸谱作者注的是赵三奎。刘小惠指着这组人物脸谱正要问赵三奎，却看到赵三奎正跟手机上的人说着话，心想，肯定是他。又前走几步，看起别的来……

赵三奎挂断电话，跟上来，说，我妈还在忙我爷我婆的事。她让我陪你先去”艺术中心”看看。咋么呀刘大记者？

客随主便吧！刘小惠笑，你就叫我小刘吧。我尊称您叔可以吧？赵三奎也笑，我是不是太显老了？

也不是，我觉得这样最好。

赵三奎摇头，你叫我叔，见了我妈叫她大妈，还是叫她奶奶？

刘小惠皱下眉，扑哧笑了。这样吧，我干脆叫你赵老师。讲不定哪天，我拜师向您学习做脸谱呢。

说话间就到了。只见巨型栅栏门框上边，悬着”咀头村文体广场”七个字。这里是北门，亦是主门。还有东门西门。一座三层楼房坐南向北，跟北大门相对。东门的北边，是两副篮球杆，南边是两个乒乓球案。西门的北边是操场，此时，三十多个女人随着放她们前边音箱中发出的体操节奏，在做着体操。西门南边是羽毛球网栏。院墙的内墙根五米内，植着松树丶白玉兰树丶女贞树……五米外是冬靑树丛做的护拦。护栏外，栽着宣传牌，牌上的文字有<<家庭和睦>>:尊长者，爱晚辈;讲民主，不独行;夫妻间，重感情;相濡沫，敬如宾。<<懂得自律>>:能自控，善自理;尊理性，守法纪;言语美，行为正;入社会，有本领。<<知书达理>>:顾大局，识大体;知诗书，达礼仪。少索取，多奉献;作良母，为贤妻。<<团结邻里>>:人际和睦最重要，处好邻里是个宝，莫为小事添烦恼，互谅瓦让谁都好。<<文明卫生>>:道路条条要硬化，村庄四周搞绿化，盏盏路灯照四方，环境美化舒适房，男女老少齐动手，全民皆兵创卫忙，富民政策作指导，昂首阔步奔小康。<<孝老>>:敬爱老人，爱老敬老，孝顺父母。孝敬父母，是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是回报父母的教导之恩！孝敬父母，孝顺父母，是天下孝子们应该做的事。百善孝为先，都是天下孝子们应该做的大善事丶大好事！还有”爱护花草，讲究卫生”丶”大力发展体育事业，增强人民体质”……

走到三层楼跟前，赵三奎指着一楼的一排房子说，这里就是我们的艺术中心。刘小惠看到，每个门侧墙上都有门牌:”讲古论今室”丶”阅览室”丶”棋牌室”丶”字画室”丶”根雕木艺室”丶”剪

纸室”丶”泥塑室” 丶” 威风锣鼓队室”……

刘小惠走到”讲古论今室”门口，看到里边倚墙的靠背木连椅上，坐着十多个老头老太婆。其中一个在说，我三个儿子，都三四岁了，脑门顶上，还软软的，娃一叫唤，那地方像漂在水上的树叶，一动一动，垢痂厚厚一层子，可不敢给娃冼么！现在，我的重孙子，该我儿才满月，那地方就硬得像钢板……哈哈，像钢板？！不像钢板敢给娃剃头洗澡？娃才满月呀！……刘小惠听着。赵三奎笑，低声说，老了的人，聚在这儿，回想过去，评说今天。又一个老头说，今天的娃娃营养跟上去了，预防针，上边催着给娃打哩……

刘小惠走到”阅览室”门前，看到门没上锁，用目光问赵三奎。赵三奎马上意会，说，艺术中心的各个门都没有锁子，谁想读书刊看报纸，谁想观赏哪室的艺术品，随时都行。刘小惠又用眼睛问，难道就没有人偷？没有人搞破坏？赵三奎笑，摇摇头，在我们咀头村，除了刘银平姬车蛮，没有人会偷，更没有人会搞破坏。即使有，也有监控哩。刘小惠问，刘银平和姬车蛮是怎么回事？赵三奎说，这两人是老光棍，智力有问题，去年被国家派人送到了养老院。

