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8世纪医学变革的浪潮中，有着“维也纳医学院的改革者”“启蒙医学的领航人”之称的杰拉德·范·斯威滕（Gerard van Swieten），以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医学的发展之路。
斯威滕肖像
1700年12月22日，斯威滕出生于荷兰莱顿一个显赫的天主教贵族家庭，父亲是一名公证人，母亲是贵族后裔。他从小天资聪慧，12岁就完成了拉丁语学校的学习。14岁时，他进入天主教鲁汶大学学习哲学、政治学，但未获得学位。他喜欢法律，希望今后在这方面能有所作为，然而成长的道路总是布满荆棘，宗教差异让他在法律领域处处碰壁。
1717年他转学至声名显赫的莱顿大学，学习药学与医学，经过八年的寒窗苦读，终于在1725年顺利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他关于动脉结构及其功能的博士论文获得了教授们的一致好评，展现了他对医学领域的深刻洞察与钻研精神。
荷兰（1975）：莱顿大学400周年，票图为开窗的大脑，象征开放的思想、自由的学术交流和对社会进步的贡献。莱顿大学是荷兰第一所大学，校训为“自由之堡垒”，表示这里是一个可以完全自由提出和回答任何问题的地方。斯威滕在这所开放的高等学府里接受新思想、学习医学知识，成为一名医学博士
在莱顿大学读书期间，他有幸成为在医学教育和临床实践方面做出杰出贡献、被称为“医学之父”的赫尔曼·博尔哈夫（Hermanni Boerhaave）教授的门生。博尔哈夫作为当时荷兰最杰出的医学导师，强调医学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注重培养学生的临床技能，他的教育方法深深影响了斯威滕。作为博尔哈夫最虔诚的追随者，斯威滕甚至在大学毕业后仍坚持来到博尔哈夫授课的教室，聆听导师讲课长达21年，积累下了大量的珍贵笔记。
荷兰（1928）：18世纪著名医学家、莱顿大学教授、临床医学教学体系的创始人博尔哈夫，斯威滕有幸成为他的学生，导师医学理论与临床实践相结合的教学方法深深影响了斯威滕
获得博士学位后，斯威滕在莱顿开设了自己的诊所。1729年，他与玛丽·兰伯特·特·比克喜结连理，婚后育有五个子女。他开设了私人课程，教授药学和药物学，吸引了许多学生。在博尔哈夫离开莱顿时，他还代其进行教学指导。1731年，斯威滕荣任莱顿大学医学教授，专注于医学领域的教育与实践。他效仿导师将临床教学置于重中之重，每周都会亲临病房，为学生创造亲手诊疗病患的机会。在他看来，实践是培养优秀医师的唯一途径。
1738年，导师博尔哈夫离世。作为天主教徒，斯威滕无缘在新教主导的莱顿大学继任导师的职位，但是他并未停下医学教学与实践的脚步，并开始发表各类评论文章。他的文章观点新颖，吸引了业内众多的目光，这使他声名远扬。1743年，命运为他开启了新的篇章，他被奥地利皇后玛丽亚·特蕾西亚选中（此前他曾因成功救治特蕾西亚的妹妹玛丽亚·安娜而受到赏识），前往奥地利担任维也纳大学医学院教授、大主教医院内科诊所主任，同时兼任皇后的首席御医。两年后，他又肩负起奥地利宫廷图书馆长及图书审查委员会主席等多项要职。凭借对荷兰现代出版机构和莱顿现代科学图书馆的了解，他通过巴黎、威尼斯和莱顿的书商，为奥地利宫廷图书馆购入了大量西欧国家的现代科学文献。
收藏于奥地利自然史博物馆的斯威滕画像
在维也纳，斯威滕推动了对奥地利医疗体系和医学教育的改革。他重组了维也纳大学医学系，借鉴莱顿大学的管理模式建立植物园和化学实验室，并亲自担任医学部主席，奠定了维也纳医学派的基础。在医学教育改革方面，他将临床医学教学体系引入维也纳大学医学院，在内科诊所专门设置了12张教学病床，实现了医学理论与临床实践的深度融合。他推行案例教学法，通过剖析典型病例，培养医学生的临床思辨能力与解决问题能力。他还亲自设计了生理学、病理学等几门课程。在斯威滕与维也纳众多医学精英的共同努力下，维也纳医学逐渐崛起，成为欧洲医学的重要中心。
