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之三）
——锡林浩特大草原之行西乌旗漫游记
黄文忠（上海）
第一次走进草原的人，似乎有一种属于其个人色彩的特别想象，在下就觉得当走进西乌珠穆沁旗大草原的一刹那，我真想变成一匹矫健的白马，哪怕是一匹孤独的白马，这样，我就能自由自在、咨肆汪洋地纵横在辽阔的大草原而心满意足了。
西乌旗是西乌珠穆沁旗的缩写。其境内有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古日格斯台。此地草原文化底蕴深厚，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乌珠穆沁婚礼、乌珠穆沁长调、蒙古包营造技艺等，是该地区文化习俗保存最完整的地区之一。原本王先生伉俪是极力推荐我们去参观乌珠穆沁婚礼的。后来我和内子商议后，觉得一是当地旅游景点特别丰富，而时间上我们必须得抓紧，不能旷日持久地一再劳烦朋友伉俪每日陪伴左右；二是作为一个须眉皆白的长者，涎着脸皮去观看青年男女的婚礼，终属欠雅，何况不才还是以文人自居的谦谦君子，应该更自持自律。于是，王先生伉俪带着我们转向中国醉美——西乌旗草原99号公路进发了。
到过西乌旗草原99号公路的游客应该知道，这一路经过的旅游景点颇多。因文章篇幅不宜过长，再加上也受时间限制，有些景点我们只能忽略。有些景点也只能走马观花，写作更是只能有所选择地略述几处记忆深刻，颇具草原特色的景点，记录成文。
我和内子出席王先生伉俪举办的晚宴
我们此行的第一个景点名叫乌兰五台，是国家级4A景区。也是锡林郭勒千里风景大道高等级观景型驿站，是西乌旗“99号公路”游牧文化旅游景观带的始发站，也是大多数游客造访的观赏点。乌兰五台景区分为北区和南区，北区为天下第一敖包、酒店、百木园、滑草、无动力游乐园，还有五蓄兴旺祈福塔。南区则有锡林郭勒盟地区第一条草原索道，黑木日敖包及黑龙岩。经王先生伉俪一一介绍各景点特色后，我们一致决定让王先生在车上略事休息。王夫人则引导我们登上了五蓄兴旺塔，她耐心教会我们蒙古族祈福仪式，我们在耸立于大草原上的祈福塔最高层，虔诚地完成了祈福仪式。
接着到达的景点叫瞭望山。瞭望山，顾名思义即在山上瞭望。此山位于锡林郭勒盟西乌珠穆旗西拉嘎尔高勒镇西南20公里处，100余平方公里的旅游区域，属锡林郭勒盟东部最典型的大草甸子。我们去的时候，正值夏秋交会的最初几天，满目广袤无垠的绿草和花色繁多、摇曳生姿的野花，实在就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美诗意再现。是一处纯天然的绿色世界，漫步其间，初秋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沁人心脾的青草和野花的芬芳，扑面而来，让我们忘却了城市的喧嚣和浮躁，而一时宠辱皆忘，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之中，见此天地大美，岂能免百感交集？
是呀，草原是宁静的。草原的宁静，是无与伦比、大度豁达、气势磅礴的，这种大安静里让人感觉到一种既囊括万古，又能包容风雨雷电、严寒酷暑，而又缄默不语。这是让智者足以感到敬畏而又心向往之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精神。望着连绵起伏的草原绿浪，互相如海浪般波涌着、挤搡着向天边涌去，那是一望无际、无边无涯的草绿色，延伸到目之所及的云和山接壤的天边，简直把天的一角也洇绿了。蓝天白云似与草原连接在一起了，既是草原，也是绿色的天，草和云有了接触，草的叶脉里似乎有了白云的因素，这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曼妙意境，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非亲历者，难以想象。
不知是命运的注定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内子一贯喜静不喜动，不爱旅游，连江南水乡都不太爱去。而谁承想，此次锡林浩特大草原之行，还是她主动应承去的。而到了大草原，我是酒也喝得、肉也吃得，玩得尽兴，睡得踏实，浑身充满活力，内心充满喜悦，我觉得大草原的旷野、云天、大地浑然一体的大境界、大空间，更适合我这一缕崇尚真实、纯粹的灵魂，更适合寄托我豪放不羁的真感情。我爱草原的辽阔、我爱草原的宏伟、我爱草原的纯净、我爱草原的真实；我也爱白云的一尘不染，爱那潇洒、不必顾虑任何障碍、来去自由的风；还有那自由奔驰的马，那散淡自如的牛羊，那山脊丘陵随天际白云起伏的线条；那河流安逸、悠闲的波纹，都透露出大草原生机勃勃而又坦然自信、顾盼自雄的姿态。那些不知深浅、一味蛮横的陕隘、自私，包括某些眼窝浅薄、见利忘义、薄情寡义的所谓名家名人，他们如有机会走进大草原，看到大草原的辽阔宏伟，想到自身内心的卑鄙龌龊、阴暗丑陋，或许会产生一种自惭形秽而惴惴不安的感觉吧？
接下来参观的是蒙古汗城，景区风格完全再现元代当年风格，整体以金顶大帐为中心的蒙古包群落组成。蒙古包颇似盛开的莲花，二百多个蒙古包，就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金顶大帐。而大帐里飘香的草原各色美食和美酒，鲜美的手把肉、烤全羊等应有尽有，敞开供应。只是王先生和赵女士说：现在主要任务是旅游，享用蒙古族典型美味，还需要一定的场合和一定的仪式感，于是方才有了我第一篇散文写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锡林浩特草原之行野炊篇》，有兴趣的读者可查看，这里且按下不表。