刘小惠推开门走进去，看到倚墙的书架上全是书和杂志，书架前的报架上，夹着数种报纸，其中就有市日报;两排条桌跟的椅子上，坐着十几个人在看书或杂志。她愣住了，现在的人都看手机哩，没想到，这里却有这么多人在看纸质书刊。片刻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戴着老花镜看桌上书的老头身上，轻轻走过去，站在老头身侧。老头在忘我地看着，发觉了刘小惠后，抬头望她笑笑，似在问，你也来看书呀？那就看吧！看书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刘小惠心有灵犀地点下头，回敬老头笑一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翻开来，又合上，想到了自己的任务，刚放回去，赵三奎递上了一本，小声说，这是我们村作家写的。刘小惠惊疑地接过来，翻开，果然，封二作者简介上，明明白白写着，咀头村耕夫……

　                         　

二

来到”根雕木艺室”门前，赵三奎推开门，刘小惠走进去看到，是满屋子的根雕木艺珍品。那基座上枣红色的雄牛，前腿跃，后腿劲蹬，双眼眺视前方，欲腾千里;那纤枝头上的雄鹰，双翼扇动……门内一暗，刘小惠下意识转过身来，疑惑地望着。赵三奎赶忙说，这是我妈。刘小惠笑，久仰呀杨团长！赶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杨天娥的右手，杨团长，听您儿子赵老师说，您在忙俩老人的事呢。俩老人可是高寿呀！身体怎么样？杨天娥说，都在炕上瘫着，一个六年了，一个四年了。每天要换几遍纸尿裤，还要擦洗按揉身上，要不会压成褥疮的。噢，这里看完了吗？

赵三奎说，我妈连续三年都被评为全市敬老孝老道德模范！

刘小惠说，知道的。杨团长，我们全社会都要向您学习！

杨天娥说，这都快十一点了，要不咱去山上看看我们村上的特色果木园。看完，在我们的农家小院吃午饭。我们咀头村有”白三姐搅团”丶有”王大嫂漏鱼儿”丶有”赵大奎臊子面”丶有”陈天虎羊肉泡馍”……你想吃什么都行。

刘小惠说，吃搅团，还吃漏魚儿。

杨天娥说，好。

赵三奎驾车，拉上刘小惠杨天娥到了南边的山上，一路是上坡水泥路面。车在一块平些的地上停了下来。赵三奎迅速下车，跑到后门拉开门，刘小惠钻了出来，杨天娥也钻了出来。刘小惠看到，全是阶梯式的梯田地上，有樱桃树丶猕猴桃树丶葡萄树丶苹果树丶梨树等等果木树，叶子全都泛黄泛红，山风过后，纷纷飘落在地上。赵三奎钻进下一阶的葡萄园，不大工夫，手上捧着三嘟囔晶莹浅绿色的葡萄，说这是最新的品种阳光玟瑰，没有蘸药打药，不洗就可以吃。刘小惠接过一嘟囔，摘一颗进嘴，咂咂，清甜清甜，笑问，这是你家地里的吗？

杨天娥也捧着一嘟囔在吃，吐掉核说，这是他堂哥二奎家地里的。

刘小惠又摘一颗喂进嘴，咂了咂噗地吐掉核问，你家山上沒有果树？

杨天娥说，三奎办着钛业公司。

刘小惠噗地又吐掉葡萄核说，在特色艺术展厅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一个叫”伏久”的艺术品，是钛材制做的。好像作者名中就有一个奎字。是您吗赵老师？

赵三奎点下头。

刘小惠说，那明明是一匹腾空欲飞的骏马！赵老师，您却取名”伏久”，寓意是”伏久飞必高”对吗？赵三奎笑。刘小惠又说，赵老师，您既经营着公司，又搞脸谱创作，又能用钛材创作出这寓意深刻的”伏久”艺术品，你是农民的骄傲！

