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运城乘车北行不远,到万荣县。

万荣县是个新县,其于1954年由万泉县与荣河县合并而成,县城设于解店镇。山西省的飞云楼、秋风楼、鹳雀楼、祆神楼这“四大名楼”中,飞云楼和秋风楼就在万荣县境内所以,到万荣主要就是去看这两座楼。

飞云楼就坐落在万荣县城关的东岳庙里。

走进东岳庙山门,飞云楼便迎面而来。

飞云楼初建于唐代。据说,李世民平定河东之后,命令尉迟恭在解店镇修建了一座乐楼。由于楼高入云,所以起名飞云楼。由于飞云楼建筑结构精美,恢弘大气,所以它和应县释迦塔被称为“北塔南楼”,也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飞云楼

飞云楼高23米,高度虽然只有应县释迦塔的三分之一,但它的木构建筑却别出一格。整座楼的外观有三层,但内里还有两个暗层,实为五层。楼内,四根15米高的通天木柱,支撑起整座楼体。在二、三层各出抱厦一间,设平台勾栏。抱厦的层檐下,设有345组斗拱,分23种造型,编排细腻,形态变化各异,像云朵簇拥,又像鲜花盛开。全楼有32个飞檐翘角,每个翘角尖上,都站立着一位身着甲胄的琉璃武士,色彩绚丽威武雄壮。

飞檐翘角上的琉璃武士

而飞云楼十字歇山顶的设计,更使它从任何一个角度望去都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座座檐角飞扬,给人一种有如凌空欲飞的感觉。

最特别的是,飞云楼不像常见的寺庙,多把高大的主体建筑放在后院,而是直接建在东岳庙的第一进院落,这种布局更突出了它的恢弘气势,所以它也被行家称为“中华第一木楼”。

历史上的东岳庙,经历了多次重建。现今的建筑,大多重建于明代。除了明代遗构,庙内还有元代遗构献殿与午门、清代遗构阎王殿等等。它与山西应县的释迦塔相互辉映,被誉为山西最美的的“南楼北塔”,见证着中国古代建筑的辉煌成就。

沿着中轴线漫步,犹如在体验一首中华历史建筑交响乐,每一进院落都是一个乐章,韵律分明。

离开飞云楼,从万荣县城乘车向西行45公里,在汾河注入黄河之处的一座不高的土之上,是后土祠。

后土,是华夏古神话里的中央之神。后土神指代土地,掌阴阳,育万物,也被称为大地之母。当时,人们都认为天地能主持公道,主宰万物,故后土常与皇天一起被称作“皇天后土”。后土是相对皇天而言的,一地神一天神。“皇天”为伏羲,“后土”为女娲。中国自古就是一个以农业为根本的国家,人们依靠土地,从而也就形成了深厚的后土信仰。

在中国历史上,“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也就是说,在上古文化中,祭祀和兵战是国家头等大事。在祭祀方面,最重要的祭祀对象,就是“社”和“稷”。“社”就是土地之神后土;“稷”则是谷物之神。传说,“轩辕氏祀地祗扫地为坛于脽上。”脽 (shuí)上,就是现今的后土祠一带。也就是说,当初黄帝就曾在此“扫地净土为坛”,以祭祀后土,表达了华夏先民对于孕育生命,提供五谷的大地之神以最诚挚的崇拜和敬畏,进而开启了华夏民族祭祀后土的先河。

公元前113年,44岁的汉武帝刘彻已全面驱除匈奴,解除了数百年来北部边患,并克服了长期用兵造成的生产破坏和财政危机,使得西汉王朝在军事、经济、政治、文化达到鼎盛。满怀着辉煌成就的喜悦,雄才大略的汉武帝率领群臣到河东祭祀后土。时值秋风萧瑟,汉武帝乘舟渡过黄河和汾河,见到鸿雁南去,触景生情,感慨万千,便写下一首《秋风辞》: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万荣去看两座楼

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同时,汉武帝下旨,扩建汾阴后土祠(今万荣庙前村北),并将此地定为“国家祠庙,巡行之地”。汉武帝在位期间,就曾先后六次来此祭祀。