白桦林景区是差点与我们失之交臂的一处可说是非常值得去欣赏的草原景观！我以为江南树林遍地，不值得专门花时间和精力去看一座树林子。所幸王先生既是一个实业家，又喜好文学，且胸怀磊落、见识超卓，他力排众议，又兼方向盘掌握在他手里。是他的坚持，才让我们在草原纵深腹地的大兴安岭余脉地带，见识到了大草原上极为珍贵稀有的大片白桦树森林。这几天我们所走过的路程不下千余公里，所见的草原风光难以尽数。一路所见，都是起伏有致、跌宕有度的丘陵和草原。但极目四望，却难得一见树木，更遑论如此大规模的白桦树森林。整个草原一望无际，除了草原还是草原，偶有野花星星点点，也一并被草原吞噬了。而这里以高大的白桦树为主，杂以草原上零星可见的小花、小灌木丛，可贵之处在于有河水穿越其中。据王先生介绍，夏季此处空气清新，气候清凉，这在全国高温肆虐的季节，绝对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只是，这种福荫的庇护，全仗这片白桦树森林。诚所谓“苍翠暗消三暑热，孤高能锁四时烟”是也。
我和糟糠在白桦树林一角留影
那白桦树树干遒劲俊朗，只是树皮粗糙、皴裂斑驳，但枝叶茂盛，张张叶片，犹如万千小鸟振翮欲翔，似乎在向草原展示着生命的美丽；有的枝桠断裂之处，裸露出白花花的树碴，但整棵树依然生命力旺盛，显示着白桦树的顽强和坚韧；而树根更显示其震撼人心的雄强力量，树根粗犷、盘根错节、蜿蜒曲折、构成庞大的根系，紧紧地扎根在大地上，和草原的血脉融为了一体。正是因为其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地努力扎根于草原大地，才能展现出一种勃郁傲倪、遗世独立的雄姿；云淡风轻、特立独行的浪漫；和横空出世、飘逸淡泊的精神特质。这是一曲生命的赞歌，它吮吸着天地草原间淋漓旺盛之元气，根植于四极八荒之旷野，长成的是只属自己的一方风景。我对着这片草原奇观白桦树林默默通神：感谢您给我以人生智慧的启迪，在我今后的生命历程中，愿以您为精神榜样，自信自强地过好每一天。
内子与赵女士合影
带着无限的感慨，满怀不忍轻离的思绪，我们登上汽车，又向下一个景点进发了。路上经过了一段汽车驰过就会发出《我和草原有个约定》音乐乐曲的99号公路上最具特色的真正音乐之路。王先生为了让我们多听一次这段音乐之路，回程时，专门多绕了几十公里，为的就是再次经过这段音乐之路。我和内子是有福的，能如此身临其境一饱耳福。而我更想说的是，所有生长在华夏土地上的中国人都是有福的，世界上有多少人在残垣断壁间过着衣食不周、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生活，他们也有政府和政党，只是他们的政府和政党连国民的周全都护佑不了，至于建设能发声的音乐公路，那简直不啻是痴人说梦！
我与拙荆在中国醉美99号公路起点留影
谈笑间我们到了半壁山。半壁山蒙古语被称为遥鲁海日罕山，景区占地两万余亩，地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古日格斯台区域。此处以原始的地理地质风貌，丰富多样的草原生态资源著称。更令人感到突兀、啧啧称奇的是对面一座山形极为怪异，一侧是坡度极缓的山坡，一路拔高，高到极处，却犹似被大力天神一刀劈开。这被劈开的山峰，世界各地形形式式的诸如此类尚不难寻觅，而如半壁山这般被劈后另一半山全然不见踪影、只剩悬崖的突兀山景，似我也算国内国外开过眼界者，也未之见也。
内子在半壁山前留影
山形是起伏突兀的，但弥漫在草原上的气息却是极为平和、静谧，毫无大都市整天川流不息的喧嚣杂音。此处的静穆，除了偶尔风起处，草原上小草随风摆动的㗭窣声，余下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声了。俗话说：岁月静好，岁月在“静”中才好。可如何达到“静”的境界？不才以为，没有边界，才能感到“静”；忽略岁月，才会悟到“好”；似此，人生静好的岁月方才是值得留恋和羡慕的。太多人在攀比妄想中，为了不切实际的欲望奋力追逐时，内心只能时常感到无力，至多还剩不甘心的徒劳挣扎，似此怎么可能感受到岁月静好？！不才在这种大美无形，大音稀声的广阔草原上，福至心灵，顿时令我感受到情绪上尚存的些许不平和轻微褶皱，被无形的大自然的巨手抚平后的无比欢欣、惬意的感觉。内心也变得更真诚、更纯粹、更轻松了……
今天的旅行无比丰富。晚餐的丰盛、住宿的舒适，以我人生地不熟的游客身份，是极难筹措的。酒兴阑珊后，回味一天美丽的风景和愉快的心情，此时萦绕在我脑海里的，依然还是这一句被无数文化人引用过的，两千多年前庄子所说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当然，我还是坚持认为：此大美一定也包含换位思考、推己及人、投挑报李的人性之美！
2025年8月28日记
黄文忠于琼海归去来居
作者书法展示/文中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黄文忠，网名南风。曾任上海市洋泾中学会计、数学教师。1992年考入上海新民晚报社。1993年夏赴南美洲智利经商，2005年回国。2007年上海夏季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期间，担任波多黎各代表团联络翻译官。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担任西班牙语语言服务志愿者，受到时任市委书记俞正声书面表彰。
2021年1月成为《中国老年书画研究协会》创作研究员。现为五指山市老年书画协会理事、五指山市书法家协会会员。2022年9月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秋之恋》，得到《中国国家图书馆》和《上海图书馆》收藏并得到捐赠证书。2024年春由环球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秋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