赵三奎指下杨天娥，这里也有我妈的功劳！

说给我听听好吗？刘小惠望着赵三奎。

赵三奎说，我妈常教导我说，追求物质，更要追求精神！物质没了，只要精祌在，物质自会来的！的确是这样。我公司数次遭遇危机，我都能化危机为机会。

刘小惠点下头。又望向了杨天娥。

杨天娥说，咱先去吃午饭，边吃边谈好吗？

刘小惠点下头。

上车后，刘小惠问赵三奎，赵老师，你陪我不会误你公司的工作吧？赵三奎驾着车朝山下走着，摇摇头，转头瞥眼后座上的刘小惠，我就是十天半月不去，也没事。嘿嘿。小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大事电话请示你？刘小惠问。赵三奎笑，点点头，双眼盯着前方。其实，他媳妇在公司呢，也算是二当家吧。

车进入村子后，缓缓朝前走着。南边一排农家小院，北边一排农家小院。街门对着街门。街门前侧都栽着一块招牌。招牌上有写”咀头村白三姐搅团”，有写”咀头村王大嫂漏鱼儿”，有写”咀头村赵大奎臊子面”，有写”咀头村陈天虎羊肉泡馍”……走到东尽头，又回过头来，缓缓朝西走。到了西尽头，回过车头，赵三奎问，刘大记者，想吃什么？刘小惠有点生气，咋又叫我大记者？！想想，又笑了，望着杨天娥，我想吃搅团，还想吃漏鱼儿，还想吃……杨天娥笑，不怕撑死，可以尽情地吃！妈，你咋能说这话？！赵三奎转过头望着刘小惠，那就先吃搅团和漏鱼儿，别的，改天吧。改天，你想吃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市报社接你。

　　                      

三

车，赵三奎开着去自家街门前停放了。杨天娥手朝东边一扬，对刘小惠说，走，去白三姐那吃搅团。刘小惠点下头，说谢谢！朝东边走起来。

白三姐家街门外，停着好多车辆，有小轿车丶摩托车丶电动车丶自行车。街门大开着。二人走进去，看到高高的透明玻璃瓦罩下的院里，六张圆桌边，坐满了男女老少。坐东向西的两间平房里，也坐满了吃搅团的人。另一间大些的平房里，门窗往外飘涌着灰白色的热气。桌上摆着相同的菜和搅团饭。吃客全都是或津津有味或狼吞虎咽或细嚼慢咽地吃着。数名身着绿装紧着红遮腰的女服务员，在来来去去穿梭忙碌着。

这哪有地方坐呀？刘小惠的笑脸上，浮上了淡淡的愁云。杨天娥抓住她手拽了拽，朝一楼的房门指指。刘小惠意会，跟上去。进了房门，也摇头，房里的四张桌边也坐满了人。端着枣红色木盘的女服务员走过来，杨姨，快让让！杨天娥跟刘小惠让到边上。刘小惠看到，木盘中是六碗搅团一一洁白的碗内是一圈酱红色的汤汤，雪白的搅团就浮在这汤汤中，乍看上去，就像白莲漂浮在碧潭中，美妙无比！呀，杨团长，我好想吃呀！

杨姨，这是您的贵客吗？那女服务员已下下了搅团，提着空盘走过来，笑望着刘小惠，又望向了杨天娥。杨天娥点下头，这里没地方了，我们去王大嫂那吃漏鱼儿。

谁说没地方了？白三姐从厨房走过来，也是一身绿装，也是紧着红色的遮腰，一手抓住杨天娥手，一手抓住刘小惠手，笑，有地方！拉着二人到了自己的厢房，放开二人手，指下沙发，说坐！在饮水机上接杯水，双手敬向刘小惠，坐呀！嘿嘿。又接杯水双手敬给杨天娥。看电视不？白三姐笑望着杨天娥，又转向了刘小惠。刘小惠笑着用目光征询杨天娥。杨天娥说，不了，我跟刘记者说说话。你去忙吧。

刘小惠端着杯抿了一口，问，杨团长，您是怎么想起成立咀头村农民艺术团的？

杨天娥也喝口水，看着刘小惠，说，过去吃不饱穿不暖，住得也不好，有的人家根本没处住，行也不方便。土地责任到户后，解决了吃饱穿暖问题，住得也好了，行得也好了。这些好了之后，又想到了更好的。要想更好的，就得有钱。要有钱，单靠农业不行，得搞工业，得搞特色农业。我们村上的几家钛业公司丶建筑装璜公司丶野猪山羊养殖区丶樱桃猕猴桃等种植园区……

