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入梦》
烟雨浸透青石巷的早晨
一袭白裙从宣纸里走出
她踮起脚尖丈量雾的厚度
在粉墙与黛瓦之间
遗落一串潮湿的韵脚
草叶托举着整个江南
水珠里倒映的屋檐
比真实的更为清澈
她俯身时
绿意就爬上裙摆
绣成流动的纹样
油纸伞撑开淡黄的晴空
伞骨间漏下的雨滴
正把马头墙的轮廓
一针一线绣进氤氲
乌篷船从水墨里驶来
橹声摇碎满河星子
石桥弯成青玉簪
斜斜插在流水的鬓边
她数过二十四道月牙拱
忽然驻足——
檐角风铃突然噤声
怕惊扰了画中游走的云
棋枰上茶叶正在舒展
两位老者把余生
下成平局
兰花在陶罐里
临摹她远去的背影
墨色越描越淡
雨停时
整座城池浮在砚台上
她收起伞
就收起了所有留白
唯有荷叶边缘
还悬着未题完的诗句
将落未落