由此,后人便借《秋风辞》之名,在汾阴后土祠内修建秋风楼。

在汉武帝的推动下,后土祭祀成为国家祭祀,并由此形成传统。其后,汉宣帝、汉元帝、汉成帝、汉哀帝、东汉光武帝刘秀、唐玄宗李隆基、宋真宗赵恒等历朝皇帝先后24次来这里祭祀后土。直到明代,皇帝祭祀后土的仪式才迁至北京天坛。

宋真宗赵恒来此祭祀时,还将其伯父宋太祖赵匡胤、父亲宋太宗赵光义皆列入后土祠内供奉,称之为“汾阴二圣”,配飨后土。宋真宗还为此撰写了《汾阳二圣配飧铭》,并立碑于祠内。碑文共1365字,主要是赞颂宋太祖赵匡凰、宋太宗赵匡义“二圣”的文功武治,并诏令将“二圣”配飧于后土祠,接受天下祭祀。其碑高2.5米,宽7.2米,或恐是天下第一长碑。

后来,由于黄河多次泛滥,后土祠也多次被冲毁,现在的后土祠是清代同治年间所重建。

应许是出于对后土之神的崇敬,建设者们对后土祠的建筑处处精心构思,从小山下的慈恩亭到山门前的祭道,共设有9组台阶,暗喻九重天;每组台阶皆为十二层,正合一年的十二个月。

后土祠坐北朝南,山门、戏台、献殿、正殿和秋风楼一字排列。山门与三座戏台组成的“品”字形结构,令人耳目一新。这三座戏台由过亭台(前戏台)、道家台与佛家台(后两戏台)组成。过亭台位于山门背面,平时作为进出通道,演出时搭上台板,就成为戏台。

后戏台东侧为道家台,以演出雅乐为主;西侧佛家台则以演出歌舞为主。站在中轴线上,就可同时看到三座戏台。每年三月十八后土娘娘诞辰庙会期间,三座戏台同时出演,同时用三个剧种唱同一本戏,那种热闹和震撼,让人叹为观止。

后土祠戏台

秋风楼是后土祠的核心建筑,位于正殿之后,因楼内收藏有汉武帝的《秋风辞》石刻而得名。秋风楼高32.6米,下部为高大的砖石台基,其上共三层,一层二层的四壁为砖墙,三层为全木结构,各层都有回廊。楼顶采用十字歇山顶的形式,全楼斗拱密布,使锝秋风楼在外观上更显气势恢宏,而且也能承受岁月的风雨洗礼。楼体周身不施彩绘,古拙凝重的原木本色,展现出一种宽厚沉稳的气质,使人顿生崇拜之情。

后土祠秋风楼

秋风楼头层共有28根立柱,代表汉武帝的云台二十八将;上层十字歇山顶有36个挑角,象征隋末瓦岗寨的36好汉。这些设计是否是设计者的本意,不得而知,但至今仍广泛流传于当地民间。

秋风楼的二、三层内墙壁上各镶有汉武帝《秋风辞》碑一方。位于二层的碑高0.82米,长1.87米,篆体阴刻,嵌在楼内北壁上,为清代同治十三年(1874年)八月所立;位于三层的碑高0.58米,宽0.73米,行草阳刻,笔画凝重,体态端庄,为元代所建。

位于三层的《秋风辞》碑

登上秋风楼的二层平台,凭栏远眺,极目天际,北可远瞻龙门;西越黄河,可遥望陕西韩城的司马迁祠。和风徐徐中,泱泱黄河,尽收眼底,别有一番韵味。

如此绝妙的天地,自然也孕育了无数仁人贤能。仅在万荣县周边百里的河津、闻喜、夏县,以及与万荣隔黄河相望的陕西韩城一带,便先后涌现出张仪、范雎、司马迁、王勃、王维、薛仁贵、裴度、柳宗元、司马光等为杰出代表的无数贤能。

其中,唐代年轻诗人王勃,就出生在北距秋风楼仅二十里的通化镇。

王勃的爷爷王通是隋朝著名教育家,有弟子千人。家学深厚的王勃从小就显示出非凡智慧和超人学力,“六岁属文,构思无滞,词情英迈”。26岁时,又写出流传千古的《滕王阁序》。只可惜天妒英才,其后王勃在南下探望父亲返回时,不幸溺水身亡。

也就在同一时代(相隔约四十年),王勃故乡南侧70公里的蒲州(今永济市),又出了一位大诗人王维。两人同是山西老乡,又同样星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