赵三奎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碟鸡蛋炒韮菜丶一碟油菜苗煮熟握干水切细什么调料也沒放的甜菜。紧随他后的是白三姐。白三姐手上是枣红色的木盘，盘中是三碗搅团，合的汤汤搅团。盘中还放着三双塑料薄纸包着的筷子。赵三奎将菜放茶几上，伸手端一碗递给刘小惠，又要端起一碗给母亲呀，却听到母亲杨天娥说，你去给妈接一碗喝剂。我想吃喝剂。妈，这汤汤搅团多香呀！赵三奎端起来朝母亲递着。白三姐望着赵三奎，你坐下赶吃，我去给杨团长接喝剂。端起另一碗放茶几上，直起身走出了厢房门。

刘小惠夹一筷鸡蛋炒韮菜，又夹一筷甜绿菜，细嚼慢咽起来。而赵三奎，是狼吞虎咽。杨天娥看着二人，又说起来。她说，物质上确实是富了，吃的穿的丶住的行的，跟过去比，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可是人的精神穷呀！也不是所有人精神穷，有的人精神就不穷，像我儿子三奎，创作的秦腔戏人物脸谱丶制作的钛材”伏久”;像陈劲桦的根雕木艺;像农民作家王一凡，哦，他的笔名叫什么来着？望着儿子三奎。赵三奎说，叫耕夫。对，叫耕夫，他在报刊上发表了三百多篇文章，还出版了好几部小说书;像刘记祥组织的咀头村秦腔唱乐班丶王耀峰组织的威风锣鼓队，逄年过节，在村广场热热闹闹演唱几天几晚上;或哪儿有个庆祝活动，谁家有个红白事，便请他们去也热闹一番。像刘秀妹组织的歌舞班……

手机响起来，杨天娥从兜中掏出来，一看是自己的老汉赵世杰的，摁下接听键问，咋么？

赵世杰说，狗蛋的一头野母猪下猪娃哩，叫我去帮帮他。我一走咱爹娘就没人管了，还要给咱爹娘做喂晌午饭哩。咋办呀？

杨天娥说，你等我回去了再走。

赵世杰说，那你快点！

杨天娥说，狗蛋和他婆娘就不能给野母猪接生吗？就你日能，回回有事叫你！

赵世杰说，他俩口子要是能接生，早就脱贫了，还用得着我呀！

杨天娥轻轻唉了一声，说，那你就给操心吧！挂断了电话，正要站起来走呀，白三姐的一碗喝剂搅团就举在了她脸前。杨天娥看到，褐色的喝剂中，是一圈又一圈犹如踡曲的白色游龙一般的搅团，双手接过来，抓起儿子递上已撕了包装塑料薄纸的筷子，嘴担在碗边，一吸，那条白色的游龙，就一子蹿进了她的喉咙……

放下碗站起来，望着还在细嚼慢咽的刘小惠，笑，大记者，我得走了，家中有我的爹娘还没吃哩。都转过身到了厢房门口了，又回过身来，我这团长是大家伙给取的。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丶跑了跑腿，让村领导给了我们一楼那排房子，作为活动场地。大记者，你慢慢吃。吃过饭，你想看我们村的特色养殖小区，让三奎陪你去。在东边的那山上……

吃饱喝足后，赵三奎给养殖小区几家人打了电话，说了带记者想去看看，可人家全都拒绝了。赵三奎对刘小恵说，今天去不了养殖小区，他们怕你把病带进去。春秋两季，是传染病高发季。不让看就不看了吧。

刘小惠坐上了赵三奎车，她这是要回报社去了。回去，这篇稿子咋写呀？她一路在想这事，也叫构思吧。

2023年11月5日

王前恩简介：1958年3月出生。宝鸡市渭滨区八鱼镇人。曾在《陕西日报》，《羊城晚报》《小说月刊》《一颗星星都是爱》等报刊书发表作品百余篇。已出版小说集《王前恩短小说选集》《 东北方的太阳》《尊严》《遍地是狼》《我的权我做主》《心碑》《王农民在城里的幸福生活》《欲望树》《我是咱俩的脚你是咱俩的手》;散文集《回望六十年》共十部，计22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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