斯威滕始终铭记恩师博尔哈夫的教诲，他将博尔哈夫的教学理念与自身见解巧妙融合，耗费多年心血编纂成六卷拉丁语本《赫尔曼・博尔哈夫的〈医学论〉评论》（1742 – 1772年），并翻译成荷兰语、西班牙语、德语、法语和英语，在欧洲广泛传播，有力地推广了博尔哈夫的学术思想，在欧洲医学界引发强烈反响。
1769年在巴黎出版的《赫尔曼・博尔哈夫的〈医学论〉评论》封面
作为临床医生，斯威滕不断探索创新。他改良传统汞疗法，研发出治疗性病的新疗法，发明了一种口服的“斯威滕氏药水”，极大地减轻了患者接受治疗时的痛苦。他还打破维也纳医师对天花疫苗接种的偏见，成功推动天花疫苗于1768年引入奥地利。此外，他率先提出心源性卒中的概念，即心脏或其他大血管的血栓脱落，可能随血流堵塞脑血管引发卒中，这一理论正是现代脑栓塞理论的雏形。担任特蕾西亚御医期间，他编写了《军队疾病观察与治疗》手册，为哈布斯堡君主国军队医师提供专业指导。在医学史领域，他撰写的众多论文与评论，给了后世医学诸多的启发。
在启蒙运动与“迷信”的对抗中，斯威滕同样发挥了关键作用。受特蕾西亚委托，他深入摩拉维亚调查所谓的吸血鬼事件。调查后，他认定吸血鬼传说源于“无知的野蛮行为”，并撰写理性报告。在“论鬼魂的存在”一文中，他从自然科学角度解释了吸血鬼传说，坚决否定其真实性。基于他的报告，特蕾西亚颁布法令，禁止传播吸血鬼传说及相关的迷信行为。他还检查并治疗了被判处女巫罪的玛格达·洛莫尔，最终使特蕾西亚取消了对她的死刑，结束了克罗地亚的女巫审判阶段。
爱尔兰（1997）：电影《吸血鬼》剧照。对于当年东南欧一些村庄中有关吸血鬼的传闻，斯维滕进行彻查后予以了澄清，指出只不过是对一些自然发生在尸体身上的自然现象的误解，他由此被当地有识之士称为“反对迷信的斗士”
斯威滕一生荣誉等身，1748年被封为奥地利荷兰男爵，1749年入选英国皇家学会会员，1751年成为瑞典皇家科学院外籍院士，1753年被封为奥地利自由公爵并获圣彼得堡皇家科学院荣誉会员，1767年被封为蒂罗尔骑士。1772年2月5日他与世长辞（其妻子于1784年3月9日去世），最终安息在维也纳奥地利教会这一英雄长眠之地。
斯威滕凭借卓越的医学造诣和不懈的学术追求，改革医学教学，培养出大批医学人才，推动欧洲医学迈向新高度，为启蒙时期医学的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更为现代医学的繁荣奠定了基础。为缅怀他的功绩，诸多事物以他的名字命名，如紫檀属植物“Swietenia”、国际课程“斯威滕教程”、维也纳阿尔斯格朗德（第9区）的“斯威滕街”、奥地利联邦军队的“斯威滕军营”、维也纳红十字会的“斯威滕区办事处”、维也纳医科大学的“斯威滕厅”等，他的名字和贡献就这样被永远铭刻在了医学发展的历史长廊上。
1937年，奥地利发行一套维也纳医学大师邮票，其中一枚是斯威滕，票图为大师的侧面头像，他的贡献就此定格于方寸之中
作者简介
王平，南京医科大学医学史研究中心客座教授，中华医学集邮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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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丨医学的历史与文化
编辑丨朱雅洁
审核丨夏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